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枯槁的手却探出了帷幔:“晨儿。。。晨儿。。。”
被唤作晨儿的女子连忙凑到她跟前,握住那双枯槁的手,她轻声道:“师傅,晨儿在这,您有什么吩咐。”
“晨儿,师傅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有些事,我不得不说了。。。”老太婆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极度嘶哑,每说一句,就似要掏空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样。
“师傅,您说,晨儿听着呢。”那女子凑到她身旁,轻轻替那老太婆舒着气,极有耐性地聆听着。
“解药。。。解药是药箱里头的红瓶子。。。你每天吃一粒。。。便可恢复。。。”顿了顿,那老太婆又道:“晨儿。。。你别怪师傅,师傅,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个人陪,才会用这种手段把你留下来。。。如今。。。师傅怕是不行了,你也自由了。。。去。。。去完成你未了的心愿吧。。。”那老太婆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那搭在女子手臂的手,也无力地催了下来。
“师傅,师傅。。。”那女子唤了两声,又轻轻摇了摇那老太婆的身子,知道那老太婆断了气,那女子才落下了几滴泪水。
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脸颊处的水迹,女子神情有些呆滞。原本她以为,一个她讨厌的人离开了,她会很开心甚至放鞭炮庆祝她逃离魔掌,但那由内心深处迸发出的那两行清泪却在提点着她心中的难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是再讨厌的人,日子久了,也会有感情的吧。。。。
山洞外头,暮色已深,山洞里头,没有光明,没有四季,唯有靠一盏摇曳着的煤油灯照明。
女子坐在简陋的椅子上,对这一面小镜子,缓缓揭开面纱。镜子上慢慢映照出一张女子的脸。那张脸长满烂疮,恐怖之至。
镜中的那张脸,女子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这种时候,她还是承受不住地打落那面在她眼前的镜子,身子激动地战栗着,崩溃绝望地尖叫由喉中溢出。
以前每当她受不了此处想逃走的时候,那老太婆便会从抽屉中抽出镜子,叫她看一看自己那张丑陋的容颜,让她无言以对,以这种方式留住她。
如今她是自由了,但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却时时刻刻提醒她,叫她望向别回到过去。
一想到此,女子绝望地蹲在地上嚎嚎大哭,苏亦风前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子蹲在地上哭泣的局面。
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苏亦风尤为心疼地道:“怎么哭了?那个怪老太婆死了,你自由了,应该高兴才是。”细心替她弹掉身上的尘土,苏亦风又道:“我们这就离开鬼都,回漠城去,可好?”
“不。。。我这张脸,这张恶心的脸,让我有何颜面去见任何人。”女子捂着脸,绝望地摇头呐喊,放声痛哭。那个女子不爱美,容颜尽毁,那种心底延伸出的自卑让她无言面对任何人。
而这个毁容的女子,正是五年前在念谣山庄中毒身亡的宸思晨。
思晨之所以能存活,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五年前,当苏亦风把她放到竹筏上,握住她的手之时,她脉搏处传来的虚弱跳动让苏亦风心头一怔,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这事,他不敢轻易对他人言,一来,是怕南宫诩不放过他,二来,是他不敢确定思晨是否有生还的希望,贸贸然对其他人讲,怕结果让大家失望。
就这样,带着疑惑,带着一丝希望,他离开了念谣山庄,顺着水流的方向,沿途找去,而那已经是思晨水葬两日后的事情了。
此时的思晨已不知飘向何方,几日下来,都未见踪影。而苏亦风,却阴差阳错到了鬼都。那时找不到思晨的他已经绝望了,而既然来到他曾经学艺的地方,他也无处可去,便索性在鬼都呆上几日。
也就是这几个日夜,他从鬼都乘船的船夫口中,打探到故都的鬼医婆子收留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消息。
于是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他辗转去了鬼谷子找鬼医婆子,也是在那,他找到了思晨。
话说这鬼医婆子,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女人,面目狰狞,声音沙哑,且脾气古怪,苏亦风赶到时,她正把思晨当成药人研究着,刻满年轮的老脸上写满惊喜,嘴中喃喃自语:“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活标本了,有趣,真有趣。”
这句话,让苏亦风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察觉到屋外有人,鬼医婆子扭过投去,一双邹巴巴的眼睛打量着苏亦风,而后又无视一般地转过头去,继续研究她的药人。
这个眼神,让苏亦风毛骨悚然,但他还是尤为客气地走上前去,对这鬼医婆子深鞠一躬,客气道:“老婆婆,这姑娘,我认识,能否把她交给我。”
等了许久,都等不到鬼医婆子回应。当他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很愕然的,鬼医婆子突然张开嘴,嘶哑着喉咙道:“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呃。。。她是我朋友。”苏亦风一时有些懵了,不假思索地说道。
