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会慢慢适应的。”钱安娘到达京城时已经过了正午了,而一顿筵席过后已到酉时,因此她微觉一些疲惫,不由自主的掩嘴打了个呵欠。
钱红佩一见,立刻起身说道:“大小姐今日劳累,还是先休息吧。我去让子青过来和范柔一道服侍大小姐,大小姐请先回房。”
回房?钱安娘怔了怔后方才明白过来,这里是钱府,她自然是要回她与卫闻的主卧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点头后随钱红佩一同出了房门,往卫闻如今所在的房间走去。
半道儿上,钱红佩便告辞了,只留得钱安娘与范柔一同往主房走去。临进屋前,钱安娘想了想还是让范柔留在了屋外,她自己则单独进了屋。
屋里的摆设跟当年一模一样,但是多了书卷之气。钱安娘顺着当年的记忆一步步往里走,走到了书案边时停了下来,伸手抚摸上那一本本厚重的书。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卫闻恬然坐在这书案前,一页页的翻着用功一样。
她笑了笑,卫闻如今倒是不用那般用功了的吧?毕竟,他都是堂堂知府大人了。她没再在书案前停留,往内室走去,瞧见那偌大的床时又失神了片刻。仿佛童年般的小男女嬉闹场面在她眼前一幕幕重演,使她莫名其妙有些难过。
事到如今她只有内疚感,她与卫闻的今日都是牺牲了五年的感情换来的。谈不上追忆往事后悔不后悔,她只是犯了所有人会犯的错误——在多年后想起当年的事情,不得不产生遗憾的感觉。
“大小姐,子青将热水准备好了,大小姐要沐浴吗? 。”门外传来范柔的问话声,她突然也觉得身体黏起来,想好好沐浴一番换个心情入睡。
她一边往梳妆台走去,一边答道:“进来吧。”随即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开始拆起头饰,好方便待会儿沐浴。
范柔和子青进屋来放热水,而钱安娘则在将发簪放在梳妆台上时愣了愣——她看见了一些不属于她但是明显是女子所属的饰物。但她仅仅只是愣了片刻,就恢复了原样。想想也知道,那应该是当初替卫闻解了‘一日春’的那丫鬟,凌雪的东西。
不过有些事情范柔早已从子青口里得知也禀告给了她,所以她心里很清楚这间房里没有除她以外的女人住过。据子青说,凌雪尽管在钱府有些特殊,不过卫闻也并未将凌雪纳为妾室,也没有将凌雪弄进这所院子里居住。至今为止,凌雪还是住在下人房。
等到范柔和子青将热水放好了,钱安娘才起身让她们帮她褪去了衣裳,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了热水之中,而后舒服的轻叹了声。她眯了眯眼,吩咐道:“你们出去吧。”
她就想,休息一会儿。
子青倒是很快退出去了,而范柔则显得有些犹豫,半晌后范柔终于开口提醒道:“大小姐,姑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钱安娘没放在心上,她还是钱家大小姐,这是她的房间,理所当然她要住进这里,不管她是否与卫闻发生过不快之事。而且她也有信心在卫闻回房之前,沐浴完毕。她轻声‘嗯’了一下,不说话了。
范柔见状,只得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钱安娘在热气蒸腾中享受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快速的洗身子,然后从浴桶中走了出来。她并没有叫唤范柔,她只想在卫闻回来之前,好好的休息片刻。所以她将范柔放在床前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
就在钱安娘刚穿上薄薄一层里衣的时候,门被踹开了。她怔了怔,心知是卫闻回来,因为除了他没人会踹门。
“姑爷,姑爷……”范柔追在卫闻和凌雪身后,却是压根拦不住已经长大成人的男人。此时她突然有些担心了,姑爷不会因爱生恨,往后处心积虑对付她家大小姐吧?那大小姐当初岂不是——养虎为患?大小姐虽然是伤了姑爷,可若没有大小姐,也就没有姑爷啊。如果姑爷这么对大小姐的话,就太没良心了!
