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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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天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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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先以足汤的热气蒸上片刻而设计的,烫倒是不烫,只是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腾腾的蒸气一个劲地顺着她足心攀缘而上,不多时便暖了小腿。而颜惜与宇文笈城怔怔对视片刻,却连耳廓都有些热得泛红了。
宇文笈城挥一挥手,如意便乖觉地退下了。他回头看了眼浴桶便矮几上放着的姜汤汤碗,又示意了下地上的汤盆,向颜惜道:“为何受了凉?”
颜惜自然不能同他说实话,只得道:“白日里见了风”
他道:“朕方才听见你和如意说落了水?”
她心底便是一跳。连她是落水受寒都听见了,他究竟还知道多少?于是颜惜只好敷衍道:“不过是失足罢了。”
宇文笈城不动声色地颔一颔首,打量着她的神情变化,片刻也没说话。正当颜惜以为他便这样信了时,却听他又补了一句:“两个时辰前朕来看你,你却不在,底下宫人们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本想问如意,宫人却说如意被你罚了禁足,又要养伤,这几日都没在你跟前伺候。而朕中午和你用膳时,你还好好的。那么,阿惜你可否告诉朕,两个时辰前你去了哪里,这所谓的落水受寒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天子,即便平日与她亲近,甚至不同她讲究尊卑,然而当真严肃起来,却还是自带三分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压迫。饶是颜惜并不惧他,然而毕竟自己所做之事非得瞒着他不能教他知道,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她觑着宇文笈城的神情,看似叹了口气随意道:“你当真想知道么?”
自然这一句话也不是真要问她,不过是她为了拖延片刻让自己将思绪理清罢了。见宇文笈城已经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颜惜在心底稍作平静,便开口道:
“方才我其实是去了怜姐姐那里。今日是抚养怜姐姐长大的乳母的忌日。那位乳母生前视怜姐姐如己出,有一回山越王宫里有人在怜姐姐的酥酪里下毒害她,那碗酥酪却被姐姐的乳母吃了。怜姐姐得以幸存,疼爱她的乳母却李代桃僵而死。那位乳母断气前,还同怜姐姐告罪说不能再伺候她了,姐姐十分痛心。此后每一年今日都要烧纸钱祭奠于她。今年大约是因为远在他乡,又伤及身世,拉着我一同饮了些酒。后来我们都有些醉了,便”
颜惜说着,目光有些怅然地落在那盛姜汤的汤碗上,好似真的在替那位不幸死去的忠心耿耿的乳母感到惋惜。她不敢去分辨宇文笈城的神色,只能在心底里暗自盼望他能够相信自己这一番急中生智编出来的说辞。
宇文笈城握着她的手良久,将她拥住了,道:“阿惜,我总是信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赚得故人心易变

听见宇文笈城说出这一句话来,颜惜才终于在心底里不动声色地长出了一口气。不为旁的,只不过因为现在还不是在他面前撕开一切的最好时机,她还需要他的不予怀疑。他们为山越复国所做的一切准备,还没到能够被明明白白地剖析开来呈现在宇文笈城眼前的时候。
如此相依片刻,颜惜忽然道:“有件事怕你听了动气,只是我却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何事?”
“是关于楚尚宫”
“和洛景么?朕也并非没有察觉到。楚氏虽是先帝遗妃,然而我南朝宇文氏族承北地,民风开化,并不以子承父妾或是弟承兄嫂为悖逆伦常。即便楚氏如今是掖庭女官,与宗室亲王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有违宫规,可自古宫闱之中这样的秘而不宣的绮事还少么?朕是天子,你是掌六宫事的明妃,若是桩桩件件都要亲力亲为去过问彻查,便不必过日子了。洛景和楚氏的事,朕并不打算追究,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之事令朕为难,便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颜惜颔首,并没有说出楚灵锦和宇文洛景之间的暗通款曲是自前朝建帝驾崩之前便开始了的事。宇文笈城或许知道,却认为此等宫闱丑事不宜多提,而刻意忽略了此事;又或许他并不知道,那样也没什么。至少楚灵锦和宇文洛景再不能同往日一般我行我素地来往,如此一来无论是愉儿的身份还是她与颜怜正在筹谋的复国大计,被旁人知道的可能性就会小些,总归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当夜宇文笈城便歇在了凌云殿。
第二日下了早朝,宇文笈城回到勤政殿时,楚灵锦已经在书房之中等候了。见他进来,便跪下叩首道:“奴婢参见皇上。”
宇文笈城看了她一眼,道:“平身罢。”
楚灵锦依言起来,不紧不慢道:“皇上去问过明妃娘娘了?如何,奴婢所言可对?”
“那又如何?”宇文笈城不动声色反问,“明妃是宫妃,是朕的妻子,楚尚宫虽曾为先帝妃嫔,如今却只不过是个掖庭女官,奴婢罢了。即便被你猜中了,朕又有什么理由不信明妃而相信你?”
