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老子怎么知道!要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混球只会缩在那个破结界里瞎鼓捣,老子卸了他!!”
“白哉,我也十分在意那个结界,简直就是专门为送她出来才打开的一样,之前露琪亚究竟是怎么告诉你的?”极为焦虑的白发老好人,皱着眉头的表情让白哉觉得自己都替他胃疼。
……
难得以这种不甚雅观甚至有些颓唐的姿态靠坐在移门之外的朽木家家主,望着夜空中穿云而过的残月,略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是的,那个如同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后便打开放行一般消失的结界。还有那抹细弱的,却除了周身灵力近乎耗竭之外,几乎毫发无伤的,还有余力向自己奔过来的身影。混杂着脑海里各种嘈杂的争论交汇成一团迷雾,却有什么在其中呼之欲出。这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焦躁令他的面色更加晦暗。
朽木白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隐隐又开始躁动的灵压,闭着眼睛将后脑靠在半掩的门框上,安静的听着移门之后传来的平静呼吸。
这丫头睡得倒是安心。
是啊,安心睡吧,无论如何,我会守护你的。
视线穿过室内的黑暗,穿过半合的屏风和帘栊,穿过银香球之中漏出的袅袅青烟,就那么准确地落在那张隐于黑暗之中的安然睡颜上。他带上移门,反手将一枚御守插在门缝之中。
仿佛是为了忽略什么一般,白哉“呼”地直起身,扶了一下腰间千本樱的刀镡,下一秒钟已经瞬步移出数十丈外。
站在不远的一处高岗之上,鸦黑的鬓发和雪色的大氅被夜风拂动,白哉双手拢在广袖之间结了内狮子外缚叠重印,耐心地俯视着残月映照之下夜晚寒意森森的竹林。月光穿过云层的瞬间,他眼神一动,已然迅速捕捉到隐在竹林深处按照五芒星排布的十个光点,以及光点中心那静静张开的郁紫色结界。
哼,就这种程度的结界,么?
挑了挑眉梢,脑海中一息之间转过数个年头,瞬步一点追逐着变换的月光身形迅速转过数个看似无意的角度,果不其然在其中某处看到竹林之外有另一层极为暗淡稍纵即逝的紫光——是那时将露琪亚和一众队长们骗得团团转的结界。
紫灰色的瞳孔在月光之下明亮得惊人,白哉压抑着发现秘密之时那种令人兴奋的颤栗之感,脑海中却浮现出之前小丫头在樱林之中迷路时的困窘模样,以及她看见自己之时瞬息万变的表情。
彼时露琪亚在那么大的雨中,看不到这层结界也实属正常。他叹了口气,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好转起来。不自知地挑了唇角,在几个身形起伏之间踏过竹林四周数个隐蔽角落,待他回到山岗之上,身后的暗紫结界已然崩解。
朽木家身为四大家族之首,家主若连这种程度的结界都解不开,还有何荣耀可谈。
而当白哉转过身的一瞬间,一直淡定到显露出一丝讽刺的安然面容之上却第一次漏出了不确定的神色。
被斩断的数片竹林倒下之后,那仍旧迎风摇动的部分,和正中光影摇曳的郁紫结界,在月光的照耀下,极像是盛开在山谷之中的一朵巨大的睡莲。
“莲花开了……”【1】
哗哗——
“花开了,花开了,是什么花开了?”
哗哗——
“白哉,你听,远处是谁在唱歌?真好听……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不要,雨下那么大。”
“……是莲花的花开了,原本以为花开了……”
“可是你听,还在唱呀,真好听,我们去嘛……啊~我知道了,那边不远据说是禁地的,你肯定是不敢去!”
“哈?开玩笑!还有本少主不敢去的地方?看就看,走了,一会儿别哭鼻子说衣服湿了!”
“嘻嘻~白哉最好了~~”
“花开了。。。。。。”
若不是彼时少年意气,被那位胆大包天而如今已经嫁作人妇的出云姬怂恿,可能就不会遇见那个人吧。
那究竟,是一件好事呢,还是相反?
十个光点逐个暗淡,而中心如同睡莲花心一般的结界却愈发亮得惊人,此时无需技巧,无需角度,只要是有灵识的人如今可能都无法忽略这山谷之中盛大的紫光。白哉在移动的间隙抬了眼睫,正是残月移至中天之时,此时破界虽不能借用满月之力,但事有正反,身在结界之中的人,也无法倚仗满月加固灵力。
耳畔传来不自然的风声,他目光微动,就这么令人措手不及地,轻巧自如地在半空之中陡然改变了飞行方向。
与此同时这一方天地瞬间震动,不知何时蛰伏在五芒星其余四方的四支巨大灵压犹如出鞘利剑,同他一起向正中的结界飞去,随后从竹林深处传来的尖锐的利刃相接之声,打开了此夜带着血腥味道的幕布。
“啊!那边好像有个人呢,是他在唱歌吗?”这位衣着尊贵典雅,举止却带着三分野性的小公主,就那么直直地伸出手指,穿过雨幕指向冗冗回廊尽头的一抹身影。
“出云阁下,亏你还是公主呢,不要用手指别人啊,这样太失礼了!”彼时已换去一身黑色束带,将一头黑发束在脑后,身着白衣黑绔直垂衣的小白哉,带着一头黑线伸手去扯那位冒冒失失的公主殿下。
“切!”