卫闻没想到闯进来的结果,就是看见这么一副若隐若现的画面。薄薄的纱织里衣,微微盖住她姣好的身段,而她慢慢往身上套衣物的动作,更是让她一些肌肤不断与空气接触。
好半晌,他才更加抓紧了身旁凌雪的手,冷声道:“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第六十六章:唱的哪一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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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安娘再往身上套了一件衣裳,感觉身体没那么冷之后才抬头冲他一笑:“是啊,五年没见了。都长大了,不过——”她环顾了屋里一圈,唇角愈是拉开:“这里什么也没变。”
说完她站了起来,赤脚走向卫闻和凌雪,泰然自若的分开了他们紧握的双手。然后,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将那些不属于她的饰物装进了盒中,再转身走到凌雪面前,打量了凌雪一番后说道:“你就是凌雪吧?我知道你,不过我的屋子里不喜欢有别人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收回你自己的房里去。下一次若再在我房里出现,我可就当没用的东西给扔了。”
凌雪怔怔地,双手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那首饰盒。随即她醒悟过来,察觉到身旁凌厉盯着她的视线,不禁双手一颤差点没接住那首饰盒。
卫闻内心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事隔五年她竟然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她若无其事的对他笑,与他打招呼。很顺理成章的赶走凌雪,警告凌雪注意自己的身份,她……
“范柔,凌雪,你们下去吧,我有话跟姑爷说。”钱安娘牙齿有些打颤,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若不是瞧见卫闻在她面前示威的握住凌雪的手,她也不会不顾自己身体就先给凌雪一个下马威了。
范柔自然应了声,然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凌雪,大有‘你不走我就拉你走’的架势。而凌雪则是进退两难,之前跟大人说好的事情,她万一办不好,大人会不会……
凌雪悄悄瞥了一眼跟当年一模一样作风的大小姐,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再三思量之后,她顶着那道冰冷凌厉的视线,别无选择的转过身,与范柔一同出了屋。不管怎么样,大人也是大小姐名正言顺的相公,而她是什么呀?她不给大小姐面子,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而且大人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她可不是不清楚,大人对大小姐只怕根本没有忘情。她觉得她还是,不要趟浑水的好。
卫闻咬牙,她一回来,就连从不敢拂逆他的凌雪也敢不听话了!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刚要开口质问她。却发现她的手冰冰凉,一时消了音。
钱安娘蹙了蹙眉:“唔,果然人长大了,力气也大了。”她轻微用力,在他的放手下挣脱了他的禁锢。她转身走向床边,继续往身上套着衣物。太冷了,就算道歉她也得先穿上衣裳再说,不然牙齿打架什么也说不好。
卫闻在她背后闭了闭眼,试图压下那股怒气。她到底是钱家大小姐,也是他名义上的娘子,若一回来就病了,他会有许多麻烦。他重新睁开眼,深沉的视线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猜测着她今晚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钱安娘终于套上了全部衣物,搓了搓手后看着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眉毛浓密了,眼睛更大了却似乎总刻意的眯着,唇还是那么红润那么薄,不过这么紧紧抿着有些让人惋惜。另外,身高有些吓人,她粗略估计了下他应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再看看不足一米六的自己。她顿时明白了他们之间差异颇大。
她走了过去,不客气的将冰冷的手塞进他的衣袍之中,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温暖便轻轻一笑:“你还是这么暖和呢……卫闻,我有话跟你说。”
卫闻被她手上的冰凉刺激了感官,双手推向她的肩膀要分开靠近他的她,却在听见她后边一句话后打消了念头。他不想错过任何质问她的机会,他等了她五年,就要一个解释——她当年,到底为什么连看他一眼也不曾,而直接找了凌雪给他。
“我承认,当年的事情我做的欠妥。”钱安娘抿了抿唇,将早已想好的措辞说出口来:“当时我决定去西域,并不是简单的查看西域情况,而是因为西域有人可以将钱宁两家的形势扭转过来。这个人,就是我娘的亲生哥哥,我的舅舅,西域商埠的龙头郝哲洪。但在当时我决定去西域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郝哲洪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可以帮我的陌生人。”
卫闻听着,怒气因她软软的嗓音而渐渐平息。至少,她还知道解释,方才只怕是在下人面前她才那般气势凌人。
“当时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只有我和范管家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钱安娘继续往下解释:“五年的钱家不比今日,不仅被宁家压的喘不过气来,而且我接手钱家的时候,钱家已被叔叔挖空,只是一个没有内脏的空躯。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我不决定去西域寻求郝哲洪的帮助,那么钱家最多还能撑半年。然后便会一无所有,并且成为京城最大的负债者。”
“你……”卫闻刚要开口,被她以食指点住唇。
“你听我说。”钱安娘淡淡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许你会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可以选择推迟一两日。但之前我已有亲笔书函给郝哲洪,告诉他我的出发之日,并承诺在五日内赶到西域郝府。郝哲洪也回信于我,承诺在五日内都会亲自在郝府门口等待。而且郝哲洪在京城并非没有眼线,他一定会知道我是于哪一日动身离京的。在当时并不知他与我有亲缘关系的情况下,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所以你就……”卫闻想起当日之事,仍旧心痛难当。所以她就选择了放弃他,甚至临行前连一句安慰一次探望也没有!
“是,所以我就放弃了你。”钱安娘苦笑着承认:“我一直将你当成小孩子,又觉得男人不比女人,无须考虑什么贞节问题。所以思前想后,我没有为你停留下来,而是选择了一个自以为妥当的方法。这五年来你一直不肯给一封书信给我,而我也一直在舅舅的要求下无法回京,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三姐转述给我,我才知道我当初的决定对你伤害有多深。”
她垂下眼,低声但清晰地道:“卫闻,对不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