李锦然冲她眨眨眼,也不答她,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竟叫赵无极看的痴了,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诗来:一枝梨花春待雨。可是他还没回味够,李锦然的眼神就向刀子一样看向他。赵无极自问没做过让伤害李锦然的事,可为何她会拿这样的眼神瞧着他。他正欲问出口,李锦然就朝他走了过来。
“当日离开李府,有一辆银色马车从李府的门口一直跟在我乘的马车后面。对不对?”赵无极面色一僵,正欲开口辩解,李锦然迅速打断了他:“你想说那不是你,可你的车夫是不会换的。你想知道我出李府要做什么,于是一路尾随至长阳城外,没想到遇到的是穷凶极恶的绑匪。你没有把握与他们硬碰硬,就离开了。”李锦然看着赵无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欲要转过身,却被赵无极拉住了胳膊,她怒气冲冲地看向他。
赵无极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破天荒向她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危险,更不能鲁莽上前,这样只会让他们拿你做人质要挟,我们两个都会有危险。我只能回头去找城门守卫,等我带着人赶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派人四处寻找,只找到一个你的发钗,还有悬崖下的摔碎了的马车。”
李锦然冷冷甩开他的手:“你以为你说的我能信?”她又转过头去看周荷:“我离开梅苑时,特意留有书信一封,告知家里我去了哪里。你说关心我,那信必然是看到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
周荷似是被李锦然凶了几句,眼里闪着泪花,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我跟张妈妈说了,这些天我在浣衣房快要忙不过来了。张妈妈应该派人去找你的。”
李锦然再也听不下去,多好的借口啊,府上几十条人命,与她这一条人命,她自然分得清哪个重要哪个次要,就是拿到父亲那里去,父亲也一定向着周荷。她自嘲的笑了笑,什么也不再说,向梅苑走去。
待离周荷跟赵无极两人远了时,沈信方才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小姐,那周荷说话不可信,但二殿下犯不着为这点小事骗你,你为何将他一棍子打死呢?”
李锦然看着沈信,反问:“你会跟一条蛇做朋友么,还是一条有野心的蛇,纵然它现在不咬你,可他依然还是蛇,本性不会变。”
沈信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主子待李锦然与众不同了。
梅苑并未因为李锦然的失踪而变得满目萧条,李锦然回来时,见院子里君子兰开的比先前还要旺盛,在原先一直空置的地上,居然又栽了几株海棠,粉粉嫩嫩开的极为喜人。
兰芝从后院水井里提着水桶出来浇花时,便看见在梅苑门口站着的李锦然,她当下跑过去扑在李锦然身上,惊叫:“小姐,你可回来了。”
李锦然“嘶”了一声,赶紧推开兰芝,兰芝也发现了不对劲,见她捂住左侧的肩膀,又见她身后站在一袭青衣的男子,带着些疑惑的目光。
“叫我阿信,小姐的护卫。”沈信道,又看了眼李锦然,道:“我住哪里?”
李锦然看了兰芝,实话说阿信能住哪里,她这么多天没回来,还真是不知道。兰芝当下领着阿信往曾经张蔚然住的屋子走去。李锦然心沉了沉,看来张蔚然这段时间都没来了。
兰芝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将沈信住处安排妥当之后,立刻回到李锦然的屋子,将门关上:“小姐,按照你走之前信上交代的事,每隔几日我都会去禅院后院装扮已死去的四夫人。二夫人面上没有任何动作,这几日却开始出门,去了哪里我没办法跟踪,但回来的时候张妈妈手上总是提着一个篮子。”
张妈妈提的篮子里能装什么呢?李锦然歪着头想了想,自然不会是纸钱、她不禁联想到之前兰芝还为二夫人办事时买的黄表纸,莫非是想要在家里做一场法师超度冤魂?
她随口又问了一句:“周荷可有什么动作?”
兰芝仔细想了想,道:“除了每日去浣衣房发放药物之外,最近跟承欢走的很近。之前承欢很讨厌她,现在见到她也姐姐姐姐的叫了。”兰芝满脸厌恶的呸了一声:“我看她还能装一辈子啊。”
李锦然将兰芝的话在脑子里慢慢过了一遍,发现有些不太对。承欢是二夫人的女儿,周荷已经利用了她一次,不会傻到再去利用一次。承欢也不是傻子,让她对周荷有极大的改变,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周荷最近对她是极好的。为什么会对她好,难道是……她脱口问道:“承欢最近跟锦绣走的进么?”
兰芝有些意外李锦然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愣了愣,道:“承欢最近都在跟周荷黏在一起,锦绣一直在二夫人那里学礼仪啊,怎么了小姐?”
李锦然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徘徊,颇为焦急道:“有多少日子了?”
