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再说哪有人会报告自己睡着了的。刚才那样任谁都会误会啊。」
「哼,换成是我就算怎么装睡也能马上看穿。不信的话就睡一下看看吧。我来判别给你看。不试的话就别继续在我耳边吵。搞得我睡醒也不舒服」
「呜,你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蛮不讲理——喂,你果然是睡着了嘛!」
没错。
这就是药歌玲的真面目。
『端庄的千金』只是假面具。
『不悦的暴君』才是真面目。
随便能说出横蛮且不合逻辑的话,而且还讨厌思考。是个比起和平说服更喜欢以武力解决的武力派。
据闻她初中时代,在夜路上遭遇色狼,却单凭己力就把色狼击退。当然只是这样的话也仅仅是个英勇事迹,但玲当时以狂风一般的踢腿将色狼彻底教训了一顿,处以铁打骨折合起来痊愈需要四个月的私刑。从事后反而因为过剩防卫而被告这点,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的危险程度。
然后,还有一点。
玲有个不甚为人知的兴趣。不,与其叫兴趣也许不如叫癖好更正确。
「啊—我无聊得快要死了。——无聊是甚至能杀神的毒药。更何况是人」
「我说啊,要是那么轻易就发生离奇事件那就天下大乱了。再说,你所说的好事,在世上一般来说都不会是好事。在对世上的平凡说三道四之前,应该先矫正自己的价值观才对」
「我不想听这种无聊的废话」玲用脚后跟敲桌子说。「真是的!还以为当上学生会长就会发现校内的趣事。每天总是平平无奇地做事务性质的工作。简直是地狱啊。就算是业火地狱(Inferno)和无间地狱(Tartaros)也充满刺激比这种日子好啊」
「……是因为你以这种奇怪动机,没考虑清楚就参选才对吧」
「既然如此。那干脆把殖民地扔下地球吧」
「别因为你自作自受把全世界牵连!而且殖民地不是用来扔而是居住用的!」
我马上一下子就觉得累了。
「喂,玲姐。放学就把人叫来是要我听你发牢骚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说什么,当然有事了。还是那么没耐性呢。你缺钙吗?」
玲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我。似乎是一直放着压在屁股下面,所以软软皱皱的。
「……这是什么?」
「别罗嗦,你就看吧」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读这封受到极为粗鲁对待的信件。——看来是宴会的邀请函。
「“——停下来,你是多么的美”」
玲突然说出这句话。
「……啊?」
「歌德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服了你了,真是无可救药的『废物让』呢」
玲带着出奇活泼的表情(话虽如此,但那是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的微小变化)直言。
「——雾生博士是个数学家,并且,在那方面是个无人不知的稀世魔术师。所以啊,让。你代我去博士那里问他。」
「啊?」
虽然完全不知所云——但她话中的『魔术师』这个单词让我想到『啊,又来了』。不,本来被她叫来的时候就想到应该是这种事了。
没错,这正是药歌玲这个人的癖好。玲对超常现象和怪奇现象,灵异体验和神秘体验等,所谓的“不可思议事件”有非一般的兴趣,每当听闻到这类诡异话题,都会试图验证其真伪。我之前也多次被她拖下水——
这次,玲似乎看中了那个所谓的博士。
而我,听着玲的话,明白自己绷起脸了。
……博士是魔术师?和恶魔契约?从而得到才能?
真是荒谬。
「——交由代理前往这点,已经得到对方同意。那就拜托你了」
单方面强加命令,玲就此总结了。
「等一下,为什么好像我去已经是决定事项一样的。说起来,为什么是我?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能去的话我也想去。不过,我拜托你的时候就应该推测得到啊」
……刚才你那样哪算是拜托了。
「真抱歉。我不像莺那样没办法闻一以知十」
「让。男人别破罐破摔,那可是很丢脸的。自己痛快,但对方会像是只只能远远看着食草动物的猎物却没法猎食的狮子一样难受」
……呃。嘴巴毒辣得可怕。不行了。说不过这个女人。
「哼。有什么办法」玲让椅子转动,终于把脚从桌上放下来。「那天就是不方便。其实就算天上下雨下枪也好,我也想亲自去啊」
「是吗。不过,既然对方专诚送邀请函来,那你应该和这个博士挺熟吧。那就不必拘泥这次宴会,也有很多机会能私下见面吧?」
「说什么了。我和他才不熟。我从来没见过博士也没跟他说过话」
「啊?那为什么他会送这种东西来」
「完全不清楚」
「……搞什么的」
看来这个女人,打算把我推去连邀请原因也不清楚的宴会。
当我向她投以疑问的目光时,她终于抱起臂说,
「对了。上面写着(Class)十周年,也许是因为这个。博士是的创立人,而我家也对创立给予了些协助」
「Class?」我重新看了下邀请函。的确有写到这些。「那是什么,是学校吗?」
「唔,差不多吧」
「……唔?不过就算和你家有关系,也不是你做过些什么吧。可是为什么会请你去呢?」
