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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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休-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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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次陪同柳若怜来的那次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上楼到雅阁,只是选在一楼大厅靠墙的座位。但从座位的方向能看到柜台和楼梯,楼安还是觉得显眼了一些。他左右看了看,从进了锦名楼后就一直担心会见到的人倒是没有出现,就是那个钱掌柜也不见身影。不过想想也是,哪里有成天在一楼打转亲自迎客的大老板。
这样放下心来后,他才收回环视的目光。精美的菜肴端了上来,湘怡吃得高兴,他尝了几口,找不到味觉,便慢慢缓下了动作,偶尔夹上一筷子,让湘怡知道他也在吃便好。
一楼大厅来往客人众多,特别是这种高峰时间更是热闹非常。他却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声音是从楼梯的方向传来,语调一贯的轻浮散漫,就是没有看到对方的桃花眼,也已经能想象到对方的风流不羁。
骆宏。
意识到他是在与别人说话,楼安直觉的埋头到菜肴中去,只望他们不要注意到这边的好。但听骆宏“咦”的一声惊讶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果然是了。”来人站在他身后,“我就说这看着好像是楼兄的样子。”
知道是躲不过,楼安这才站起来。
“骆兄。”他礼貌上的作揖,顿了一顿,又道,“沈老板。”
骆宏不是一个人,身旁并肩站着的男人也并不陌生。只是,这个男人虽然气度不改,身形却是有些清减了,本就轮廓分明的脸上线条越发硬朗锐利。
骆宏的桃花眼飘啊飘,从沈航的身上飘到楼安身上,又从楼安身上飘回沈航身上,突然笑意盈满,最后又飘到楼安的身后,目光就像是爆炸般陡然闪耀:“难道是……湘怡姑娘?”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显然很肯定。
湘怡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就一声不吭的温顺的站在楼安身后。有些事情,有些场合,作为一个闺家女子,她早已经学会应该如何应对。但是没有料到焦点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矜持的伏了伏礼。
对方却异常热络的说:“我现在才真正知道传闻假的厉害了,湘怡姑娘可比传闻中更加温婉美丽呢。”
亏得仪表堂堂,言语行为未免轻浮了些。湘怡稍稍皱眉。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这样的甜言蜜语,反正她对于这样的人并没有多少好感。
“不过说起来,有一次我倒是误将别人认成湘怡姑娘了呢。”骆宏挑了挑眉毛,蜜意源源,状似无意的提起,“因为当时是和楼兄一起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的新夫人。呵呵,但是啊,果然还是湘怡姑娘越发动人一些呢……”
“骆兄。”
“骆宏。”
同一种制止的行为,出声的倒是两人。骆宏有趣的想,就是不知道两人出声制止的原因是否一样了。他看沈航已经开始皱眉了,知道是他是真的动了怒。反正敲鼓震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乖乖闭口站在一边兀自风采的笑着。
“你不是还有事情么,我送你。”沈航对骆宏说。然后目光很快的瞥过那个女子,落到楼安身上,低沉道,“今天的饭菜我做东,楼二少爷不用客气,请慢用。”
“不用。沈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他立马回绝,唇线笔直。
沈航显然对这样的回绝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楼家二少爷,虽然不甚明了突然感受到的可以诠释为敌意的气息,但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比,这人身上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沉吟了片刻,对上他的眼:“本来想找机会亲手给她的……但今天既然碰到了,就劳烦楼二公子转交好了。”

第 19 章

“二少爷,暖炉和被子我都放好了。”依紫看桌案后面沉思了半天的自家主子,看他面色沉重眉头深锁,犹豫了许久,还是上前小心翼翼的说,“被子不够,我刚刚是到管事房拿的……正好老夫人院里的小桃也在……”
“没有关系,反正早晚奶奶都会知道。”他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他自那一晚后就睡在了书房,恐怕奶奶那边早已经得了消息。想到不久后的某一个时刻,他又要再再次的面对□定省训斥,额角就越发生疼了。他自小乖巧,如此频繁的被叫去训导,实是首次。
但那还是不久后才需要头痛的事情,眼前急着面对的问题是——距他眼睛不到一丈前,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桌案上的米黄信封。
不到半尺见方大小的信封,却足足一寸来厚。当沈航将信封交到他手上时,他不禁为那沉甸甸的重量感到吃惊。
信是来自京城的,信封上轻慢随意的寥寥几笔,落款停驻在“漠”字最后飞扬的一捺上。
——秦漠。
