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告退。”两人行礼,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宣室殿。
两人刚消失在殿外,刘盈一口血喷了出来,桌案立刻被血贱了一桌艳红。
元宝吓得扑通就跪在地上,急忙去扶刘盈,“陛下!陛下!陛下!奴才,奴才去宣,宣太医令。。。。”
刘盈拉住元宝,摇头。
元宝立即明白,忙的说:“陛下,奴才去请范靖?”
刘盈稍稍迟疑。
“快去!”项婧站在门口叫起来。
接着就跑过来,拿出手绢替刘盈擦去嘴角的血,满脸的担忧打量着刘盈说:“为何不宣太医令?就算顾忌藩王,也不该如此不在乎身子!”
元宝忙的退出去,吩咐离朱几人守着,自己立刻去建章宫找范靖。
刘盈看着项婧,扯出个笑,“你来了。”
“可是难受?为何会吐血?是不是厉王惹了你?”项婧看着桌案上的血,觉得触目惊心。
“不难受。只是操劳了些。。。。扶朕。。。。”刘盈话没有说完,又猛地咳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拼命吸气,又全将气给咳了出来。
项婧扶着刘盈往床榻走,一边低声说:“我回温室殿睡了一会儿,快傍晚了见你还不来,生怕你骗人,所以来找你。你可是病重了?范靖医术不会比太医令好,还是宣太医令来罢。”
刘盈坐到床榻上,拄着床,抚着胸口,尽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朕没事,无须挂心。”刘盈朝项婧浅浅一笑。
项婧嘟着嘴打量着刘盈,好像在看看,他有没有说谎。
“陛下,范靖不在上林苑内。听殿内的丫头说刚刚出宫去了。”元宝在殿外回话。
清靖寡欲出去了?
难道去了公主府?
刘盈点点头,对项婧说:“扶朕躺下。朕有些累了。”
项婧朝外面说:“晓得了。”说罢就扶着刘盈缓缓躺下,又摆好了垫子让刘盈靠着,拉开了毯子替刘盈盖好,这才坐在一边。
“婧儿。。。。朕。。。。若是离开,你便出宫去。”刘盈突然开口,说的却是这样的话。
项婧眼眶一红,猛地扑进刘盈的怀里,“二哥!不许胡说!不许这样讲!”说着就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皇帝,只要你一声令下,谁也要来帮你,你不会死!不会的!”
“朕不会死。”刘盈搂住项婧。
“你不骗我?”项婧抬着头看着刘盈。
“朕不哄你。”
项婧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我给你讲故事?”
刘盈一笑,身子一滑,沿着毯子堆叠而成的垫子躺了下去。
项婧立即会意,踢掉半拖在叫上的屐履,爬上床,翻进了内侧,侧着身子躺下,“你想听什么?”
刘盈微微侧过头,看着项婧的眼睛说:“朕若是一辈子在未央宫,你要一辈子陪着朕吗?”
项婧一怔。
几日前,自己和范靖已经说好要走,回西域,去见爹娘,成亲,然后踏遍千山万水。
可是。。。。他病得这样重,我要告诉他我和清靖寡欲的约定吗?
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病得更加重?会不会对付清靖寡欲?
项婧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你讲故事罢。”刘盈看出了项婧的为难,淡淡的岔开了话题。
项婧却抓着不放,“我本想走的。爹娘说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都该行万里路,我想要回西域去。。。。我此番偷偷跑出来,爹娘哥哥他们一定在找我。只是我身在大汉,他们不常来,所以找的慢些,但早晚也会被找到。可。。。。我不要丢下你。”
刘盈闻言,最后那一句“我不要丢下你”听得刘盈一震,伸手去拉项婧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朕知道。朕也不会丢下你。”
“应当如此,我们一定会好的。”项婧往刘盈身侧靠了靠。
半晌,两人都只是躺着,默默不语。
“婧儿,你觉得。。。。代王和厉王,谁更适合做皇帝?”
项婧惊讶的一个翻身坐起来,急急叫道:“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这样问?”
“朕。。。。恭儿年幼,朕想,在兄弟中寻一个人来做皇帝。却一直左右为难,不知道选谁好一些。”刘盈拍了拍项婧的手背,安抚着项婧。
项婧平复着心情,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的躺回去,缩着身子,皱着眉说:“我觉得他们都不适合。七公子太过张扬,我虽知道他表面的不羁都是玩闹之举,但未免还是不成体统。代王又太过隐忍,未免显得优柔寡断,只怕也有不足之处。两个人若是合为一个人倒是正好,只可惜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刘盈笑起来,身子发颤。
“你再笑我便不说了!”项婧觉得被取笑,嘟着嘴说道。
“朕笑的是,朕也是这般考虑,你倒是果真不简单。朕给了他们一个考验。。。。希望能来得及替朕作出决定。”刘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又将气氛变得低沉起来。
刘盈有些愧疚,扯出个笑,朝项婧的鼻子刮了一下,“快些讲故事,朕已经要睡着了。”
“是你问我选皇帝的!”项婧不服气的说,说罢又急急说,“好好好,讲了!讲到哪里?”