「都说了」玲再次以不悦的表情说。「这种事我不清楚。你真罗嗦耶」
「为什么不明原由还这么有自信……」
「哼。我可没笨到会不懂装懂。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仅此而已。还有——听好了,让」
「怎么了」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玲说。「雾生博士平时绝对不会见别人。能和他会面,还能问话的机会,下次可要等到下辈子了。没理由白白糟蹋啊」
说得真夸张。但玲不是会听别人劝的人,这点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到底去还是不去?是男人就快回答我。不去也没所谓,我去拜托别人」
「破罐破摔的到底是谁了,真是的。知道啦,我去。我去总行了吧」
我说完,玲的心情似乎稍为好了点,她说「明白就好了」
「那你去告诉莺吧」
「啊?莺?」我随便看了下邀请函抬起头。「你叫我和莺一起去吗?为什么」
「你才是说什么了。那是当然了,只让你去的话不知你会闹出什么舛错」
「真是抱歉了。不过我不认为她会答应去」
莺就是不好动,并且比起行动更重视思考。可以称为安乐椅型或是居家型——总之就是非常之腿脚懒。某意义上可以说这家伙才是在隐遁。和忠于本能胡闹的玲合起来再分二的话,正好是个正常人。我总是这么认为的。
我抱着臂,玲再次咚地把脚放在桌上说。
「所以,把莺请出来就是你的第一项工作了」
3。
一边细读邀请函一边听我说的莺,果如所料,「……唔—」地发生毫无兴趣的声音,然后用她的大眼睛瞅了我一眼。
然后跟内心对她到底有何反应作好准备的我说,
「——阿让你还是那么听玲姐的话呢」
她说出的却是完全无关的话。
「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对你向玲姐的服从性感到佩服而已」
不知为何莺像是闹别扭一样说完把头扭向一边。我皱起了眉,
「……?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服从……根本就不是。因为受她照顾,只是报答她而已啊」
离现在一年前——我刚入读城翠大附属时,被牵连进某个事件。经过那件事,我认识了玲和莺。对于那次事件,我基本上是感激玲的。所以嘛,她要我办些事也是无妨的。
而且这次,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到指定的地点,向某个人简单问个她想问的问题而已。的确是很可疑,但也不过如此而已。
「对了,莺。这个叫Class的是什么?玲说是像学校一样的东西」
「嗯?——嗯」
就算我问她也鼓起腮帮子,但过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转过头面向我,
「……是啊。(Class)可以说是学校。但和一般普通学校有些不同」
虽然莺考试总是考出满分,但其实那只是她拥有的知识的一部分——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可能是因为总是看难懂的书,莺对跟一般高中生的知识相差甚远的事物出奇的精通。
这样的莺突然,
「阿让,你认识Gifted和Talented这些字眼吗」
说出这句话。
「那是什么?」
「就是指所谓神经资优者」
「……莺。麻烦你说得简单易懂一点好吗」
「据说全人口中只有数百份点的程度,天生具备特殊的才能和积极性,在学术和艺术上发挥优秀的成绩和成果的人。这类资优者正因为突出而没法适应周围,往往会受到孤立。所以小时候并非入读普通学校,而是在专门设立的教育机关或设施上学。这类机构或设施叫“Gifted and Talented Education”,简称GATE或称为Gifted Program」
「总的来说就是英才教育吗?」
「有点不一样。并非培育英才儿童的教育,而是提供能让天生的资优者自由学习的环境而设的机构设施——比起英才教育称为护养教育更正确吧。当中也有十几岁(Lowteen)大学毕业,或是有惊人的研究和开发成果的儿童,所以才被多数人误解」
「唔—……为特殊的资优者而设的特殊学校吗」
「也没有那么特殊啦。在欧美也相当流行。而且——」莺说。「阿让你本身不也是那种特殊人才的其中一人吗」
「啊?」我大皱眉头。「莺,我说啊……你胡说什么了。我又没有跳级大学毕业这种夸张资质。有的话每天上课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资质不限于记忆力和思考能力的啊。你不是就有吗?阿让你的‘那个’」
那个啊——
「喂,那个哪里算是啊。别人会觉得恶心,又会惹上麻烦」
我露出苦脸。对莺说的那个我完全没好的回忆。刚入学就被玲盯上都是怪此。——其实也不是。我本身在以前就已经是玲感兴趣的对象。
莺眯起单眼,
「总之(Class)就是一个这种机关或设施啊。在世界各国运营,著名的研究人员和艺术家辈出。」
莺举出了这些著名研究人员和艺术家中的两三人,但果然我连一个都不认识。和莺说话时,总会不禁觉得自己非常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