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却深深的扎进了慕容衍的胸口,他紧握剑梢,眼中一片凛然,不带半丝犹豫和畏惧。
“这一剑,本宫替她受了,将士们可满意?”
鲜血如注,顺着那耀眼的剑锋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地,开起了一朵朵娇艳而诡异的花朵。
袁锦心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震惊过,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抖得连去扶慕容衍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他一脸的阴戾,看着他果断的决定。
看着那一滴滴妖艳的液体。
“殿下!”郝连第一个跪了下去,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一剑,却足以赎清袁锦心的罪过。
杜军医立即上前,几名将士手脚利索的将慕容衍抬进了内室。
袁锦心一直在屋外站着,她不懂,十分的不懂,慕容衍怎么可以为了她去死!
她能为他做的,也仅仅是保全他的性命而已,一旦他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发生了冲突,袁锦心却是会毫不犹豫的舍他取己。
刚才,她与郝连对持之际,慕容衍一直没有说话。
想必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一命换一命的打算。
大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漫天的雪白慢慢的覆盖了地上那些血红的花朵,袁锦心呆呆的站在屋外,头脑又开始晕乎起来,在这漫天的雪花里,她隐隐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一丝一丝的裂开,撕心的痛……却又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温暖!
这个少年,真的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的诺言。
里头的人,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忙乎了多久,袁锦心听到一声惊呼:“太子醒了!”
是刘威的声音,她抬头一瞧,却见刘威正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彩奕奕,他呆呆的看着袁锦心,看着那丑颜背后的绝代倾城。
果然……人一旦露出了真面目,便会遥不可及。
刘威搓着手,目送着袁锦心从他面前经过,一步一步的迈进了那间屋子。
他终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想道,若是韩副将仍旧是那个丑颜少年该有多好?
是他先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是他先发现了他的倾城绝艳,但却不是他与他并肩作战!
“心儿……”
慕容衍悠悠的睁开双眼,便看见袁锦心满面泪珠的守在床前,她呆呆的看着他,仍旧残留着墨妆的脸上是一种深度的悲伤。
“你是傻反,是不是?哪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命,你以为这一剑下去,你就不会死吗?”袁锦心咽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的责斥他,但声音却忍不住带了一丝哽咽。
慕容衍轻笑!
他的心儿,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她还不说几句好听话哄哄他,反而一出口便是斥责。
但此时,不管袁锦心说什么,听在慕容衍的耳朵里都像是甜言蜜语。
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相伴终身的人。
边关的点点滴滴,最终将二人的心紧紧的联在了一起,慕容衍傻笑着去拉袁锦心的手,将那双仍旧颤粟不止的小手握在手心,他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害怕。
原来,她的心儿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需要他的保护。
就像今天,他终于在好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心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许反悔!”他执拗的看着她的双眼,惨白的唇瓣让人触目惊心。
袁锦心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却是淡淡的点头:“好……”
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全,人却‘扑通’一声,倒在了慕容衍的怀里。
……
十日后,大雪终于散去,简朴却牢固的马车里,银木碳火烧得极为旺盛,却没有一丝火星,这是慕容衍几经周折才弄到的,对于边疆属稀有之物。
他在伤口愈合之后,便一直守在袁锦心的身边,日夜不辞辛劳的昼夜加碳保持着屋内的温度不至于太过寒冷。
边疆不比京城,日夜温差十分的悬殊,白天穿得厚实一些,还能勉强出来走动,一到了晚上,屋外就挂起了冰条,一根根,像是银柱子一样,晶莹却又寒霜。
马车中,袁锦心仍旧昏迷不醒,自那日,她昏倒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一到了晚上,更是浑身哆嗦不止,唇齿青白,十分的吓人。
杜军医诊断多次,都诊不出个结果,只开了些普通的风寒药,吃了也不见好转。
眼看大雪散了不少,慕容衍顾不得自己的剑伤,立马启程回京。
“慕容衍,出了商州城么?”马车一路颠簸,袁锦心穿着厚重的衣衫睡在慕容衍温暖厚实的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
只有在此时,她才像个柔弱的女子。
慕容衍轻轻的抚着她额头的刘海,温柔的将她抱得更加的紧了:“前头就要到锦州了,只要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七日后,便可抵达京城!”
前头已是锦州了?袁锦心的眉心一拧,她……又睡了好些时辰了。
“怎么了?”慕容衍在她的表情变化中发现了她的不妥,忙问道。
袁锦心原本迷茫的双眼微微一敛,而后目光一紧,锐利一现:“立即停车!”
