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极端,却又是无比相似的脸。
谢小亦感觉简流风好像发现了什么,可简流风却没什么要说出来的意思,也说图纸毁了就算了,他落得轻松,然后挥挥手,扛着长枪直接走人。
那般潇洒决绝、毫不留恋的背影,怎么看,都是让人艳羡的干脆与简单。
她若是能做到与简流风一样就好了,谢小亦只是这么想想,然后就笑着说了后会有期。
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她知道,也只能想想而已。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不要责任,因为责任对某些人来说是累赘,而对另一些人来说,没了责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黎夙年抬头,看着瓦蓝的天,似乎是随口一说:“其实薛祈知道的很多,他知道那支步摇是薛夫人的,他也知道一叶障目就是夏细辛,只是他都不说而已。”
谢小亦一愕,想了想,说:“薛祈不像那种心软的人。”
黎夙年侧头,看向谢小亦,忽然笑了笑,说:“你不是也不像那种会算计的人。”
谢小亦眸子瞬间眯了眯,然后笑盈盈地说:“你好像知道地比薛祈要多。”
黎夙年摇了摇头,神秘一笑,故意压低声音,凑近谢小亦的耳边,低声说:“不,我只是什么都知道。”
谢小亦按住逆刃刀的手动了一动,然后继续安静地放在逆刃刀上。
兵不血刃,又不能杀人,摸一把不能杀人的刀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要用那把钝刀杀人灭口吗?谢小亦讽刺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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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细辛和齐术也说不清他们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跟在谢小亦和黎夙年后面。
更说不清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觉得这个行为很荒谬了还是要跟着。
或许,只是不管是夏细辛还是齐术,都想要,更了解那个叫谢小亦的人一点。
不过,提问:当人跟丢了该怎么办呢?
请回答。
夏细辛:“找。”
齐术:“接着找。”
于是,当夏细辛小姐与齐术少侠发现谢小亦与黎夙年竟然不见了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找。
只是,他们一转弯,就发现,谢小亦小朋友坐在右边的矮矮的花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少女的身形纤细,与衣同色的雪白色靴子登在墙上的石砌窗格上,逆刃刀半搭在腰上半挂在墙头,双臂撑在石砖上,这个姿势让谢小亦看起来意外地矫健而有力量,优雅的身形像是只蛰伏的猎豹,漂亮而又蕴涵着惊人的爆发力。
于是,夏细辛小盆友和齐术小盆友化身为猎豹面前的弱小无力动物……
夏细辛小盆友扭脸看向齐术小盆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八颗),笑眯眯地问:“齐术,好巧,你也在这里散步啊。”
齐术小盆友鄙视地看了夏细辛小盆友一眼,但是感觉到背上那含笑的目光,配合地扯动了下嘴角,点了点头。
谢小亦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出来,然后客客气气地说:“庄主,我找师兄有事,麻烦您回避一下,对了,一会儿我会去您的房间找您。”
得到机会逃脱的夏细辛小盆友立刻蹿了。
齐术无声地在心中愤恨地重复一万遍:没义气没义气没义气没义气……
齐术硬着头皮抬头,仰视那个坐在花墙上的少女。
谢小亦勾起嘴角,黑色的发丝温顺地垂在耳畔,墨色的眸子里映着光与影,她的笑容总是完美的不可思议,温和安静的叫人也一样心情平静了。只是,这种笑,是不是完美的过分了一点?简直就像是排练了无数次然后等着这一瞬间的表演太过完美,就总是有些不真实了。就在那一笑中,谢小亦温和地说:“师兄,想问些什么呢?只要能回答,那么我绝对不说假话。”
完全是出人意料的结果,但却也出乎意料的让人满意。
齐术迅速整理好那瞬间的惊愕,然后认认真真地问:“三年前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再问一遍,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谢小亦明显地身形一震,片刻之后,少女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犹豫了一会儿,忽然眉眼弯弯,笑眯眯地说:“这个嘛,穷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什么的,不定日更君要吐血了
、15、
穷……死……的!
齐术默然片刻,仰头,面无表情地问:“你不是说绝对不骗我吗?”
谢小亦笑眯眯地回答:“我哪里骗你了,师父生前不是天天喊着穷死了穷死了吗?好了,第一个问题已经回答,第二个问题你也已经用掉了,你还剩三个问题,我只打算回答你五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齐术想了想,然后崩溃。
那句“你不是说绝对不骗我吗?”竟然也是一个问题!谢小亦这孩子在塞外学坏了……
齐术斟酌了一番,问:“二十四桥你知道多少?”
谢小亦坦然回答:“起码比你多一倍。”
齐术自尊心受挫。
谢小亦摇摇两个手指,笑容云淡风轻地说:“还有两个问题。”
齐术莫名生出了些被步步紧逼的感觉,又问:“你这三年在塞外做些什么?”
