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晓霜苦笑一声,咬牙忍受着背上传来的刺痛。拉姑的药很有效,可是抹到伤口上却是钻心的疼,眼泪轻而易举就被召唤出来,她嘶嘶地叫,“大娘,如果你是我,会逃跑吗……”。
拉姑叹了口气,“是你,我也会逃跑。谁愿意服侍一个不大熟悉的男人呢。更何况我们是辽人……”
染晓霜找到了知己一般,迅速看着拉姑:“大娘也这么说,就是能理解晓霜的心情。所以大娘偷偷地放我走好不好?”
拉姑蓦然沉了脸,“你还想着要跑?如果你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跑了将军也不会去追你。可是他连自己的伤都不顾策马去追你,不论他是喜欢你还是仇视你,至少他不能让你跑了!若你再逃跑被捉回来,可不是三天不吃饭送去马肆那么简单了!”
染晓霜扁着樱唇,“难道我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了吗……”想到枉死的娘,眼泪便忍不住涌了出来。
拉姑爱抚着她的头发,“将军不是也说过吗,你在这里乖乖地待三个月就放了你。你何不就在这里安安份份地过三个月呢。”
染晓霜委屈地说,“如果只派给我粗活儿,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他……他……”接下来的话,她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拉姑却明白了,“我们草原上的女子,可是以服侍将军为荣呢。换成是另一个姑娘,只怕高兴都来不及了。”
“我不是你们草原女子。”她倔强地说。贞节对一个汉族女子何其重要,大约他们辽人不会懂。
“我也听说过,你们汉族人讲究从一而终。”拉姑微微一笑,收拾了创伤药,“你且趴着休息会儿。若是没人来催,你便继续休息。我只怕将军怕我徇私,会派别人来督促你去干活儿呢。”
染晓霜感激,“谢谢大娘。”
拉姑出去后,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静得她只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想到耶律赦冷傲的面孔就忍不住颤抖一下。
她趴在床上,背上因为刚上了药,只披着外裳,里面穿着白色肚兜。初秋的草原已经开始冷了,她渐渐觉得困意袭来,又感到寒冷,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掀开了她身上的外裳,裸露的皮肤越发冰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着有一双粗糙的手摸上了她的背,没有受伤的区域,皮肤雪白而柔嫩,只是横在白皮肤上的一条条伤口,血红狰狞地像恶魔的獠牙。
背部被人抚摸觉得不舒服,她动了动,那双手竟然沿着边缘,探向她胸前柔软敏感的地方。她蓦然惊醒,这不会是拉姑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晓霜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是那个该杀千刀的萧石!
她尖叫,顾不得疼痛将衣服紧紧拽住往身上裹:“不要脸的畜牲!拉姑,拉姑你在哪里……”
萧石上前一把掩住了她的嘴,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惧怕的。眼睛望了下帐子,发现没人进来,才低吼道:“臭娘们儿,给我闭嘴!害得老子被耶律赦罚,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染晓霜被他的手捂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一只手拉着衣裳一只手紧紧来扳开他的手指,一边大声地呼救。虽然叫出来只是“呜呜”的声音。
萧石迅速剥光了自己的衣服,染晓霜几时见过男人的身体,不觉惊呆了,丑陋的下体让她感到反胃和恶心,她想自己就算死都不能让这种人得逞!
萧石淫笑着就欲扑过来,一只手还不忘死死地掩在她的嘴上。染晓霜的腿乱踢乱蹬,萧石压上来用一边腿制住她,一边开始撩开她的肚兜。
一股屈辱直涌头顶,晓霜在喉咙里嘶声尖叫,闭着眼睛乱踢乱蹬,那是无声的绝望。忽然之间,身上一轻,紧接着是惨叫声响起:“将军……”
晓霜迅速睁开了眼睛,跃入眼中的是耶律赦狂放的脸。他迅速解下身上的皮袄扔到了她身上,总算遮住了她裸露的身躯。那一瞬间,她无比感激……
耶律赦的目光冷冷地移向萧石,“你好大的胆子!”
萧石的眼睛东张西望,嘴角有一丝血流下来。“不关我的事,将军。是这个女人,她引诱我。”
晓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个男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耶律赦却不是没眼睛没头脑的人,只往外面喝了一声:“钟毓,将萧石带下去!”
萧石慌忙地穿衣服,就算要被责罚,也不能光溜溜出去丢人现眼!
一个英俊的青年人走了进来,他不看床上的染晓霜,直步走向萧石,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走!”
一直到萧石被拎走,晓霜紧绷的身体才放松和柔软了下来。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耶律赦,“谢谢你。”
耶律赦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出营帐。
晓霜不知道他为什么刚刚会来,但是他来救了她,她真的觉得很感激。过了一会儿拉姑进来帮她穿衣服,又看她后背的伤,“哎,刚刚平躺摩擦,伤口又出血了。可怜的孩子。”
晓霜虚弱地笑笑,“没关系,我不怕痛。大娘……你说我真的只要乖乖在这里呆三个月,将军就会放我走吗?”
