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你母亲吗?”莱蒂问,看着天上散发着冷光的月亮。
“恨,恨又怎么样?”任德光轻蔑地笑道,“她总归还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对她做什么。是我自己不够强大,才保护不了姐姐。”
“所以,因为你不够强大,才会逆来顺受吗?”莱蒂问道,语气中含了些怒气,“知道打不过李肆,就任由他们抢去你重要的玉佩吗?”
“我有什么办法……”任德光话音未毕,便挨了莱蒂清脆地一个耳光。
“既然是你重要的东西,那么就去保护它啊!”莱蒂吼道,“人就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才会变强。”
任德光捂着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灼感把他从自己的回忆中拉扯出来,“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莱蒂见他如此,一下子软了下来,“对不起……”
“没事,”任德光开口道,“你说得有道理。”
莱蒂见他这样说,更觉得心中有些过不去,“那……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情急之下竟落荒而逃。
任德光见莱蒂慌慌张张跑路的背影,嘴角有些上扬。脸上被打了巴掌的地方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疼,但是任德光心中却是有些温暖。
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关心过了呢,他兀自想到。
天上的月亮,圆润地将自己的银色光芒洒满大地。
秦筠和陈臻竹背着剑,带了些干粮,打算从树丛中绕到哨所,然后与那个叫徐行的人联系上,拿到这边的资料。最后再留下陈臻竹出现的消息。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在山的东面,夕阳还未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吹起了阵阵阴风,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如今已经全部黑了下来,除了看起来有些惨淡的月光而外,找不到任何可以照明的物什。况且,若是她们不摸黑行动的话,点起火把,更容易被人发现。
“好黑啊。”秦筠看了看身后的陈臻竹,脚步踏上地上的枯叶,发出清脆地响声,在静谧的树林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回音。
“别怕。”陈臻竹的声音沉稳,“你不是也还常常摸黑去花园么?”
对于他的调侃,秦筠有些尴尬,忙反击道,“你……你不是也去吗?”
“所以我习惯了。”陈臻竹语气中带着些戏谑,让秦筠想起了那个她刚刚救起来的那个陈臻竹,总是喜欢戏弄他的那个人。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吗?秦筠疑惑地看了看陈臻竹,和他那种温文儒雅的形象完全相反。
陈臻竹凤眼一挑,“怎么?姐姐有些不记得了吗?”
秦筠脸一红,忙摇摇头,“我……我……”喊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跟着我走吧,别怕。”秦筠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阵温暖给包裹了起来,那是陈臻竹的大手,引领着她向哨所的方向前进。
“呜……”山上传来了一阵狼嚎,秦筠不由得握紧了陈臻竹的手。
“姐姐怎么这么热情?”陈臻竹调笑一般地说道,让秦筠尴尬得想挖一个地洞钻下去。
“不过是被惊吓了。”秦筠故作镇定地面对陈臻竹,他的一系列话语让她有些心跳加速,只怕这才是当日她对陈臻竹产生好感的真正原因吧。
“哦?”秦筠都想象得到陈臻竹的眉毛挑起来的样子,“姐姐别怕,我不是在这吗?虽然姐夫不在,不过我可以勉强替他安抚您。”
秦筠此刻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让陈臻竹开尊口,于是便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地跟着他。
走了没多久,秦筠就听见周围不断有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谁在活动一样。不过这不知对方是人是兽,她也不好做出什么对应措施,只得捏了捏陈臻竹的手。
陈臻竹收到信号后,顿了顿脚步,然后就这么安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应该是狼。”
这个回答使得秦筠产生了共鸣,因为周遭的声音不像是人的鞋底发出的摩挲树叶的声音,而是一个熟悉夜间环境的猛兽,观察猎物时移动所发出的声音。
秦筠心道不好,放开了陈臻竹的手,从背上抽出了那把凤腾的宝剑,握在手上,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猛兽的攻击做好准备。
前方的陈臻竹也将握在手上,另外一只手拉过秦筠,将她圈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保证她的安全。
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总是出现一阵然后消失一阵,最后在两人的另外一个方向出现,活动一阵,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种不知敌人在何方的滋味,如同四面楚歌一般,只能耐心等待,或者先发制人。不过在这一片黑暗,又是他们不熟悉地形的森林之中,怕是只能见招拆招。
