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着我们多余了的眼神看着那两个厨子,示意他们出去。
那两个厨子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对了,我们的骨汤原料好像没了吧。”“对啊对啊,我们趁还没收市的时候去买吧。”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洛姚也以要看书了为名,悄悄的退下了。
秦筠脸红着,尴尬地问,“袁公子有什么事情么?”
袁利也有些尴尬地说,“我昨日找好了一家商铺,位置绝佳,想来问秦姑娘愿意去一同看看吗?”
秦筠一听是公事,便觉得自己被洛姚带的神志不清自作多情,心下暗暗的骂自己不吸取教训,“还请袁公子稍等,我去准备准备就来。”
她回房换了身男装,拿了把折扇,必要时可以遮挡了自己的面目,便同袁利一起出了门。
虽说近日来与袁利谈话颇多,但这一同出门则是第一回。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虽不如那大家闺秀那般受了这般教育长大,但心中却还是羞涩。
此情此景,也不免让她想起了陈臻竹。那个邪魅若妖的男子,在西域的集市上,陪着她一家一家的逛,选了她最喜爱的首饰送了她,虽不贵重,但那些日子,也一去不返了。
如今,即使她恨他对她做的一切,却依旧忘不了,即使没了爱情,那股温柔依旧在。
袁利见秦筠没什么精神,便问她,“秦公子可有想吃的东西?”出门后,由于是男装,便是公子的称呼。
秦筠不解,“想吃的?”
袁利笑道,那白白的牙齿又在古铜色的皮肤下闪耀出了光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虽说是为了公事,开开心心总是最好的吧。”
秦筠没说话,从小到大的她就不习惯向谁撒娇。
“那,糖葫芦可好?”袁利笑着,不由分说地从一旁的小贩那里买了一串,递到了秦筠手里。
“谢……谢谢袁公子。”秦筠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袁利笑了笑,和阳光一同,有些晃眼。
他只是因为公事才对我这么好,秦筠对自己说道,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傻傻地任人摆布,还是留些距离吧。
那店铺位于城门到集市的必经之路,每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是个做生意最理想的去处。铺位分为三层,底层是酒肆,可做供应酒水之用,穿过大堂,后面有个别致的小院,有大约七间宽阔的厢房,可做秦筠等人的卧房。二层为接待显贵的包厢和一般的客房。三层则是装潢考究的客房,内饰和家具都是选用的上好材料。
秦筠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这个店铺,对各方面都表示满意,唯一一个就是担心价格。
“秦姑娘不必担心,这价钱,自然是由我们出。”袁利在一边,似乎为了让秦筠安心一般,笑着说道。
秦筠两人很快就定下了这个店铺,由袁利付了钱将这铺子盘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近了傍晚,夏日的傍晚总是变化无常,一刻前还是艳阳的晴天,一刻后滂沱的大雨就像一层雾帘,将世界变得朦胧一片。
秦筠和袁利站在那店铺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用衣服遮了脑袋匆匆地向家跑去。
“怎么办,”秦筠开了口,“跑回去?”
“秦姑娘看呢?”袁利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脸。
秦筠没说话,径直走到了雨里,闭着眼睛,仰头让自己的脸颊接触那打下来微痛的雨水。
“淋雨,我也是很久没有做过了。”身旁响起了袁利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有一些寂寞的声音。
秦筠全身的衣衫在顷刻之间湿透了,她慢慢地向琼天客栈的方向走着。眼睛涩涩的,这些日子,一直以来,她都没能好好地让自己放松。
她想她需要释放。
眼泪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溅起水花。没有人会看出来的,秦筠对自己说,没有人会知道。
袁利一直跟在秦筠的后面,看着前面那个微微抽搐的背影,想上前安慰,但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安抚那个受了伤的姑娘。陈臻竹对她做的一切,他安插在陈府的细作都一一告诉了他。这样一个本想过着平凡生活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卷进这个阴谋的漩涡。袁利叹息着,她太聪明,太不懂得掩饰。待这一切都结束,他一定放她自由。
雨渐渐地停了,天色已经近黑,空气中弥漫了些青草和泥土的气味。
袁利终于快步追上了秦筠,她的眼泪已经停下,眼眶红红的,依旧平静的表情,但看得出来,不像之前那么沉重。
见他们一身湿漉漉的,洛姚赶紧去拿了干燥的棉布,让他们将身上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
袁利穿了那掌柜的旧衣服,因为有些小,显得他有些窘迫。都得洛姚和秦筠都捂了嘴,哧哧地笑了出声。