“疯疯癫癫的老者。”刘盈提醒。
“对对!然后三哥为了躲那个老头,跑到了楼兰去了,好几个月不见人影。我顶想三哥,虽说他平日总欺负我,可不见时顶想!然后我就去求大哥带我去楼兰寻三哥。。。。”
两人并肩而卧,烛光微弱,夜色迷蒙。
一个沉默不语,静静倾听;一个谈天说地,娇笑爽直。
烛光均匀的洒在两人身上,晕开了一圈黄光,温馨而柔和。
ˇ第十七章ˇ 最新更新:20130201 09:53:53
【夜语高歌】
刘盈的身子越来越差,每一日早起时都会咳嗽不止,常常都是咳血后才缓解下来。
一连两日都这样,越发让项婧揪心。
可元宝三番四次去建章宫找范靖,范靖却都不在宫内。
项婧也担心着急,索性自己去一趟,鸳鸯却说范靖近些日子都在宫外,好像家中的产业有了变故,所以赶不回来,实在抽不开身。
看着刘盈的身子越来越差,项婧开始想别的法子。
既然刘盈不许宣太医令,自己便偷偷去请,待请来了,刘盈大不了大发雷霆,最不济被斩首罢了。却真的不愿看着自己关心的人这样受折磨。
可元宝却一万个不答应:“不可,不可!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深思熟虑,若是姑娘去了,陛下受的罪便全白费了!”
“那如何?难道看着他越来越消瘦,身子越来越差!”项婧不耐烦的吼道。
“这。。。。”元宝也是发愁,就差没哭出来了。
项婧在殿内来回走着,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了还在休息的刘盈,只好轻声的叹气,然后叉着腰在心里生闷气。
“不知姑娘可知道在哪里找得到那范靖?”元宝大着胆子,低声问。
项婧立即点头,会意,拿起绢条写下范靖的府邸,交给元宝说:“你亲自去。不要带人,越少人晓得越好。”说着从怀里拿出那枚断做两截的簪子的一半,塞给元宝说,“将这个给他,他一定会来。”
元宝看了一眼簪子,正想收进怀中,忽的想起什么,说道:“姑娘,奴才以为。。。。姑娘既然与范靖相识,何不亲自去找?若是姑娘出面,想必定能将他请来。”
项婧一怔。
“姑娘,为了陛下的身子,还是劳烦姑娘亲自前去罢!奴才就算硬绑了他来,心不满,只怕他也不愿为陛下尽心诊治。”元宝立即相求,说着就要跪下。
项婧一把扯住元宝,“备马,我亲自去。”
这几日,范靖一再推脱,若非是真的有要紧事,范靖该是晓得是陛下要他前来诊治。
他一再的推脱,难道另有隐情?也好,我自己去看清楚。
项婧坐着小宦官福来驾着的马车,摇摇晃晃出了未央宫。
离开上林苑,项婧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一股愉悦窜上心头,不自觉的掀开了帘子往外瞧。
瞧着瞧着竟然在人群中瞧见了刘章。
刘章正和吕芸走在一起,身旁只跟着两三个家丁。
两人谈笑间很是亲昵甜蜜。
吕芸嫁给了刘章,究竟是吕后有意的安排,还是,当真是她喜欢刘章?夹在两个大势力之间,吕芸这样娇弱的女子,又该何去何从?
项婧忽的想起那一次,又觉得,吕芸也绝非泛泛之辈,她心思敏捷,只怕也不是善主。
项婧看了一会儿,直到刘章和吕芸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放下帘子。
坐回马车里坐好,不再东张西望,开始琢磨着如何劝说范靖。
项婧下了车,抬头瞧见一个古木的牌匾上写着“柳府”,竟不知自己住了许久的范靖的府邸是柳府。
又想起府内的柳树,想来他义父一定是极喜爱柳树的人。
项婧站在府邸外许久,直到离朱轻声说:“姑娘,时辰不早了。”
项婧才回过神,忙的提起裙摆往府里走,开门的是上官风,一见到项婧,先是愣了愣,打量了几眼离朱,看出来离朱的衣衫出自宫内,冷着声音说:“三公子不喜欢外人入府。”
项婧看了一眼离朱和福来,朝两人说:“你们便先回宫,晚些时候再来接我回去。”
因为元宝吩咐“务必护着姑娘”,离朱本想反对,可看上官风这个丫头很不好说话,想着眼下有求于范靖,只能先服软了,便点点头退后。
福来道:“姑娘,奴才就守在府外等你罢。”
项婧心暖,摇头说:“你放心罢,我不会有事!”
福来和离朱对视,两人一起颔首。
项婧朝上官风一笑,走进了柳府。
依旧是柳叶轻拂、满园j□j,项婧看着满园种满了柳树,忽的想起许久前,自己、范靖、七公子、鸳鸯四人在此饮酒作乐的情形。
那时他不是藩王,只是七公子;他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商人,只是清靖寡欲;她不是藩王身边的侍女,只是鸳鸯;自己也不是当今皇帝的妹妹,只是一心来长安寻大哥哥和周狄的项婧。。。。
大哥哥。。。。
你可知道,二哥待我很好,可他病了,病得很重。。。。你说,我该怎么办?
“姑娘请。”上官风的声音打断了项婧的思绪。
项婧看向前去,叹了口气。
却正巧看见范靖挽着长袖,手中端着木盆,正在柳树下浇水。
项婧几步跑过去,“清靖寡欲!”
正在浇水的范靖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