“怎么了?”慕容衍十分不解。
“停车!”袁锦心挣扎着从慕容衍的怀里坐了起来,神色十分的古怪,她已经顾不得和慕容衍解释太多,此时,情况已经十分的危险。
她灵敏的鼻子,几乎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慕容衍虽然不知道她在担心着什么,他却是相信她的,依着她的话,他立即命人停下了前行的队伍。
跟着袁锦心一块下了车,车外的空气寒冷刺骨,袁锦心弓起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即使她此时已经穿得笨重的像只熊,却还是觉得钻心刺骨的冷。
“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扯住他便走。
慕容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袁锦心一脸的焦急,却也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就在袁锦心将慕容衍扯上马背之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紧急的雄鹰嘶叫,紧接着,一阵怪风刮起,片片枯叶像是纷飞的雪花一般,由天而降。
慕容衍抬头一望,只见上百名蒙面黑衣人手持长剑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有的从树梢,有的从密林,他们整齐有素,想必都是经过训练的死士。
他的心猛的一沉!这一回,是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保护太子!”刘威的声音急聚的响起,随即兵戎交错的声音在这荒寂的官道上响成了一片。
“走……”袁锦心本是跨坐在慕容衍的背后,身体却是被人一提,再次落下之时,她已然落在了慕容衍的前方,面对面,心对心。
她惊讶的看着他,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镇定和不容置疑。
这个男人,在这场边疆之战中,成长了太多。
他不再被人左右思维,他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不会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了。
袁锦心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虽然耳边尽是呼喊嘶叫声和兵器相碰击发出的刺耳响声,她此时却觉得十分的安心。
十指紧扣,袁锦心牢牢的环住了慕容衍的身体,将自己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闭上双眼……
“驾……”高头大马飞速的奔跑了起来,她被慕容衍紧紧的裹在了披风里,寒风仍旧呼啸而过,她却不再觉得冰冷。
这……或许便是她要的一生一世!
“小心……”背后一声高呼,袁锦心猛的睁开双眼,却看见刘威居然从马背飞了起来,生生的为他们挡下了这一箭。
慕容衍的手指僵了僵,却没有停下脚步。
“驾……”马儿跑得飞快,似乎承载了主人的所有的希望,箭一样的越过重重阻碍,疾速向前。
袁锦心看着刘威的身体在空中顿了一下,而后重重的落地,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袁锦心,而后淡淡的扯动嘴角,笑了!
到这一刻,袁锦心终于明白,这个少年副将,其实并不傻,他一直在为她隐瞒,他的心思单纯而直接。
她……早该明白。
“谢谢!”她嚅动嘴角,用嘴形表达了自己的内疚,清澈的眼眸静静的与他破碎的眸子对视着。
直到他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马儿一路狂奔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渐渐的黑了,马儿发出一声长而响亮的嘶鸣后,前蹄猛的扬起,原地打了数个转之后,将二人抛下了马。
慕容衍紧紧的抱着袁锦心在地上打了个滚,却见到那马儿悲戚的看了他们一眼后,竟‘轰’的一声倒地不起。
袁锦心看着那马的尸体,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锦心,我们得找个地方歇脚,不然,即使不被敌人杀人,也该在这荒郊野外冻死了!”慕容衍小心的将袁锦心扶了起来,好在身上穿的衣服够厚重,不然……只怕这一摔也摔得不轻啊。
袁锦心扶着他的手慢慢的起身,她往四周环视了一圈,最后在南边找到了几点火星。
那里貌似有个小村落,在那里,应该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慕容衍自然也发现了那个村落,他欣喜的拉着袁锦心便要往南走,却被袁锦心扯了一把:“先把这马埋了,不然敌人追到这里,始终会找到踪迹!”
“好!”慕容衍点了点头,乖乖的将马的尸体埋好。
二人相挟来到那小山村,这是一个十分小的村落,总共才十来户人家,看起来都是十分的贫瘠,寒风瑟瑟中,显得异常单薄。
慕容衍敲开了一家农户的门。
是一对六旬老夫妇,二人都警惕的打量着袁锦心和慕容衍。
“老伯、大娘,我们夫妻二人赶路上京,路上竟遇上了劫匪,连投宿的钱都没有了,能否在您这里借宿一宿!”袁锦心愁苦的揭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模样十分的逼真。
慕容衍抿着唇,十分配合的点头。
二人本来是对他们这一身的锦衣华服有几分疑心,此时听到是受劫匪所害,当下十分的同情。
那老伯说道:“黑崖山的劫匪可恨啊……我们这村子本就贫困潦倒了,还要经常遭他们洗劫,你们二人是路过的商人吧,也怪可怜的,快进来吧!”
有了住宿的地方,这一夜,也总算不用挨冻了。
二老的家,十分的狭窄,总共就两间房,床铺也是非常的狭小,一个人睡勉强还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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