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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青松苍翠挺拔,反而愈发映衬得那屋舍残破,松林间偶尔有微风拂过,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此时若有内功极佳或眼力好的,便能看出树冠间一掠而过的并非清风,而是一道道白色的人影。倘若再仔细看去,甚至能看清树干上划过的影子。
有了影子的,自然并非传闻中的鬼怪魑魅……
“三爷,有话好好说,你抓着我走这么急做什么?”常人不敢涉足的松林中传出女子含笑的声音,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走得正急。前面那人面色焦急,胡乱披着外衣,散碎长发随着步子上下翻飞,正是楚三。而后面的凰千寻则被他扯着手,唇角噙笑,黑漆漆的眼眸里亦凝着笑意。
“三爷,我走不动了……”凰千寻眼珠一转,声音中透出浓浓倦意。前头正末路狂奔的楚三一听这话果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要抱她又怕她拒绝似的,两只手臂动了动,又赧赧缩了回来。
凰千寻佯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心底微微一笑,放慢了脚步缓缓穿过竹林,林中风一般穿梭的几道身影也随之停了下来,仿佛化作了枝头松针,隐匿起所有形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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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舍门扉年久失修,歪歪斜斜地挂着,深褐色木门上留着道道或深或浅的沟壑,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分崩离析,窗户上没有窗纸,只余几条眼看着就要断裂的窗棂。屋内杂乱无章地扔着几把简易圈椅,两张没人要的茶几,以及三五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瓷碗,蜘蛛网结满各个角落,地面上覆盖的灰尘、松针积了足有半寸深。
“三爷的手下,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凰千寻意有所指地瞥向松林,目光在扫过其中几棵松树时刻意顿了顿,饶是她耳力极佳,也费了番功夫才分辩出林中隐藏的守卫方位,更何况府中那些普通下人?
如此一来,那闹鬼之说,想必也是她家三爷自导自演,以防那些个不听话的下人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一般富贵人家府内皆有地牢,楚府虽没有私设监牢,却设了个惩戒室。那地方凰千寻虽没去过,却不用想也知道必定不是眼前这一排简陋屋舍……这里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倒像是用来藏人的。
她念头一转,又想起莫亦檀曾说过的“金屋藏娇”,不由抿嘴轻笑。楚三回头时正看见她尚未褪去的笑意,只觉得那笑仿若春暖花开时飘落了满树樱花瓣,而他恰在树下,将寸寸情丝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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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三在墙壁上摸索两下,朝着一处角落里的方砖按了下去,随后便听几声沉闷的响动,竟从随意堆放的圈椅后露出条黑黝黝的通道。他前脚刚拉着凰千寻迈了进去,便又听得一声闷响,却是那通道口已自行合拢了起来。
地板隔音效果极佳,以致于通道里的两人听不见外面又是一阵微风拂过,扬起的灰尘和枯黄松枝重新覆盖了圈椅后的地板。
狭长甬道内漆黑无光,脚步落在石板上形成空洞的回声。凰千寻紧紧握着楚三的手,走得有些小心翼翼,然而没走几步,仍免不了脚下拌蒜,身子随着向前倾倒,正撞在前面那人挺拔优美的背上……
“唔……”凰千寻闷哼一声,捂着鼻子站直身体。
楚三忍不住笑意,黑暗中准确无误地俯身亲吻上她的鼻梁,舌尖灵巧地卷去上面渗出的微凉汗珠。凰千寻心下诧异,正冥思苦想着楚三如何能暗中视物,却听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昏黄的烛火幽幽燃亮。
柔光下,男人的眼神缠绵似水,似乎就连望不见边际的狭长甬道也因那眼神而变得妩媚多情。凰千寻滞了滞,正感慨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见楚三“噗”地一声吹灭了蜡烛。
黑暗复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弹指间淹没了整条甬道,以及甬道内正深情款款的凰千寻……
“这条密道是要抹黑走的。”楚三领着凰千寻继续向前摸索,一面貌似漫不经心道:“小千可千万拉住人家的手,莫要走丢了。”