“秦霜,你看前面。”秦筠仿佛看到了什么,然后提醒陈臻竹看向前方。
前方的树丛中,渐渐隐出了一双殷红色的眸子,那是渴求鲜血的猛兽的眼睛。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一步地从树丛中步出,走向他锁定好的晚宴。
秦筠有些紧张地用两只手抓住了手中的剑,一旁的陈臻竹则绕到了秦筠的背后,蓄势待发地做好了防卫的架势。
“秦……秦霜?”秦筠有些不解地问道,让她独自面对面前的这只猛兽,她不能保证自己的身手可以让它一刀致命。
“姐姐,这里还有一只呢。”陈臻竹话音未毕,秦筠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野兽的低吼声,让人头皮发麻的死亡的呼唤。
那两只野兽步步逼近,秦筠和陈臻竹已经退无可退,两人的背紧紧地挨在一起,已经快要没有一丝缝隙。秦筠甚至可以感受到陈臻竹背部的肌肉正在紧张地缩放。
“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姐姐。”陈臻竹握紧了手中的剑,郑重得如同誓言一般地说道。
“当然。”秦筠挑眉,随时准备着抹杀眼前的这匹野兽。
第四十四章
秦筠感觉自己的心跳就在耳畔响起,一下一下,仿佛全身都随着那个声音而开始震颤一般。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口中十分干涩,握着剑的手也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似乎有些滑。
她看不到背后的陈臻竹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他似乎有些兴奋,急促的呼吸带着些雀跃的味道。
“秦霜……”秦筠幽幽地开口,不料面前的狼却忽然扑了上来,秦筠忙两手架住,然后但是一剑砍去,那狼爪来不及收放,被秦筠给擦下一片毛发。
与此同时,陈臻竹也大跨两步冲了上去,直朝那狼的脖颈刺去。狼群常年生活在山中狩猎,论活动性来说,比上人自是胜上一筹。陈臻竹出剑刺去的速度极快,但却擦着那狼的脖颈,被它给闪躲过去。
“筠儿,小心。”陈臻竹出声喊道,提醒秦筠不可松懈。
“嗯。”秦筠话音刚落,一直绕着秦筠打转的那匹眼睛殷红的狼猛地再次发起了进攻,秦筠被逼得向后退去,向侧边一闪,用坚韧向那狼的咽喉截去。
用剑有基本的三式,即是削,截和刺。秦筠曾在陈臻竹家无事翻到一本剑谱,上面记载了些使剑的基础,再加之李源廷也曾教过秦筠背口诀,这用剑的知识倒是掌握了,就差这真真实实地砍上那么一剑。
岂料那狼也身子向下躲闪,避开了秦筠的这剑,拼命上前,挖伤了秦筠的小腿。
“嘶……”秦筠疼得叫出声来,一旁的陈臻竹担心之余一刀削向那匹狼,瞬时变成了两半。
“姐姐!”陈臻竹有些焦急,连忙上前,站在秦筠面前,准备解决这剩下的一只野兽。
秦筠只觉自己小腿剧痛,仿若烧灼一般,就连脸上也莫名得开始滚烫。她的牙齿已经咬得开始觉得腮帮酸疼。
面前的陈臻竹背影显得异常高大,透过茂密的树丛洒进来的月光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色。而被举在他身前的长剑上还在向下滴着由狼的脖子喷出的鲜血,在这个光线不强的地方显得妖冶异常。
陈臻竹的脚边已经有了一小滩献血,殷红得刺眼,秦筠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闷得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的男人有着杂乱的头发,和伤痕累累的四肢,被铁链拴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四周是沾染了血污已经发黑的稻草。
那是她第一次亲手传递死亡的时候。
“唔……”秦筠不自觉得开始呻吟,带着痛苦的声音传到了陈臻竹的耳畔。
陈臻竹的嘴角轻轻地向上弯曲,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狼,眼中满是嗜血的神情。那狼殷红的眼慢慢丧失了光芒,取而代之的却是害怕与恐惧的呜咽。秦筠硬撑着抬起头,只见面前的陈臻竹笑得妖媚邪恶,仿佛那个在监狱里看见的陈臻竹又回来了,那个嗜血的,邪恶的,妖冶得仿佛传说中的黄泉花一般。
他飞身上前,向那匹狼刺去,那狼向左一闪,不想正中陈臻竹下怀,他挥袖一刀削去,直直削掉了狼的头,鲜血喷溅而出,簌簌地落在地上,仿佛雨点一样。
秦筠看见那个如同修罗一般的陈臻竹,满是惧怕。
“怎么了,姐姐?”陈臻竹转过身,看向倒在地上发抖的秦筠,脸上的邪笑还没消失,凤眼中的狠戾正在慢慢褪去。鲜血温热地装点着他俊俏的脸,在月光的阴影之下,阴冷得让人发颤。
陈臻竹蹲下身,看着眼前的秦筠,仿佛和自己脑海中的某个人重叠了。他痛苦得捂住自己的头,那是一间牢房,他的面前是一个捂住自己的头昏倒的女孩,而他则欣喜,那种喜悦之情甚至影响了现在的心情,他正望着那角落里刚刚死去的人,那种血液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喜欢享受他人的死亡,那样让他感受到自己活着的乐趣。
“姐……秦……筠”陈臻竹的嘴里呢喃着喊着秦筠的名字,秦筠的头疼已经缓解很多,她将陈臻竹放在自己的另外一条腿上躺好,然后从小布包里掏出了自己的伤药,扯下身上的一截布,粗略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包扎好。
“秦霜,你怎么样?”秦筠见陈臻竹的头疼依然没有缓解,心中有点慌乱。
“我……是……谁?”陈臻竹似乎是昏了过去,只是嘴里喃喃自语着,秦筠大惊,这也许是达雅的药的副作用。而药的效用似乎也快到极限了。
达雅的药,可以让人忘记自己的过去,除去依赖自己第一眼就遇见的人而外,就是这个药的期限因人而异。最开始的半年要每隔七日服用一次,然后便可以放心。但是这个药是有期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