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那少年也根深蒂固的长在自己心里。
如今,才是真正的失去。
冰凉的触感自眼睑而下,毫无预兆的漫过那张素雅的面庞,呜咽的琴声轻颤了一番。
北音吸了口气,慌忙抬手拭去脸上晶莹剔透的痕迹,她凝着清风中轻荡的秋千苦笑起来,进而闭上眼睛,抿唇哽咽,脑子里恍若轰鸣,呜呜咽咽的响着一个声音:“下月初七,沈少将军与冷月郡主大婚……”
大婚,大婚……
她在心中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说不清到底是何滋味。
他终于如她所愿,彻底走出了她的生活,他终于不再痴傻,爱了个值得去爱的女人,可她易北音为何要这般难过,为何会有种不能言语的苦楚?她不是该欣慰吗?不是该释然吗?不是该笑着走到他面前,还他那一句“新婚快乐”吗?
奈何,她是爱他的啊……
原来,她竟是爱他的啊……
空寂的琴声在心潮涌动下愈发激烈,恍若即将破云而出的红日,又似深夜里狂啸而来的浪潮,可每及破茧之时却又霎时幻灭,好似曾经的一切美好都只不过是过眼虚无,一旦梦醒,就是物是人非。
琴是如此,情也是如此,看不透,说不清,忘不了,就如同那首词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深幽的琴音猛地一止,指腹滑过长弦时竟颤了番,北音抬起头去,看着许墨宸平静的脸,怔了怔,一时间说不出话,莫名心慌。
他今夜褪去了白衣,换了她从未曾见过的颜色,幽蓝的夜幕下,是一抹深邃的紫,好似她飘渺的衣袂一般。
“爱妃睡不着?”他站在树下,静声问道。
“没有。”北音垂下眼眸,不动声色的抹去脸上的痕迹,低声道,“只是屋中太热了,在院里乘凉,不知王爷……”
“本王过来就寝。”许墨宸说得清冷,寡淡的声音听不出半分不妥,但还是让北音惊了下,未等她回神,人便已经被他拉了起来,微重的力道中藏了分怒色,“夜深了,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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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
北音将木琴拿给碧珠,挥手示意她退下后,才凝了凝神,走进屋中。
许墨宸正站在床帐前,负手沉吟,他背对着北音,因此北音看不清他脸上是何情绪。
微风撩起的帐前紫纱,卷过他幽深色的身影,给烛火微颤的屋中添了分忧郁的美感,北音垂下眼眸,隐去那男子墨画般的风逸,静声上前,伸手为他宽衣。
她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当初新婚之夜避过,不代表日后就不会经历这一遭,只是,她未曾想到许墨宸会选择这一晚,就算做了准备,她心下还是慌的,不然,那莹白的指尖也不住轻微颤抖,仿佛不受控制。
许墨宸倒是未曾说些什么,只是任由那生疏的动作继续,偶尔默默配合,待件件绸缎滑落而下,身上只剩下一层雪白的亵衣时,北音的指尖蓦地停滞在那双肩上,许墨宸道:“可以了。”
说罢,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回身,有意无意的将羞怯的她往怀中拉近几分,淡淡的道:“别发怔了,快宽衣就寝,睡晚了容易失眠。”
北音有些慌促,匆匆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应道:“王爷先睡罢,屋里的香太浓了,我去换了便来。”
许墨宸拉住她:“不必,这香并不浓。”手上不重不轻的力道,却是僵在那里,怔了片刻后,他松开手来,似乎叹息了一声,极轻极浅,仿佛是萦绕在屋中的一抹幽香。
北音暗自疑惑,转身时,许墨宸在床上躺下,随手将紫纱帐放下半边,以掩去北音那略带羞怯的模样:“不必害怕,你若还不想,我便不碰你。”
北音张唇欲言,却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娥眉一蹙,默不作声地褪去外裳,正当犹豫这如何上床之时,又听许墨宸道:“还不快过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蓦地轻柔起来,细腻之中藏着抚慰之意,好似要抹平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北音微抿薄唇,垂下眸子,带分娇气的钻进帐内,在许墨宸身侧躺下,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许墨宸放下另一阙紫纱帐,动作轻柔无声,似刻意而为,尽可能不惊扰旁侧慌张的人儿一般。
其实,他今夜亦是惘然,也说不清是何缘故,待沐浴之后,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花香飘散的碎雪阁。
近日来,他心里挤压的情绪太多太乱,急需趁着这幽寂的夜色好生清理。于是,他站在了碎雪阁外的梨花树下,静望着繁枝上斑驳的皓月沉吟,本将沉静的心,却在听到那飘渺婉转的琴声后蓦然无主。
原来是她,这府上最为尊贵的女子,她在弹琴,为谁呢?