“既然只是朋友,那你就回去吧。”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惹得苏亦风有些不悦。
“婆婆,我敬重你是老人家,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讲理,我现在就要带走她。”说罢,便自行越过鬼医婆子,想把思晨抱走。
“走吧。。。走吧。。。这普天之下,除了我,没人救得了她。”鬼医婆子见他要走,也不拦着,气定神闲地说道。
她的话,很是顺利地让苏亦风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任思晨留在这让她医治。
就这样,苏亦风在鬼谷子住了下来,帮着鬼医婆子一同救治思晨。
彼时的思晨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苏亦风每天看着她身上被鬼医婆子下了数十种药,却迟迟未醒,不免有些担心。
而更让苏亦风觉得离奇的是,被人称为神医,精通药理擅长针灸的他,这几日里,却完全看不出鬼医婆子用的是哪门子的医理,更不知鬼医婆子手中那些瓶瓶罐罐花花绿绿的药粉出自哪门子草药,这让苏亦风难免有些沮丧。
所以数日后,当苏亦风看着思晨竟然神奇般地复活了,才为之惊叹。
早在他在颜啸时,就听说这鬼都的鬼医婆子用药从不按药理出牌,看似乱医一通,但在她手上许多中过剧毒无药可医的人都奇迹般地复活了,如今亲眼所见,他还真的不得不信服。
一个月以后,思晨的身子便恢复得完好如初,行动也恢复自如。苏亦风难掩欣喜。
就当他以为,一切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想带思晨走之时,鬼医婆子却不乐意了,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诸如什么忘恩负义,没良心之类的。
思晨因她的话深感愧疚,毕竟鬼医婆子救了她的命,她却在复活之后脚底抹油就想开溜,一点表示也没有,也实在是不对。
可是她心里头挂念着冷祈寒和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所以她不得已,向鬼医婆子道明原因,还是想要匆匆离去。
鬼医婆子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是不领情。所以,思晨要走的那夜,她偷偷在思晨膳食里头下药,也就是这一夜之间,思晨脸上长出了恶心的烂疮。
一开始,思晨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只是毒发后的后遗症,只要吃上几服药就好,只是不知为何,这烂疮却不停地长,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后来,思晨整张脸都毁掉了。
而这一切,苏亦风和她这两个精通医理的人却找不出问题所在。
就这样,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已的二人还是放弃了回漠城的念头,在鬼谷子这住了下来。
时久日常,思晨才发现她的一脸烂疮,是鬼医婆子搞的鬼。气恼至极的她也曾经找鬼医婆子理论过,吵闹过,而苏亦风也苦口婆心地相劝过,但鬼医婆子就是软硬不吃,还经常冷言嘲讽。
发展到后来,思晨要出个门,她都会找来一面镜子,提示她脸上的烂疮有多难看,有多恶心,让思晨崩溃地不敢出门,而后,便索性蒙上面纱,不再见人。
为了治好自己的脸,在鬼谷子的五年里,思晨私下偷看鬼医婆子的医书,研究过鬼医婆子配的药,很多时候,还拿了自己做实验,但总是不见好,有几次,还让自己中了毒。
而让思晨更为奇怪的地方,就是那鬼医婆子知道自己偷学她的医术时,不但没有不高兴,还很是大方地教导她。她的几次中毒,还是靠鬼医婆子帮她解毒她才得意存活。
这五年来,思晨的医术日益精湛,也通晓许多解毒制毒之理,这里头不得不说,还有鬼医婆子的功劳。
第六十九章 鬼医婆子的过往
对于鬼医婆子,思晨一向没有过多的好感,特别是当她知道鬼医婆子在她饭菜里头下药之后,那种厌恶感倍增。她就不明白了,这鬼医婆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怪癖,为什么非留她在此不可,还在知道她偷看她的医术后,强迫她拜她为师。
直到有一年的七月半,她撞见鬼医婆子在烧冥纸。。。。。。
那日,铜盆里的冥纸烧得啪啪作响,星火乱串的火苗中,她看到了鬼医婆子苍老的脸颊上,竟然泛着水渍,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过往。
也不知是什么同情心作怪,思晨竟然抛开过往恩怨来,好生安慰了鬼医婆子一番,而后,在鬼医婆子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她才知道鬼医婆子的过往。
话说这鬼医婆子,名唤阎娘,原本是蛮夷之地一个神秘部族的圣女,传闻那个部族擅长制毒,用毒,且教徒都是清一色的女子。
阎娘作为那个部族的圣女,自然而然,部族的帮主十分器重她,把毕生绝学都毫不吝啬地传授与她,为的,就是让她日后能够继承这帮主之位。
帮主器重,教徒又万分敬重她,原本她以为,这一生,都能走得顺风顺水。然而茫茫道路,似有天定,偏偏在她即将继承帮主的前一年,她疯狂地爱上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是她在深山寻觅毒虫之时被她意外发现的。当时那男子被毒蛇咬伤,重伤昏迷。
年轻时候的阎娘,虽不是什么善类,但那随手救人一命的良知还未泯灭,于是在她的随手救治下,男子不出两个时辰,身子便痊愈。
男子清醒后,多谢她求命之恩之余,也告知了她为何会在山路上迷路还被毒蛇咬伤的原因。阎娘这才得知他来此处是在打探五毒珠的消息。
听完他的话,阎娘不以为意的笑笑,这五毒珠是她部落里绝无仅有的宝贝,这男子要怎么会找得到,就算找到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