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是楼安记得那个男人。茶楼上,街窗边,男人亲昵的拉着柳若怜的手,“怜妹”这个,“怜妹”那个,吁吁叨叨,巴巴得紧。楼安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腻味到那种程度——如此想来,看这一寸来厚的信封,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了,信中恐怕不知有多少家常多少体己的话了。就是当面说出来也怕是会口干舌燥的,那个看似轻慢的男人居然能安安坐在桌案上一一写下来,楼安心想,能让他这样做的人,大概也只有柳若怜了。
楼安回神的时候,小丫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你把桌上的信送去给二少夫人吧。”但是看小丫头真的伸手去拿信,又烦躁起来,“——等等!还是我自己去好了。”
他踱步到了厢房,有些踌躇不定。就在他放弃的要转身离开时,他从半开的窗口中看到了柳若怜的身影。她一身青衣的坐在方桌边,手头似乎拿着账本,徐徐翻了几页,只眉心一皱便丢到了桌上——这样的情景楼安并不陌生,当初同在船行帐房,他早就注意到她时不时隐露在眉间的不耐——她或许很是不喜欢这种算术的事情,也并不善于此道。那时他脑海中浮现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往往下一刻她又重振精神自我强迫般的拾起账本看起来。
他不懂,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一个人强迫自己去做自己原本就不喜欢的事情。但是那是一段要么一触即发、要么刻意疏离的敏感时期,虽然疑惑,他到底是没有问出口的。
如今光景重现于眼前,却是胸口压抑得憋闷难受。
柳若怜也并不好受,但显然这一次她并没有在短暂的放松后重振起来。单手拨弄了一会儿并不杂乱的浏海后,她终于放弃,连账本都懒得合上,她就起身走到绷架前坐下。
他站在窗边,一时凝视着她的侧脸出神。
她低头专注在绣布上,右手执起针,时而挑起,时而垂落,缓慢的,将绣线在半空中带出优美流畅的线条。
楼安见过她绣的东西,虽然仅仅是无意间的短暂一瞥,无疑也是美丽精致的绣品。他觉得,比起一些绣庄来,那也是毫不逊色,甚至是过之有余的。他想起他所触及过的柳若怜的手,指尖的茧恐怕就是因此而来的。
他注意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刺针的渐渐迟缓下来,停顿的次数倒是多了。突然,她身体猛的一震,急急抽回手——那长年积茧的指尖,到底还是抵不过纤细的绣花针,一点殷红在指尖凝聚起来成了米粒大小的血珠,无疑扎得狠了。她执着手,看着那殷殷的鲜亮色彩有些发愣。
然后,他看见她的脸转了过来直直的盯住他,他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一时情急抓住窗棂弄出了声响。
她随意的抹了抹手指,看对方仍然表情严肃的看着她的手,出声说:“有什么事情吗?”
他刻意忽视柳若怜语气中的生疏感,指了指她的手:“应该用干净的水洗洗。”
她抿了抿唇,再次问:“你找我,是有事吧?”
楼安觉得他们这样隔着窗口说话的情形有些可笑。他说:“有你的信。”停顿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沈航让我转交的。”
柳若怜坐在绷架后面,距离不远不近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听到沈航的名字,沉寂了一刻,终于从绷架的后面站了起来,徐徐几步走到窗前。
意识到她是想只从窗口拿信,他苦笑一下,递了过去。
看到那信封夸张的一寸左右的厚度,显然她也吃了一惊,接到手中,当看到信封面上的落款,她蓦然笑了。温柔暖意的笑容,单纯的从内心深处柔软出来,将她近来一直阴晦的面容点缀得光彩耀目。
看到她这样毫无遮掩的笑容,楼安觉得眼睛刺痛,眼角涌上了隐隐酸意。
“那你准备选哪一个?”他看她终于从信封上转移了注意,眼带不解,于是明确道,“沈航?或者这个秦漠?哪一个呢……你总得选一个吧?”
他听到了一个嗤声,从鼻腔轻轻的哼了出来,轻蔑、不屑、讽刺,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的话,她说:“你这算什么,嫉妒么?”
下一瞬,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后悔。他连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都没有弄清,已然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是的,我嫉妒了。怎么,作为一个丈夫,我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么?”
于是,她眼中的后悔情绪更重了。
他现在知道她为什么后悔了。但是奇异的,他对于自己的回答虽然吃惊,但并不震惊。之前种种,他已经隐隐的察觉到这种可能或者必然,他也许曾经试图逃避过疑惑过,最终无法避免的揭示开来后,他似乎顿时有了一种终于松了一口气般的轻松解脱感。
但是柳若怜的下一句话,却再次让他绷紧了。她说:“我们并不是真的夫妻,你已经写过休书了。”
“但是现在它已经没有了。”他轻笑了一下,有些得意。
也许就是这样的得意刺激到了她,她几乎是低声吼出的:“那又怎样,你仍然没有资格,别忘记你还有你的青梅竹马在!”
“你意思是说,如果湘怡不在的话,我就有资格了?”
然后,两个人都被这样的对话震撼住了。
有些东西,含糊着,隐晦着,暧昧不清着,隔雾看山般的模棱两可。只要不去触及不去追根究底,虽然不会更清晰美丽,却也不会变得更加糟糕了。
但是,显然上一刻上一个瞬间,雾散山现——然后,人们看到,原来那只是一座光秃秃的山,荒芜,惨淡,没有生机。一座死了的山。
楼安又开始头痛了。
当一开始他发现他必须同柳若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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