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夕几乎碎裂的双眸,鬼宿妥协了。而他的内心也突然松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抱起了无邪,说道,
“走,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来帮他疗伤。”
落夕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头。
清冷的月光照映着他们在屋檐上急速跳跃的身影,夜晚寒冷的风带来彻骨的寒意,空无一人的街道也透着丝丝诡异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落夕发现视野所及之所越来越偏僻,身后浓重的夜色围裹着他们,黑色的危险气息久久不散。“他的伤势很严重。”鬼宿低头望了望怀中脸色异常苍白的无邪,声音低沉却无波澜。
望着气若游丝的无邪,泪水盈满了落夕的眼眶,她担忧地哽咽着:“无邪,你一向那么强大,才不会这么轻易倒下的,千万不要吓小夕啊!你不要丢下小夕一个人不管啊!”
但无邪却仿佛沉沉地睡去似的,原本红润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紧紧地抿着,整个人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流逝出来。
“不行,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安顿无邪,再这样急速前进,他会受不了的。”落夕疯狂地寻找着光亮的地方。可是整条街上都是一派灰暗的模样,只有风卷起沙尘的“呼呼”声不绝于耳。就在落夕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找到一点星亮,一家客栈门口的那两个红红的灯笼虽然只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但是落夕却激动万分地朝无邪和鬼宿挥手。
“快点过来!这里有家客栈,快点,快点!”
鬼宿抬头看了看这家“特殊的客栈”,眼神里一闪而过几丝犹疑的光芒,反而停住了。
“等等!”鬼宿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落夕不解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这里是……”鬼宿望了望落夕,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些不自然,他几个大步向前挡在客栈门口,“这里不适合女孩子住……”
“鬼宿!”落夕扶住额头,受不了地大叫,“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吞吞吐吐什么!”
“哎呦,爷,都到门口了怎么也不进去啊!”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肥硕女人闻声扭着腰走了出来,下一秒胖胖的手臂已经搭到了鬼宿身上,而鬼宿则皱皱眉头,不留痕迹地挪开了身体。
“我们这就进去!”落夕直接奔到胖女人面前说道,“请给我们准备几间上好的客房。”
“要客房没问题……”胖女人本来还娇滴滴地拖长着声线,等看清楚落夕的容貌后,惊讶地硬生生吞下后半句话,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好俊的丫头,干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货色……可是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怎么了?不行吗?”见胖女人呆住了,落夕不由得焦急起来,急声追问。
胖女人很快镇定下来,她看了看一身武士打扮的鬼宿,又看了看他怀中奄奄一息的无邪,视线突然一阵惊愕,转而眯起了细长眼睛,嘴角渐渐隐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八成这两个男人都是逃犯!不过这么俊的逃犯还真是少见啊,看来她的财运到了!
“姑娘们,招呼客人啦!”
胖女人说着一把把鬼宿推了进去,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立刻将鬼宿团团围住。鬼宿有些担忧地看着独自应对老鸨的落夕,却无奈摆脱不了那群女人。而落夕则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令她不解的一幕。而后鬼宿在面对众多女人的时候,去始终冷着脸,加上他怀里瞎子都看得出奄奄一息的伤者,让人有股惧怕。
“老板,先安排两间客房。”只有不明所以的落夕期待地望着胖女人,这家“客栈”的老鸨!
“先带几位客官上去休息,不要打扰他们哦!”老鸨明了地吩咐道,鬼宿似乎不想在大厅里多停留一秒钟,“噔噔噔”地走上楼梯。
落夕刚要跟上,却被老鸨一把抓住了胳膊,精明地打量着落夕,眼睛里毫不掩饰赞叹:“姑娘,别走啊,这店里还有些服务想跟你说明一下。”
鬼宿立刻停下了脚步,望向落夕。
“没事啦,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儿就上来。”看着鬼宿担忧的样子,落夕马上露出微笑安慰他,“快去休息,快去。”她朝他们摆摆手。
望着鬼宿声音消失在视线中之后,老鸨立刻黏了上来:“真是极品啊!”她围着落夕团团转,啧啧称赞着。
“老板,你到底有什么事?”落夕不解地说。
“呵呵!”老鸨笑得奸诈,摇摆着扇子,笑眯眯地说道,“姑娘,我们的花满楼可是从来不招待女客啊!”
