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男子揽过她的腰,挑眉道:“听说侯爷年前垂青笺姑娘被回绝也曾大闹胭脂殇,钱塘画府的大公子来周旋侯爷才打道回府?侯爷这次是瞧准了画府枝节颇多,自顾不暇,来此报一箭之仇吗?”
廉瑞侯识得那男子是先帝御前大将之子谷应桥,前年选秀,姐姐被选入宫中封为卿贵妃,颇受皇上宠爱。“裙带之臣!带着你的人快滚,不要防碍本侯做事!”
“侯爷不也仗着先祖阴德么?你靠死人,我靠活人,大家扯平了!”
巧妍闻言嗤笑了一声。
凤晚却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全当听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半依上廉瑞侯的肩小心安抚:“瞧谷爷说的,什么你啊我的,既然到了胭脂觞就是我姐妹的客人。专心听曲看舞吟诗作对就是。——巧妍,还不带着谷爷去房里?”她飞快地给巧妍使了个眼色,转向廉瑞侯笑道:“侯爷今日若是执意不走,凤娘安排几个姐妹陪你可好?”
巧妍撇了撇嘴,跟身边的男子对望一眼,倒有些不情愿。
“你滚开!”廉瑞侯不客气地推开凤晚,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你最好识趣点,别惹麻烦!”
“侯爷这是在跟谁生气?”
厅中的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素笺从珠帘后转出来,巧笑嫣然,径直走到廉瑞侯身前拉了条凳子坐下:“听说侯爷大老远地跑来捧小女子的场,怎么在此跟人争吵?巧妍,还不领着谷爷进屋侍侯,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巧妍一拉谷应桥的袖子,笑道:“谷爷您听见咱姑娘的话没?还不进屋去,别在这里添乱了!我再给您唱个曲儿!”
“只要没什么在外边乱咬人自然好。”
“你小子说什么……”
廉瑞侯刚上前一步便被素笺挡了回来:“侯爷,请留步!”
廉瑞侯一摊扇子扇了几扇,懒洋洋地坐回原位:“想见笺姑娘一面还真不容易。”
“给侯爷上酒,侯爷不喝茶。”素笺笑着推开桌子上的茶壶杯子,向凤晚拍了拍手,“我陪侯爷喝几杯,姐妹们都回屋歇息吧!”
“你们也出去!”廉瑞侯朝身后摆摆手。
不一会儿,厅中便只剩了素笺与廉瑞侯两人沿桌而坐。
“姑娘,您要的酒。”凤晚亲自端了酒过来。
素笺将酒壶接了过去给廉瑞侯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举杯道:“侯爷请。”
“姑娘请。”
素笺扶着袖子将酒饮下,支着腮笑:“天冷风寒,侯爷怎么想到来光顾小女子的生意?腊月里出门不着家也不怕夫人怪罪?”
廉瑞侯玩着手中的杯子,挑眉道:“本侯尚未成亲,哪来的夫人?”他词锋一转,问道:“听说笺姑娘在收集珍贵药材?”
闻言,素笺怔了一怔,轻咳了两声笑问:“侯爷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四处收集药材并不是秘密,为有心人所知并不难,她意外的是廉瑞侯是为此而来。
“看来是确有其事了?笺姑娘收集药材做什么?”廉瑞侯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桌子,吊儿郎当地笑着。
“承蒙侯爷关心,小女子真是万分荣幸。”素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眸光一动万千流彩,“不过侯爷到胭脂觞指名见我就是为了此事吗?那小女子可不敢当啊。”
“一年不见,笺姑娘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廉瑞侯斜瞥了她一眼,“本侯这次来可是好意。或许我带来的消息还能帮上姑娘一二。”
“哦?侯爷有什么消息,不妨说来听听。”素笺眯起眼笑,不知这侯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廉瑞侯用扇子微微抬起她的下巴,挑眉:“笺姑娘你冰雪聪明,不会以为本侯会就这么把消息说出来吧?”
素笺伸手将扇子压下,正色道:“侯爷要怎样才会开口,只管直说便是。虽然小女子做的小本经营,倒也还有些积蓄。”若是这消息能救得蓝沙,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啧啧啧……”廉瑞侯起身饶着她走了一圈,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本侯倒是好奇——是什么人物能让笺姑娘这般费心。”
素笺失笑。那个男子是什么人物,值得她这般费心?“侯爷就认定小女子收集药材不是为了自己?”
“看姑娘面色红润,体态优雅,也不像是有病在身。”
“也许小女子我有什么不可见人的隐疾呢?”素笺掩着口笑。
廉瑞侯低咳了两声。
素笺也跟着咳嗽几声,收回笑意,不想在无谓的问题上浪费太多。她急于知道廉瑞侯带来的消息。
蓝沙——需要她帮忙——至少她自己这么想。
她想帮他。
“侯爷,你要小女子做什么?”
盏茶时间过后。
“姑娘,侯爷走了?”
素笺一个人在厅里喝着酒,闻言抬眼望去,眸中已有了些许醉意:“凤娘,过来陪我喝酒!”
凤晚赶忙过去扶人:“姑娘,你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素笺叹着气扶桌起身。
“廉瑞侯此来是何用意?他与姑娘说了些什么?”凤晚扶着自家姑娘的手臂,担心不已。
素笺拍拍她的肩,挣脱她自己走:“你不陪我喝酒也就罢了,我去找公子陪我喝。”
“姑娘……”凤晚苦笑。自家姑娘忘了天幕公子的身体不宜饮酒么?