映着苍白如雪的月色,他笑了一笑,这样凄婉的声音,定然是奏给那个男人听的罢……如此想着,他心中便
吃起味来,道不明说不清的懊恼,她分明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却一而再的将他拒之于心门之外,他试探过,努力过,说服自己放下北语接纳她过,可这一切好像都成了徒劳。
折腾一周,他们还在原地,谁也没有接近过谁,谁也没有走进谁的世界。
夜风清幽,透过窗扉辗转而来,夹杂着院中淡雅的芳香,浸透凉意,可紫纱帐内的氛围却莫名温热,好似沉酿的酒,将北音白瓷般的面颊烘出一层如霞的薄云。
她难受得很,不自在,翻身翻不得,呼吸不敢乱,踯躅中唯有捏着被角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强迫自己快些入睡。
许墨宸何尝不是如此。
这份亲近,是他主动的,却不代表他就做了十足的准备,他与北音之间从没有这么近过,近到能轻易闻到彼此身体的芬芳气息,他的心也是乱的,他也不自在。
不过男人终究是男人,不会有这女子那般的娇怯,当困意在清风中彻底散去时,他终于按捺不住,翻了个身,伸手环住了北音的腰。
“王爷?”
北音吓了一跳,粉肩轻微颤了番,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弹。
许墨宸也只是将微热的手掌轻放在她的腰上,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声音染了分失落:“只是这样,你都接受不了?”
北音怔了怔,眼睫轻颤,静了半响才缓缓放松下来,小声的道:“不是。”
许墨宸道:“转过来,看着我。”
北音无言,只好转过身去,待触及到那双幽静的眼眸时,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心又倏地乱了方寸。
床帐是半透明的,浸着幽蓝的月夜,仿佛就如沉睡在墨林间雾泽萦绕的寒潭,许墨宸的眼睛就是那寒潭中漂浮的两叶扁舟,让人觉得深远,觉得孤寂。
“王爷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幽寂中,北音率先打破沉默,将自己从那晚深邃的眼眸中拯救出来,那个地方,她不敢再深望下去。
“以后也会来的。”许墨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日后的安排说与她听,好似要她就此做好准备,“你不希望我来?”
“不是。”说起话来,北音便也不再那么慌乱无措,少顷间,面颊上的薄红也散了不少,“碎雪阁是王爷的地方,王爷想来就来,妾身岂有违逆之理。”
“不必与我以妾身自称,我唤你北音,你……”许墨宸顿了顿,“唤我墨宸罢。”
……墨宸
北音在心中一念,那柔软之处竟窒了几分,她记得北语叫他“宸哥哥”,皇上叫他“宸儿”,这世间还无人叫他“墨宸。”
“北音。”思量间,眼睫上在此扑来温热的清香,许墨宸道,“你叫一次给我听听。”
“墨宸。”她未有
犹豫。
许墨宸微笑了下,清冷的面上染了分柔色,好似满足。他抬起手来,轻轻理开北音鬓前散下的青丝,凝视着这张素雅的容颜,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失神时,他伸出手,落在了她柳黛眉间。
北音长睫微颤,睁开眼来:“墨宸?”
“我在。”许墨宸略带薄茧的指腹自眉心滑落而下,他冲北音笑了笑,温柔的道,“歇息罢。”
冗长的夜色就如此漫过,朦胧如沙的床帐在清风中不断徘徊,却也未再惊扰了帐内沉静的两人。
这一夜,许墨宸环着北音的腰安静睡去,丁香般的芬芳揉进了他的梦里。
翌日清晨,薄光熹微,易北音向来贪睡,揉着眼睛醒来时,身侧的床榻已是空空如也,她伸手触摸了一下,微凹的地方还残着半丝余温。
“醒了?”正当此时,温润之声在旁侧响起,北音闻声看去,但见许墨宸已锦衣在身,幽紫的身影逆在晨阳之下,有中说不出的风逸,衬得他眉眼格外舒朗,恍惚如画,一时间,她竟有些看呆了。
“北音?”出神间,许墨宸已来到眼前,北音怔了怔,匆忙提起锦衾遮住胸前微乱的旖旎,低下头去,小声问道,“你……何时醒来的?”
“刚醒不久,今日无早朝,所以在屋中等你。”许墨宸自然会意她的动作,心里不禁为她的娇怯的模样感到好笑,但他不敢笑出来,只是淡淡的问道,“你贪睡?”
“反正醒来也无事可做。”北音如实道,“我比较懒。”
“以后便有事情做了。”许墨宸冲她笑了笑,原本就清逸的面容顿时浮出微光,好似晶莹的春雨斜洒在翠竹之上,他转过身去,走向妆台,“快起来,去书房为我磨墨,愿赌要服输,你可不许耍赖。”
北音闻言,娥眉不禁蹙了下,原本的零星睡意也散了。
许墨宸说起昨日的赌约,她就自然想到了沈祁皓与冷月郡主的事,她心里有些难受,却无可奈何,但最让她怅然的并非如此,而是她本来连这难受的资格也没有。
下床穿鞋,动作有条不紊,宽衣后,碧珠已端着清水进屋伺候北音洗漱,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北音极不自在,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想来她和许墨宸名正言顺,同榻而眠实乃常事,但落在碧珠眼里却成了稀奇,毕竟这是许墨宸第一次在碎雪阁留宿。
洗漱毕后,许墨宸还站在妆台前兀自摆弄着北音的胭脂首饰,微倾的侧影好似微醺,精致的侧脸,深雅的轮廓,墨色的凤眸,微抿的薄唇,一切……都那般美好。
北音见此,双脚也不知怎地就僵在了原地,半响不动,她想起了她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