凰千寻冰雪聪明,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当即捏了捏他的指尖,笑道:“三爷若一直像现在这般把我紧紧捏在手心里,我就是想走,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话说的在理,楚三念头转得飞快,想一想也确实如此,便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心,带着她横三纵四、横七竖八地转了不知多少个圈,终于眼前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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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方方的小院内寂静寥落,正中种了棵枣树,显然是人为作成的“困”字局。房前屋后打扫得一尘不染,虽不见半个人影,但凰千寻却分明听出正北三间主房及左右两边厢房内俱有人烟。
左右厢房里的人气息沉稳绵长,听得出武功上乘,应是楚三安置在这里的心腹。最左面那间主房内住的想来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或者重伤未愈之人,因其气息微弱,似有还无。而中间和右边两间则复杂一些,除了重伤之人,似乎还有身量未足的孩子……
凰千寻一时也摸不到头脑,但也知道楚三带她来此处必有原因,因此也不管不问,径自跟着楚三进了院落左面的房间。
房内没有侍从,也似乎许久没有通风,充斥着被褥酸臭的气味,除了靠墙的位置摆了张大床外,再没有其他家具。床上仰卧一人,说那是人倒还牵强了些,因他实在瘦得离谱,两颊凹陷,双目呆滞无光,口中不知喃喃念着什么,不停溢出腥臭的涎液。
凰千寻见了床上那人的样子,恍然明白了楚三带她来此的目的。但她心念闪动之间,忽又想起了当年朝歌山上那白衣胜雪、剑气如虹的男子,想起神祗般坚毅桀骜的他竟那样落寞地死在她怀里,终于还是一股恶气冲上胸臆,怅然笑道:“难怪三爷昔日问我会不会为师父报仇,原来当真是因供养着他的仇人……其实大约三爷同我说过的每一话都不是无的放矢,只是我自己愚钝,没有察觉而已。”
第71章 第 71 章
二十三年前,轩辕古柳曾无意中帮衬过世外隐居的楚三父母,因此后来他与聂庭鏖战、大败于朝歌山下时,便伪造了重伤不治的假象,而私下里带着信物,躲进了楚荆山庄。那时他周身经脉尽断,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是楚三念着旧情,对他极为照顾,寻访天下名医为其医治。
然而轩辕古柳毕竟是叱咤江湖的一代枭雄,又怎堪如此寄人篱下?于是筹划多年,又笼络了楚三的堂兄,意图在他十五岁生辰时策反。怎奈楚三棋胜一筹,那轩辕古柳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不知情的只道楚三以德报怨,仍供养其终老,却不知他已成了现在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惜我师父英雄盖世,却在这贪生怕死、不仁不义的人手中枉断了性命……”凰千寻瞥见楚三仍有些忐忑的表情,不由苦笑道:“三爷紧张什么?如今咱们二人总算是扯平了,你瞒着我轩辕古柳尚在人世的消息,我也瞒着你我的身世,虽然你大约早已心知肚明……”
楚三没有否认,只柔柔看她,凰千寻终是在他那眸光里败下阵来,叹口气道:“既然来了,不妨顺便去看看那与莫亦檀联手诓你的堂兄,说起来倒要多谢他,若非他用计将你骗去西域,你我二人也不会……毕竟,我护着我们的孩儿,也只因为你是他父亲,而已经故去的人……”
她蓦地握紧了拳,唇色有些发白,颤抖了许久才喃喃道:“故去的人……不会比活着的人重要。所以三爷,不论你信或不信,我终归是相信你,愿与你白首偕老的。”
凰千寻说到此处,见楚三似笑非笑地凝着他看,忙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我听这院里似乎还有孩子,是他的子嗣?”
难得她说一次情话,楚三自然不愿她装糊涂,只顺着她刚才的话茬不停发问,一次次确定她的心意。凰千寻被问得恼了,狠狠剜他一眼,抬手照着他肩膀劈去,掌势快如疾风,却明显只用了三分力,倒像是街头巷尾的少年嬉闹。
楚三顺势拦了下来,一把将她裹进怀里,便狠狠亲了下去……心满意足间想起当日的心愿,只要能肆无忌惮、名正言顺地腻在她身边,管它外面雨打风吹去,他自守着他的斜阳草树、寻常巷陌。
而今,却终于是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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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自将心底的疙瘩一一解开后,更是好得蜜里调油,凰千寻竟也不再嫌弃楚三腻人,甚至偶尔陪他在书房议事批文。其间楚三处理了李如,凰千寻也将南祈安唤来训诫了一番。南祈安委屈得直叫冤,谁想他平时明明机警诡谲的一个人,却不知怎的,一摊上这嫡亲的小姑姑便方寸大失。
京城正是阳春三月,楚三入宫领了圣旨,于三月初三这日启程出使西域。众人预备乘马车出京,至陇西出玉门关,再改乘骆驼,这一路西行,吃住大多在沿途驿站里,又因中原与西域向来通商,商路极其发达,倒也不用担心风餐露宿。
阳春三月尽芳菲,临行那日云轻日暖,京城亦是处处芳华吐蕊,香霭霏霏。出使的队伍不长,但个个高头大马、英姿飒爽,楚三骑马行在队首,穿了一身亮银色骑装,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举着杆金边红底的大旗,上绣龙飞凤舞的一个“莫”字,却是天朝的国姓了。
看热闹的平头百姓也有不少,仍有人记得去年那场轰动京师的婚礼,便说这楚郡王极宠娘子,甚至此番出使西域也偷偷带了她去。然而又有人笑他胡言乱语,那队伍里一个个都是俊俏儿郎,又有哪个像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于是又有人传言说郡王殿下怕冷落了娘子,已将其送回东海郡娘家……
马蹄整齐划一地敲打在青石板路上,看似淹没了人群中嘀嘀咕咕的交谈声,然而队伍中却有一人,耳根微微一动,看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