谢小亦表情有点古怪,抿了抿唇,简单地回答:“赚钱。”
齐术一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谢小亦顿了一顿,认认真真地看着齐术,清澈明净的眸子里映着目之所及的种种,一片潋滟,反而让人看不清那眸里有些什么。谢小亦忽然灿烂一笑,眼里流光溢彩,光华璀璨,她说:“当然是因为想师兄了。”
虽然,谢小亦的口气,自然之极。
但是。那一瞬间,齐术,脸红了。
谢小亦从墙头上轻巧跃下,竟然调戏一般地含笑唱了一句:“有风流少年,跨马扬袂,倚剑执卷,飒飒博雅。”然后,抬手似乎欲拍齐术的肩,却又放下,微微一笑,道:“师兄,后会有期。”言毕,拍了拍齐术的肩,转身洒然而去,倒像是放下了什么。
齐术怔愣之中,想起那句古曲的下一句:有莼美秀童,唇红齿白,面如皎月,净净修罗。
“有风流少年,跨马扬袂,倚剑执卷,飒飒博雅。
有莼美秀童,唇红齿白,面如皎月,净净修罗。”
是哪一年,师父弹着古琴,悠悠唱着这一句,谢小亦听了,笑着对齐术说:“师兄,‘有风流少年,跨马扬袂,倚剑执卷,飒飒博雅’这句说的真像你!”
齐术当时“哼”了一声,却微红着脸想:有莼美秀童,唇红齿白,面如皎月,净净修罗,那个,也挺像你……
其实,齐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是不是只有我问,才绝对不会说谎?”
但他没问。
不过,齐术兄似乎完全把自己要好好劝劝自己的小师妹别去封煞狱的事情忘干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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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果然谢小亦只有对着齐术才不会撒谎,夏细辛在房间里等了一天,却只等到了谢小亦托黎夙年带来的一封信。
问:“小亦人呢?”
答:“和子玉伯走了。”
夏细辛拍案而怒。
黎夙年无视走人。
夏细辛挫败中……
拆开信,里面薄薄一张纸,夏细辛抖开一看,是西域葡萄酒的酿造配方。额外,一句多花没有。
夏细辛脸色变了几变,然后无力地坐下,嘟囔:“既然要走还做些让人感动的事,简直是混帐啊!”
看看,要想让一个人感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
木落燕南渡,北風江上寒。
我家襄水曲,遙隔楚雲端。
鄉淚客中盡,孤帆天際看。
迷津欲有問,平海夕漫漫。
————《早寒江上有怀》
封煞狱之中一个二个都是极为不好惹的角色,封煞狱自然也修的远离武林,位于海上一孤岛之中。
谢小亦与子玉伯自扬州顺水而下,流入大江,准备由江入海,子玉伯也不知道是为了省钱还是真的因为那什么行走江湖、必须低调的理由,搭了一艘半是运货半是搭客的船,而且与谢小亦以父女相称。
真的,谢小亦没有表现出一点不乐意,而且笑容温顺乖巧地应了下来。可子玉伯就是能感觉到,谢小亦其实一肚子不情不愿。然后,父女相称变成爷孙相称,谢小亦依旧是一脸温顺乖巧的笑容,可这回子玉伯就是觉得谢小亦似乎满意了。
至少,谢小亦那一声声“爷爷”实在喊得挺欢的。
大船在江上行了数日,一直平安无事,眼见再行个一两天,便是入海了。子玉伯和谢小亦自然是乐得太平,只盼一路都如此平安,而且一般都在自己的舱房里呆着,尽量避免外出。
不过,谢小亦觉得平安无事什么的还是很难。
第一,这条船上实在鬼太多,谢小亦和子玉伯上船第一天就发现不对劲了。
第二,这船上运的货也不干净,看船主与那些水夫神神秘秘的样子就明白了。
子玉伯做这个封煞狱主似乎油水颇多,付钱给船主专门要了两个单舱,以求住的清净,谢小亦当然欢喜。
这天,江上风平浪静,一切如常,谢小亦和子玉伯各自在房里吃了饭,出来转转。
谢小亦站在甲板边上,看着眼前江水滔滔,感受着清爽略湿的江风迎面扑来,眯着眼,舒服满足的样子像只在吃饱喝足在太阳下晒肚皮的猫。
子玉伯走过来,站在谢小亦身边,看了看谢小亦,笑道:“你这孩子看起来挺好养的,谢顷然养你这么个该是操心不多吧。”
谢小亦眯着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然后道:“爷爷你也养了我这么些日子了,我还算好养吧。”
子玉伯想了想,道:“似乎是挺好养的,觉得好像只要饿不死你就行。”
谢小亦嘴角一抽,道:“那是猪。”
子玉伯嘻嘻一笑,道:“你可没比猪少吃。”
谢小亦笑笑,也不反驳。
子玉伯有点泄气,他是故意挑着谢小亦说话的。可是这些天不管他怎么挑吧,谢小亦这人都不温不火的,就好象你积蓄力量、用尽全力一拳打出去,希望自己和对方都能感觉到疼痛,可却发现一拳打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怎么用力都没用,反而可能栽进水里。
那旁边也有个客人,一身粗布麻衣短打扮,像是个跑码头卖苦力的。那人正坐在甲板边,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几乎遮住了一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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