素笺拎着酒壶,沿着甲板走到药房门口,靠在门上就着壶嘴喝了口酒:“公子,素笺差沉香送来的被褥公子可收到了?”
月下的慕月江静寂无声,屋内无人应答。
“公子可是睡了?”
“睡了也被你吵醒了!”
门骤然打开,素笺顺势往后倒了过去,将措不及防的蓝沙结结实实压在了地上。
蓝沙虽是软玉温香在抱,却实在无福消受,几乎没被她压得背过气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似乎老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素笺身上传来的酒味让他咳了几声,皱眉:“你喝酒了?”
“公子还没睡啊?”素笺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地吐在蓝沙的颈上。
蓝沙伸手推推她,无力地道:“素笺你起来!”
“不起。”素笺借着酒劲耍赖。
“素笺!”蓝沙扣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拉,没将素笺从身上拉开,却拉得她手中的酒壶倒了出来,将前襟打湿了一片。
素笺“哧”地笑出声来,爬着离开他的身体,坐在地上。
蓝沙惨白着一张脸瞪他:“我就知道你在借酒装疯!”
“公子什么时候信过素笺的话了?”素笺拎起酒壶摇了摇,随手扔在一边,对着蓝沙风情万种地笑:“我说公子,你怎么赖在地上不起来?不会是起不来吧?”
蓝沙在地板上安静地躺着,不想理她。
素笺瞄了他两眼:“大冬天的穿着湿衣服躺在地上,公子要当心在剧毒攻心之前先被冻死。”
闷咳了几声,蓝沙微微撑起身踉跄地站起来,退后几步坐到一旁的床榻上:“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素笺原本是想来找公子喝酒的。可惜酒刚刚被公子打翻了。”素笺可怜兮兮地看看翻倒在一边的酒壶,叹惋不已。
“想陪你笺姑娘喝酒的人多得很不是吗?”
“公子……”素笺的眼珠子转了转,“是在吃醋吗?”
蓝沙猛地呛咳了一阵,直直盯着她,看她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素笺眸光清湛地回望他,一脸无辜。
“你……”蓝沙深吸了一口气,颓然倒回床上,承认自己确实拿这丫头没办法。
“公子你别逞强了,快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当真要是病了,素笺可吃罪不起。”素笺从地板上爬起来,背着床塌站好,嘻嘻地笑:“非礼勿视,素笺转身就是了。”素笺说罢果真转过了身去不看。
蓝沙哼了一声,依言而行,不想因为受寒而病死。
素笺在心里,慢慢数完“一,二,三”,猛地转回身,不怀好意地问:“公子你好了没?”
蓝沙刚脱了外衣,脱了一半中衣,手僵在半空忘了要有所动作。
白皙的肌肤清寒如雪。
素笺的唇角一勾。唇齿清寒锁骨横呵……
她看得够了,才转过身去,正儿八经地道:“公子未好怎么不回话,害得素笺唐突公子,真是……”她顿了一顿,扭捏地续道,“真是羞死人了!”
蓝沙又羞又恼地换好衣服,吼道:“素笺你到底搞什么鬼?”他虽知这丫头一贯的游戏心性,但也没料到她会就这么转过身来,半点不顾什么道德礼教、礼仪廉耻。
素笺这回倒是扭扭捏捏不肯回身,羞羞怯怯地问:“公子可是换好了?”
“换好了!”蓝沙提高声音应得咬牙切齿。
“公子,你怎么脸红了?”素笺长袖掩面,惊异地盯着他,眼睫扇啊扇的。“不会当真病了吧?”
“若是真病了也要怪你。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所以跑来吵醒我陪你喝酒?”蓝沙微微靠在床头,闭上眼搓着眉心。
素笺走近几步,坐在他身侧,低声唤他:“公子?”
“公子不舒服么?”
素笺小心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掌拍开,皱眉:“公子在发烧吗?”
“没有。只要你回去睡觉,别来烦我就天下太平!”蓝沙头晕得厉害,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
素笺肯定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轻笑两声,安分地坐在一边不碰他:“公子……”她轻轻地唤他。
这声唤得温婉柔软,使得蓝沙也是一怔,讷讷地问:“作什么?”
“我差人去了画府,大约明日便有回信了。”
蓝沙低低应了一句,“嗯。”
“公子不生气?”素笺笑着问了一句,也没等他回答又接道,“阑棠若在画府,明日也会过来,公子——可要见他?”
晕眩感慢慢褪去,蓝沙抬眼望向她:“不。”
“不见么?”素笺点头,“好,不见就不见,素笺自会打发他离开。不过——公子你可欠了素笺一个人情,他日素笺有事求你,公子不要拒绝可好?”她笑得有几分算计的意味。
蓝沙想了想,也只能答允她:“好。”
“既然如此……”素笺天真烂漫笑得无比纯洁,“素笺这就求公子一件事。”
蓝沙见了她这种笑法简直是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你说来听听。”
“公子应该也知道素笺的一片心意……”素笺状似哀怨地叹了口气,“素笺自知配不上公子,不敢奢望与公子共度白头,只求公子能抱素笺一晚。明日之后,素笺再不会来纠缠公子。”
“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