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娘子除了做花还会什么?”西门庆忽然问道。
苏苏一时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笑笑,西门庆问道,“那敢问丑娘子,那些女人买了缎带做何用处?”
“戴在头上,点缀在衣裙上呗。”苏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她看见西门庆冲她笑,忽然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西门庆是说让她将日后所做的东西直接卖给绸缎庄和成衣铺。这两家店有高俅撑腰,别家自然不会再有胆量效仿。而对她来说,收益也会增加不少。至于介绍,有西门庆在此,应该不用担忧。但苏苏又有些不悦,她本打算什么都靠自己的。
“那事成后,我给你分红。”苏苏忽然道。
西门庆面露惊愕,但很快又面色静如水,只是道,“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同两家商量好。丑娘子你直接去绸缎庄拿布料。而后交给成衣铺的裁缝,让她们裁成缎带,最后由你改造,再给成衣铺,这样省了成本还不费功夫。”
苏苏忍不住骂了句奸商,心中却有些佩服西门庆。无怪乎这男人霸占阳谷县一片天。
正打算说点什么调侃一下某人,却又听西门庆说,“但在下来这里不是来同丑娘子说这个的。”说着,西门庆身子朝苏苏那里偏了一点。
条件反射性的,苏苏赶紧抱胸。
她这举动让西门庆狠狠愣了一下,而后笑得几乎落下泪来。
苏苏觉得自己这次似乎误会了,但是,同某人在一块儿,还是小心为妙。
“原来,在丑娘子心中,在下是那种人?”
苏苏立刻还嘴道,“哼,在全阳谷县人心中,在未来若干年的所有能读懂汉语的人的心中,你就是这种人!”
西门庆沉默了好久……好久……
终于,他再度说话,“其实,丑娘子,在下来这里是要同你做生意。”
苏苏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却听西门庆悠然道,“在下看过丑娘子做的东西,实在有些意思,京城里的贵妇人已经厌恶了普通的绣裙珠钗。若是将丑娘子所做的这些东西送去卖,说不定能赚不少。当然,送入京城的东西自然不能用那些便宜玩意儿。在下想,要不由在下出珠宝。丑娘子亲手做,但每一件都要做得不相似才行。而后,在下寻渠道将货物拉入京城,定能卖出成本十倍以上的价钱。到时候,除去成本,在下与丑娘子五五分成。如何。”
苏苏听得瞠目结舌。但很快冷静下来一想。西门庆这个想法的确不错,与其拼命熬夜做小东西卖,倒不如做点好东西卖给宫中的贵妇人,一来不那么疲惫,而来收入比现在高很多。只是……
“你不是同情我才这样做的吧?”
“在钱上,在下不会顾及任何情意。这不过是一场生意。”西门庆的回答异常冷静。
苏苏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是她心中希求的那个答案。
“不过呢,在下认输。”西门庆忽又道,“之前在下说那些话,错了。”
他没有说破,苏苏也没有点破,心中却很是满足。她脑中突然生出一个问题,便问道,“若是你,身上只有十个铜板,又会如何做这桩生意?”
“如若是在下……”
“如何?”
“如若是在下,在下定会花光身上的所有钱财买下尽可能多的面料。”
苏苏一撇嘴,不以为然,“那不就没饭吃了?”
“那又如何?所谓商战,不过如此。不生,也无非是死而已。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那又有何担忧?”
苏苏有些明白西门庆的意思,可这西门庆满口都是死、死的。这让她很好奇,难道西门庆就不信神仙?
“神仙?”西门庆哑然失笑,“在下以前是信的。早晚三支香。可结果呢?险些身首分离。后来,在下不信了。更不信生死轮回,这样,就得到现在的地位。”
心里一阵纠结,苏苏竟然无话可说。这个男人而今心狠手辣到如此,也不是无迹可寻。夜里有些凉,墙角更是冷气逼人,她衣衫单薄,不自觉就倚靠在西门庆身上。
“丑娘子,为何不肯回去?”