兰芝掰着指头算了算:“十多日了。”
李锦然额上已有些汗水沁了出来,如今苏照已离开李府,没有人帮她里外照应。之前还可以半日装疯卖傻,半日做回正常人,可现在要在二夫人眼皮子底下每天每夜的装疯卖傻,那该有艰难。
“多日未归,父亲该是急了,如今回来了,理当去父亲那里报一声平安的。”李锦然心中已有主意,唤上兰芝去了紫阳阁。
在紫阳阁见到孙止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是居然见到了赵澈,她微微惊讶了片刻,微微对他点了点头,朝李铮的书房走去。
孙止在后面道:“大小姐,老爷今天不在府上。”
李锦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温柔的问:“那他在哪儿呢?”
孙止脸上挂着得意的色彩,看了眼赵澈,道:“多亏了三殿下,他听说咱们府上发生的事,愿意让自己的贴身侍卫亲自验尸,老爷现在在禅院带人开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自从给四夫人赵氏验尸的仵作接二连三离奇死亡之后,不论是有经验的还是没有经验的仵作,都不敢给赵氏验尸,没想到赵澈居然敢,她歪着头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赵澈。赵澈对着她淡淡一笑。也不多说话,身后站的人李锦然是没有见过的,但他手上却抱着一个盒子,吸引住李锦然的目光。
兰芝在李锦然身后,从未见过李锦然这般好奇过,不由问了句:“小姐,那盒子有什么好看的。”
那盒子是没什么好看的,可是那盒子上刻的花纹居然是海棠。她极少见人能将海棠花刻在盒子上,每一朵怒放的花无不透露着向上的生命力。看完了木盒,这才走到赵澈跟前,笑嘻嘻地道:“多写三殿下出手相助。”一来是谢他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二来谢他愿意用亲信为赵氏验尸。
赵澈俊秀的眉挑了挑,问:“不喊我三爷了?”
孙止颇为惊讶的看着李锦然,能喊三殿下三爷的人必是他极为信任的人,但李锦然并未出过李府,却不想一出了李府,竟然跟赵澈认识了,不但认识,还受三殿下器重。
兰芝对这些事并不懂,可看见三殿下见到李锦然很高兴,她也跟着高兴,站在一旁傻乎乎的笑。
李锦然再看向赵澈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些感动。她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他却毫不在意,还将她纳入他的保护范围内。喊他三爷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三爷。”
赵澈满意的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侍卫,那侍卫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上来,呈到李锦然的面前,李锦然弄不明白赵澈的意思了,疑惑的看着他。
“好奇就打开看看,没准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赵澈眉眼间带着笑意逗她,兰芝捂住嘴偷偷地笑,还从未见过小姐这番姿态啊。
李锦然将盒子慢吞吞的打开,兰芝凑上前去看,见那么漂亮的盒子里竟然只装了一盘蜜饯,兴趣顿时没了。赵澈笑道:“看,你的丫鬟都失望了呢。”
李锦然将盒子关上,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它,扭头见孙止也难得好奇一次,她故作神秘的不给他看,惹得孙止哈哈大笑。紫阳阁气氛活跃了起来,连兰芝都开口说起了玩笑,直嚷嚷小姐将蜜饯当宝贝,李锦然只是低着头笑,她想起当年自己心情不好,母亲也是爱拿蜜饯逗自己开心的。可是赵澈是如何知道她心中不好呢,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这时候正需要人帮助呢?
“我道是谁能让太尉的府邸那么欢乐,原来是三弟啊。”赵无极看了眼站在李锦然的赵澈,心里十分的不好受,就在不久之前,李锦然还对自己横眉冷竖,可在赵澈面前,却像一个小女人。他赵无极难道就这么差?
“周荷见过三殿下!”周荷缓缓走来,对着赵澈行了礼。
果然是什么样的男人配什么样的女人,一个能装会算,一个心机深沉。李锦然冷笑,面上却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忽然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对一旁的兰芝道:“兰芝,我好困,咱们回吧。”
兰芝十分不想见到周荷,李锦然这番话正合她心意,正要扶着她往回走时,赵无极将她们拦住,眸子里闪着怒火:“你是真的困了,还是不愿意见到我?”
李锦然一点也不生气,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你觉得我愿意不愿意见到你呢?”
赵无极面色比方才沉了几分,但看了眼赵澈,觉得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动怒面子太说不过去,极力隐忍着。
周荷见赵无极隐忍着怒意,走到李锦然跟前,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这动作是锦绣最爱对她做的,承欢也学过,每逢她们做这个动作,她的心总是变得又柔又软,可周荷做这个小动作,只让她从里到外都觉得恶心,明明是一条毒蛇,却非要装作小白兔。她眯了眯眼:“周小姐,你比锦绣跟承欢可大多了,再做这么小孩子的动作,可就不招人喜欢了。”
周荷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咬着嘴唇、眼里闪闪带着泪光。赵无极被李锦然不冷不热的态度弄的十分不高兴,见周荷这样美丽善良的女子居然被李锦然好几次气哭,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赵无极快步走上前,按住李锦然的胳膊,见她秀眉紧蹙,以为她反感自己这么碰她,怕她向后退不让自己碰,便用力去按:“你对我有意见,大可以冲着我来,可周荷有什么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她也是你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