“应该会吧,”拉姑也不大确定地道,“将军一向是言出必行的。”
晓霜点了点头。那么……她就在这里呆着吧……她不想逃跑再被抓回来,她害怕等她的是极刑。是的,她胆小怯弱,连死的勇气也不会有。娘……她怔怔地想,等她回去,还能找得到娘亲吗?
桑可儿忽然掀了帘子走进来,“将军说了,让染姑娘去马肆清洗马槽。”
第六章
拉姑不忍地看着染晓霜。见她爬起来皱着眉头,知道那鞭伤有多痛,但是她不敢造次。她跟在将军身后这么多年,很明白将军的性子。谁要是求情,只怕晓霜获得的责罚就更多。
晓霜站在马肆里,只觉得一阵恶心的味道扑鼻而来。这里仿佛长年没人清洗,脏乱且臭烘烘的。马已经被牵出来,晓霜皱着眉头忍着反胃,开始动手洗刷。每一下,背部的疼痛就会被牵引到,那疼一直钻到心底,痛得她咬牙切齿。
没一会儿,便已经头晕无力,额上冒汗了。
她自我催眠,“没关系,只要熬三个月就可以回北固镇了。”哪怕爹娘已经不在,也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投靠,但是可以回到大宋的土地,便是好的。
她忽然想起了蔡文姬,嘴里轻轻念着:“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千古流传的胡笳十八拍。
她也是心愤怨兮无人知……可是她能怎么怨?她的怨没有意义。她只能卖力地去干活儿。汗水模糊了眼睛,疼痛也变得麻木,把马厮清理干净出来,天已然全黑。
她好累又好饿,蹲到小溪边洗了洗手,一屁股坐到草地上,脱了鞋袜,把雪白的双足浸入那冰冷的溪水中。初秋的夜晚,水已经开始澈骨冰凉了。她只觉得寒意穿遍全身,但是这寒冷却让她的精神比先时好一些,疼痛也似乎减缓了一些。
肚子好饿……耶律赦说过三天三夜不让她吃饭。她的脑海里回旋着耶律赦狂野俊帅的面容,耳旁却是他冷酷无情的话。他是她见过最无情的人……还是他们辽人,都是这么野蛮无情?对于女子,能痛下杀手,狠狠折磨虐待。
腹部空空,又怎么能受得住他的折磨呢?
忽然之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看来者是个男子,染晓霜将鞋子穿之为恐不及。他是钟毓……之前耶律赦叫过他的名。
他走到染晓霜身边,飞快地将一样东西放下,不说一句话就走了。
染晓霜奇异地看着他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才去看他放下来的东西。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白乎乎的两个馒头,还有一片……肉!她感激地朝钟毓的方向看了看,看来辽人,也不一定都是坏蛋。
趁着这里没人,她肚子又饿得很,忙大口大口地嚼起馒头来。一个馒头下肚,肚子已经饱了许多,她又跑回营帐喝了点儿水,肚子便很饱了。剩余的馒头和肉片,她藏得严严实实,明日不一定会有人给她送来吃的东西,她要省着点吃才成。
晚上趴在床铺上,觉得连思考的体力都没有了。她以为白天那会儿自己会晕倒,但是毅力却让她坚持了下来。人的潜能也许是可以无限发挥的,她的身体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孱弱。
三个月……只要三个月,她便可以回去。她好奇爹曾经对耶律赦的父母做过什么,那时他们在江南,怎么会与辽人有交集呢?
能从耶律赦嘴里得到答案吗?父母已经都不在了,也许这会成为一桩永远的秘密……
清晨,她还没有睡饱,人已经被叫唤到河畔去帮营里的前锋等有官职的勇士洗衣裳。她觉得头有点儿重,大概是因为人没睡够的关系。衣服洗着洗着,她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灌进了她的鼻腔里。
“啊!”一同在洗衣服的桑可儿一声尖叫,“小奴晕倒掉水里了!”
一起洗衣服的几个姑娘慌忙将一头栽到溪里去的染晓霜给拉了起来。她也为此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一直昏昏沉沉,有人来了又走,她觉得娘在身边,一会儿摸摸她,一边低声埋怨她不管身体。
“娘……”她喃喃呼唤,下意识地把脸埋进了那只手里。
耶律赦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看着把脸挪到他手里的染晓霜,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扯了扯,仍将手抽了回来。她嘴里只是喃喃叫着娘,发烧让她神智模糊。
拉姑掀帘子进来,看耶律赦在,不觉惊奇,“将军?”
“她怎么样?”
“大夫说身体的伤引起炎症而发热,再加上受了风寒。大概十天半个月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耶律赦嗯了一声,“明日我们要回中京。你们坐马车罢。”
拉姑应道,“是。”
耶律赦临走瞥了昏迷的染晓霜一眼,眼里是冷漠,不像前几次那样残酷。拉姑心里有微微讶异,又看向床上的染晓霜。这个女孩儿多么惹人怜爱,又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孔,着实叫人喜欢。将军大人是不是也动了心,所以才来特意看望她的?
可怜的孩子,她摸了摸晓霜的头,要不是他们辽人,她就不会失去娘亲,现在也不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