袁利差了小二哥去他府上,叫人来接他回去。他这一身,才琼天客栈的后院走走可以,要是出了门,这身可损了他男子的威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色束腰长袍的男子带了布袋,进了店。袁利就让洛姚去叫那个公子到后院来。
“夜明,衣服带了么?”袁利有些急切又故作镇定地对那男子说。
那人身形修长,一张俊俏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稚气,正看着袁利身上的衣服憋着笑,不发一言地递上了手中的布包。
如果秦筠没想错,里面应该是袁利自己的衣服。
袁利借了间没人的房间,换了身上的衣服,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走路的底气也足了。
门外,秦筠和洛姚正和这位素昧蒙面的男子打着招呼。
“小女子秦筠,这位是我的妹妹,张洛姚。”秦筠鞠了一躬。
“秦姑娘,张姑娘多礼了,在下夜明,一介武夫。”夜明也双手抱拳地回了一礼。
房门一开,袁利恢复了以往的稳重气势,再没了刚刚的滑稽。
秦筠和洛姚带着笑将袁利和夜明送了出店,然后一边听着洛姚汇报今日所学,一边打趣着回了房。
她想,自己也许应当感谢今日袁利放了自己一人,尽情地流泪,如今她如释重负一般,可以专心着,让洛姚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她们,活得更好。
没过几日,琼天客栈便迁到了新址。开业那天,桑取的县令,各方有名的人都来捧了场。并且,由于秦筠的坚持,新的琼天客栈从平民到达官显贵,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消费。
由于之前琼天客栈已经打响了名号,所以从迁了新址以来,生意一直都很火爆。之前见过面的夜明,也在袁利的授意下,住进了客栈帮忙。
三个月后,琼天客栈果然如袁利当初所说,变成了桑取最富盛名的客栈,秦筠和洛姚的积蓄,也从当初的可以糊口,变成了如今的小康水准,平日里也稍稍可以买些较为昂贵的首饰。
而陈臻竹,也渐渐地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每次想起,也没有从前那么疼痛。甚至有些模糊不清,除去那些温情,长相竟也有些渐行渐远。
这原来就是最初的迷恋,秦筠对自己说道,所以到了最后,连那些面容竟然也想不出。
袁利总是会在出现一个月后,消失一段时间,将这里的事情交给夜明打理。而夜明则是个仔细的人,做什么事都会有计划地一步一步进行。即使是有什么变数,也会先在心里计算好了再行动,在那些个冲动的习武之人中,真真的有些异类。
琼天客栈走上正轨,秦筠固然高兴,可是,她总是觉得有些阴谋在暗中悄悄地活动,让她心神不宁,有些焦躁,有些不安。
第十七章
时日飞逝,桑取的人们也已经换上了厚重的棉衣,习惯着劳作完毕,收了摊子,去琼天客栈喝上一杯小酒,吃些小菜,以慰藉自己劳累了一日的身体。
秦筠和洛姚也不像从前需要帮工厨房洗碗,现在除了有官府显贵来她这摆宴或让她们去府上办置宴席,她们可算是闲人两名,每日拿着小锄头在后院开辟了个花圃,和蔡三娃媳妇小翠还有掌柜夫人桂花嫂子一同打理了个小花园,每日看了也欣喜。
小翠已怀了差不多四个月的身孕,自打八月有个日子对秦筠说自己身子不适,秦筠给她号过脉,说是喜脉后,蔡三娃每日干活就更加的勤快,俨然意识到了自己将成为父亲。
桂花嫂子却有些惆怅,自己的孩子早夭,这些年来也从未有过征兆,她和蔡掌柜都不怎么抱希望,只是,看见这小翠一日日隆起的肚子,心里总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夜明在客栈帮工,每日做了些小二的工作,穿梭在楼上包间以及楼下的堂子。秦筠知道他是袁利插在这里打探消息的,便也有意无意地不怎么接近他。
知道得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她倒喜爱教洛姚看书写字。洛姚对于那些历史上留下了名字的女性的传记总是特别的喜爱。也许这就是她的目标吧,秦筠笑着想到。
这日袁利在消失了约莫一个月后,又重新出现在了琼天客栈。但这次他并没有将夜明叫走,听取这一月的汇报。而是叫住了在一旁照顾晚秋的金菊的秦筠。
本来这袁利的出现时间就已经让秦筠的好奇心经受了不小的折磨。他的身份,他的重要程度,都让秦筠不断地推测,不断地否定。
秦筠随了袁利进了袁利特别打造的用于谈话的房间。这房间的墙体和门窗都比平常的房间厚出好几倍,让偷听这些事情失去效用。
“袁公子有什么事情么?”秦筠问道。
“秦姑娘,事到如今,你难道没怀疑我的身份?”袁利挑了挑眉,依旧温润的脸上有些怀疑的神情。
秦筠有些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了她心中的猜测,“说没有怀疑是假的,公子既然让秦筠知道了公子是太子的人,秦筠自然没必要去深究。”
“呵,”袁利轻笑,“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那么,对我说说你的猜测。”
这一天总是来了,即使装傻他依然还是不能放过么,秦筠想到,轻叹一声,想要明哲保身,中立这条路依然走不通,那么,她还是抓住一边比较好。
“袁公子,你要秦筠说实话?”秦筠小声说道。
“当然,秦姑娘。”
秦筠“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太子殿下万福。”双手放在膝前,将额头放于双手之上。
“果然还是让你看出来了。”袁利合上手中的扇子,“会怕吗?”
“回殿下,民女惶恐。”秦筠的声音传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