“什么?!”一听她这么说,落夕的脸立刻鳖了下去,肩膀也随着垮了下来。
“不过,我们花满楼倒是很欢迎各色美貌的姑娘们,我这么说,你懂了吗?”老鸨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不明白……”落夕愕然地望着老鸨。她一向处在深宫之中,却从未听说过不收女客的客栈。
老鸨一看她这副表情,又再一次恢复了那副倨傲的模样,原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这下更好办了:“哎呀,那个受伤的人应该和你认识吧?呵呵……”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这可是小本买卖,给官府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老板,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必须得找个地方给他疗伤,求你帮帮忙了。”落夕一听便急切地央求道,无邪可真的在受不起颠簸了,而且鬼宿也需要一个封闭的地方给他疗伤。
“其实我也不是不近情理的。”老鸨的眼睛里闪出灿烂的光,“很简单,姑娘只要这两天在我这里打打杂,招呼招呼客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她突然压低嗓门,“我这里在官府那边可有靠山,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这句话重重地击中落夕的软肋,他们所需要的不就是这么个地方吗?何况住店也是要跟钱的,老板要求她付出劳力,也不足为过啊。
“不过不能让你的那个朋友知道,他看上去脾气不太好!”老鸨又小心翼翼地嘱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落夕天真地回答。
“那你快点上楼去看看你的朋友吧,明天上工的时候我再来招呼你。这个药膏拿去抹,我保你两天就没事了。”
落夕接过小瓶,万分感激地望着扭着腰缓缓离开的胖女人……真是个热心的老板啊!
“无邪!”落夕一上楼就破门而入,鬼宿沉着脸坐在床边凝望着脸色苍白的无邪。
落夕扑到床边,看了看没有一点好转迹象的无邪,又望了望沉默的鬼宿:“无邪怎么样了?”
鬼宿这才将目光从天羽身上移到落夕身上,脸上的阴郁却久久不能散去:“他伤得太重了,我刚刚帮他疗伤,暂时稳住了伤势,但是我恐怕要花七天时间给他疗伤。我这七天都不会出这间房间。”
落夕轻轻地执起无邪几近透明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一股冰凉的感觉直达她心里,眼睛很快又染满了雾气,一滴一滴沉重的眼眶滴在天羽惨白的脸上:“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
鬼宿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阴沉,他把无邪的手轻轻地放在被子里,打断了落夕的注视,落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天狼,谢谢你了,谢谢你肯救无邪!谢谢……”说到最后她撇开了脸,紧紧地咬着唇瓣。
鬼宿沉默了少许,才叹了口气,走到落夕面前,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几丝温情和怜惜。
鬼宿望着她一脸的坚定和信心,脸上露出了落夕所看不懂复杂的神色,他伸手摸摸落夕的头顶,抚摸着如丝绸一般顺滑的发丝,幽幽地说:“可是,你的身体也受了伤,谁来照顾你啊?”
“没有关系的!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落夕的眼睛又落到了无邪身上。
与他相比,她这点小伤有算什么呢?她知道无邪一向都是所向披靡的,此刻的突然倒下,肯定和血咒脱不了干系。一想到血咒,她的小小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鬼宿看着她忧郁的侧脸,沉默了。
这个笨女孩,她的伤是小伤吗?
他最有资格说她的伤口。因为那是自己下的手。他的刀砍在如此瘦弱的身体上,那一瞬间,他的脑子的血液几乎倒流。他害怕极了,如果他就这样把圣女杀死了,他到底该怎么办呢?还好是无邪,那个被他一直认为是坏人的无邪……
遽然,落夕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叫道,
“哎呀,我怎么忘了啊,刚刚那个好心的老板松了我一瓶金疮药,天狼,你看看给无邪用管不管用啊?”
落夕连忙从怀里掏出那瓶药,紧张兮兮地问道。
鬼宿则摇摇头,用手推回了她手中的瓶子。
“金疮药对你的伤口很管用,但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的伤并不是外伤。”
“哦,这样啊。”落夕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她恨不得所有的药都对无邪管用。然而,她对于无邪来说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对了,那个老板还对你说了些什么?”鬼宿接着问道。他当然知道此乃为烟花之地,而刚才老鸨看落夕的眼神仿佛见到一棵摇钱树般的闪亮,不禁让他担忧起来。
“哦,很简单的啊,就是让我在店里打杂,招呼招呼客人之类的……”落夕若无其事地举例道,而鬼宿的脸色已经变的很难看了。
招呼客人?什么意思?那个老板,岂敢对圣女不敬!
鬼宿的眼中闪过戾气。
“不准!”
“为什么不准?天狼,我们身上没有银子,这样互相利用是很公平的!”落夕反驳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鬼宿的眼神变冷。
“客栈啊!老板又不会对我怎么样!况且,有你在这里,我能出什么事啊?!”落夕嘟着嘴说道,
“况且,我要是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就会被赶出去的,无邪这样,我怎么忍心……”
说着,说着,落夕便哽咽起来。
鬼宿叹了口气,于是点头道,
“好吧,反正,我也在这里,他们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落夕一听鬼宿答应了,立刻笑开了花。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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