“明妃娘娘只不过是妃妾的位份,皇上情深意重,视明妃如妻,却焉知明妃娘娘是否也打心底里将皇上当作需要自己赤诚以待的夫君?皇上昨晚根本未曾去过凌云殿,而是一直和上阳王在奇华宫附近泻玉泉边的水榭暖阁里下棋。莫说皇上与王爷都是亲眼所见明妃根本未曾去过奇华宫,便是明妃果真有那本事避开皇上与王爷的耳目到了奇华宫,那么按照明妃所言与皇贵妃一同落水一说,奇华宫中并无池塘,说到能够落水之处,也便只有奇华宫附近的泻玉泉了。皇上与王爷在泻玉泉边的水榭暖阁里盘桓数个时辰,若是明妃与皇贵妃真的到了泻玉泉又落入水中,皇上与王爷根本不可能无从知晓。明妃这般欺瞒于皇上,皇上还愿意信她,不计前嫌地视明妃为妻么?”
“大胆。”宇文笈城听她说完,却并未如楚灵锦意料之中的一般给出她想要的反应,对颜惜的信意也好似并没有产生裂痕。即便只是用了两分气力一掌击在了龙案之上,却也足够让楚灵锦头皮微麻了。
她好容易才抑制着自己站稳了没有后退两步,尽量平静地甚至说笑道:“皇上与明妃娘娘当真是天生一对。上回奴婢失言于明妃娘娘之前,惹恼了明妃娘娘,娘娘也是这般一掌击碎了一张楠木茶几,果然不愧为山越王族出身的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呢。”
既然胆敢面对面找上宇文笈城谈条件,她自然事先便尽量考虑到了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形该如何应对。自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为的便是保证在当时的情境下能够最大限度地起到扩大宇文笈城和颜惜之间的嫌隙的作用。
对于男女之情,有一点是楚灵锦所一直坚信不疑的,那就是任凭再举案齐眉的爱侣,都会有一点或几点不能触碰的死门。这所谓的死门,有的是出于对对方的在意,有的是出于天生性情使然,也有的是曾经的不堪往事所留下的阴影。而宇文笈城和颜惜之间的死门,便是这最后一种。这当局的两人自己自然都明白,她是局外人,却也能看得清楚。两人有过一段前缘,对彼此的性情都有了解,自然不见得会过了这许多年才觉得合不来,宇文笈城自然也不怕颜惜移情旁人,唯一能够令两人关系急转直下的,莫过于山越国相关之事了罢。被宇文笈城发现了颜惜在与山越国有关之事上骗了他,已经足够构成他些许动摇了;此时再随便提一句什么,令他想起些颜惜曾为了山越国不惜与他为敌之事只可惜有些出乎楚灵锦意料的是,分明心里应当已经起疑动怒,却还能尽力维持冷静,制止自己对颜惜妄加怀疑,这南朝天子的帝王心术,果然不好对付么?
只是这也并不妨事,一日两日不信,五日十日不信,天长日久下去,时不时教他发现些许异样端倪,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只可惜她自己的野心,不晓得能不能等得到那个时候。
宇文疏桐进来勤政殿之时,正见到楚灵锦告退。御书房中,宇文笈城揉着额角坐在龙案之后,眉梢眼角隐隐露出些许疲惫来。
“臣弟给四哥请安。”
宇文笈城摆了摆手道:“这些虚文便不必了。你知道方才楚氏拿什么与朕谈条件?她道会替朕盯紧明妃,作为交换,要朕默许她与洛景之事。”
“楚氏也是托大了。四哥想必未曾答应她罢。”
“自然没有。楚氏心计再多,也毕竟不如朕了解她。朕与她纠缠了快五年,真心以待,徐徐图之,以死相逼,割袍断义,做过多少蠢事,到如今以为自己终于算是世上最懂她所思所想之人了,却想不到她可能到底还是欺了朕瞒了朕。可笑的是,朕身为天子,枕边人一心想着将她的母国从朕的手中夺回,朕想到的第一件事竟还是要如何替她找到理由来骗过自己,这样才能息事宁人。疏桐,你看朕这天子,当得可否委实窝囊了些?”
宇文疏桐不知如何作答,只得道:“四哥是重情之人。”
“朕重情,她却只牢牢记着国仇家恨,不肯领情。可朕是天子,肯三番四次迁就她,已经是为了补偿朕从前愧对于她。楚氏昨晚的进言,虽有她自己的私心,却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况且楚氏既然有所求,便不是不可拿捏,一切不过在于‘制衡’二字罢了。对于明妃,朕想倾心信她,想竭尽所能将世上最好的都给她,只可惜唯有她如今最想要的一样,朕给不了。她若要出手来夺,朕即便再想信她,却也是不能了。疏桐,你叫上洛景,一同去替朕看一看,这天都还有多少名门千金、公侯淑女未曾许嫁的。”
宇文笈城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宇文疏桐便有些意外:“四哥要选秀?”
“不是选秀,是立后。”
他说完这句,挥袖将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拂开,起身往殿外去,边道:“许久没听过明妃弹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二)缘何变却故人心

从前山越国的传国玉玺,在宇文笈城兵临罔州城下之后,便被迫不及待上了降表的山越国国君,即是颜惜颜怜等人的父皇,一同奉至宇文笈城手上,以表山越国臣服之意。此举虽为一众尚存几分血性的皇族儿女所不齿,然而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国将不国之时,他们这些平日里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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