手指抓了个空,那抹绯红的身影就这么跑远了,而那时年纪尚小的白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纠结许久无奈地慢慢向那个身影走去。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呢?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人了呢。”远处传来的轻缓嗓音,低沉典雅如同吟唱,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说不定会和自己父亲的声音有些相似?!
也许是意识到这点,那时的白哉,对那个人,抱有着的,究竟是深重的警惕,还是天然的亲近呢?
“卍解,千本樱景严。”万千飞樱如同飘雪,舞出华丽却凶险的梦境。
当飘飞的万千利刃随着倒下的数只虚逐渐飘散,白哉的面前,是一只灵压不下当年十刃的人形虚。
“阿斯比斯,入侵者,报上你的名字。”
“我从不会记住倒在自己刀下之人的名字。不过没想到,自十年前一战以来,虚圈还剩得有瓦史托德,那时……蓝染没看上你么。”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与十年前几乎毫无变化的开场白,这位闷骚的朽木家主面容平静地开了口,然后无悬念地感受到周围灵压的震动。
“啧~这只有意思,放着让老子来,上次就是你和老子抢牙密让老子打得不痛快……”没待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更木剑八抱怨完,白哉身形一闪,身后乱舞迷离的万千利刃瞬间聚成一束,已和飞至半空的阿斯比斯缠斗在一起。
“朽木白哉你小子给我站住!”“小剑加油加油!!”发梢的银铃和不远处粉发小萝莉的大喊混成一片,更木剑八扛起自己破破烂烂的斩魄刀,瞬步一点就冲了上去。
“啪,啪,啪——”
艳阳下草木丰美的庭院之中,穿出疏疏落落的掌声。
“啊!这就是闪花啊,四枫院家的那只妖猫还有点本事嘛!”出云的目光灼灼闪光,炽热得让白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哼,明明是本少爷把这闪花演绎得如此动人,关妖猫什么事!”傲气地扭过头去,那只猫妖害他还不够惨,竟然这种时候也能占到便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就是这个词!
“啊,朽木小少爷真是少年有为,这么小小年纪就能掌握王庭隐卫说不定也无法企及的瞬步技巧,真是……可喜可贺。”仍旧是那么清朗圆润的声音,宁和安静得就像雨幕之中悠然绽放的蓝莲花。
“舟浮桑过奖了~~”少年白哉灰紫色的瞳仁闪耀着快乐的光芒,幼猫一般闪耀着的是丝毫没有一点自谦的傲然光芒,“说起来,灵王殿下的寿诞庆典也接近尾声了,今早爷爷告诉我后日我们就要回瀞灵庭去了。”哼哼哼,回去和猫妖继续算总帐!
“啊?!白哉我不让你走,等你走了下次见估计又是几十年之后,王族的破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体质特殊,这明明是囚禁,囚禁!!”出云的眼中迅速沁出泪水,速度快得就像六月里瀞灵庭多变的天气。
“……”
“舟浮桑,你也说点什么呀,让白哉多陪我们玩几天?”出云不死心,妄想再拖上一个人,她求救一样地回首看着那一身清空蓝常服倚坐在回廊檐下的优雅少年。
“在下实在是……人微言轻,而且,虽然出云阁下和朽木小少爷不嫌弃,但这个地方,着实离禁地太近了,今后……不来也好……”那位被称为舟浮的男子低了头,任由额发遮挡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抹纤细的下颌,在屋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而他握着一支抚子花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啊!我不管,舟浮你是不是其实一直觉得我们很吵很讨厌!!”
“朽木队长,浮竹队长传话过来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朽木队长,平子队长传话……”
“朽木队长,卯之花队长传话……”
“终景·白帝剑。更木,独占速决。”
这一夜的激斗,是早已计划好的。凭借朽木家家传的传奇解封破界之术,以及他朽木白哉在这方面的个人造诣,加上五位解除灵压限制的队长,攻下这个重重包裹的据点并不是问题,然而计划之外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脑海之中,那么久远的记忆此时却越来越清晰?
是因为在月光和结界的光辉照射下如同那年夏日的蓝莲花一般的竹林?还是近在耳畔的这“是莲花的花开了,原本以为花开了……”的歌声?
背景是由五芒星五角发出的实体化灵压分隔破碎的星空,以及正在碎落着湮灭成灰的结界碎片。白哉一跃而下,率先踏上那仿佛还积蓄着夏日水汽的石板路。
盛开的蓝紫色绣球花将曲曲折折的参道遮掩得更为幽深,此时天上的残月不知何时变得圆满。那精致到近乎逼仄的小小建筑,熟悉得如同那年醒不来的梦魇。
“踏踏踏踏踏踏踏——”背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和掩饰不住的高涨灵压,而他朽木白哉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心惊,他就那么熟稔地转到正门旁的一面矮墙,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施施然一跃而入。
“这……这是——”其中三位脚程较快的队长紧随而至,却如同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