“不高兴。我讨厌你做事的方法。”
“原来如此。”西门庆没再问,这让苏苏有些没想到。她觉得自己话说得过分了。
“也不尽是。”苏苏喃喃道,她一时忍不住,决定实话实说,“实际上,最开始是那样想的。”
“而后呢?”西门庆有了兴趣。
对视着他的眼,苏苏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只是想证明,我能活下去。”
西门庆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看着苏苏的眼,他忽垂头笑了。“丑娘子,果真有些奇怪。在下真料不到你下一步又会做何事。”
这算是夸奖她吗?
苏苏不由想。
见她心情似乎好了些,西门庆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道,“丑娘子为何不问在下这些时日去做何事了?”
“切!还不是玩女人。”
“在下不是说过了,一见到丑娘子……”
挥挥手,苏苏打算西门庆的话,“一见到我你就软了吧!我知道知道。”
在她耳边轻轻哈了一口气,西门庆压低了声音,“是吗,在下可记得上次没有喔。”牵着苏苏的手伸向某个地方,他调笑道,“要不,丑娘子,再试试?”
眼见某色鬼又要犯老毛病了,苏苏赶紧将话题扯回正道,当然,还有自己那只时常触摸20禁的可怜小手。救下可怜的手后,苏苏挤出一个笑容,“那你去干何事了?”
西门庆也未调笑,只是说这几次他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去麻烦县太爷,实在是让他有些烦心。所以,“还是要当官才行。”
咦?
苏苏有些没回过神,西门庆的意思是?
他这一次消失,其实是去买官的?
奸商!
苏苏又暗自骂了一声。能给西门庆官做的,自然还是蔡京。这两人勾结的很厉害,但是,如若西门庆对蔡京没了作用……
她又问道,“那你不去做官,来此做何事啊?”
“同你睡觉。”
呃……
还说你不是那种人!!!
苏苏赶紧缩得远远的。同某人在一道,实在得小心再小心。
见她这幅戒严样,西门庆笑得很开心,许久才擦着眼泪道,“在下不过是说睡觉,又没说上你。丑娘子何必这么担心?”等了一会儿,又道,“你不在家中,在下一直睡不着。”
苏苏一愣,心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见她没有跳着说不行,西门庆也权当苏苏默认了,靠近她身边,他轻轻将头搁在她膝盖上。“这段时日,真是累死了。”语罢,竟然立刻睡了去。
看着在膝盖上熟睡的西门庆,苏苏心乱如麻,她不想打扰他,也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更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做。
这个男人……
是她绝对不能去喜欢的人。
她总不能为了这个男人,放弃老妈西门总凤吧?
苏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天已大亮,西门庆已不在身边,她睡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从这点看来,大官人还是蛮体贴的是吧?
当然,体贴的前提是苏苏刻意忽略掉松软被子下的自己被剥得七七八八,胸口上,脖子上都有无数草莓印——
但是,她一整夜却啥都没有感觉到的事实……
小屋的桌上堆满了各种绸缎细纱,金银丝线,和流光溢彩的珍珠。西门庆留了一张条子,说东西已备好,若可以的话,苏苏最好十日内就给他交货。
舒了口气,苏苏准备大干一场。
可是这一日,外出的武松回阳谷县了。
这让苏苏有些着慌,她还未想好该如何应对,武松就直接来到苏苏所居住的地方。
看着与之前相比有几分憔悴的武松,苏苏有些自责。算来,她已有近两个月没见到武松,一想到这个男人最初的细心照顾,她就有种负罪的感觉。她又该如何说呢?该如何才能将她同西门庆的关系说清楚?
但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武松已经知晓了一切。
是西门庆亲口告诉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身上的草莓是咋回事捏?大官人将一切告诉武松,究竟是为啥捏?
☆、二十六
见面的地点还在在那片芦苇荡边。芦苇长得很快,上一次来还是轻轻浅浅的颜色,而今就换上一色的翠,想来不待多久,这里就会绽开出满目的白茫茫。
“西门庆那厮什么都告诉武松了。”武松无心景色,他面色阴沉得厉害,甚至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湖面吹来一阵阵凉风,冷得苏苏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她看见一只银白色的小鱼跃出水面,又坠了下去。
“上一次别过,武松就再也没有见过姑娘,私以为姑娘已离开阳谷县城。武松愿意相信姑娘,只因为姑娘是外乡人,在武松看来,姑娘总比本县那些任西门马首是瞻的民众来得好,故而愿意将一切都告知姑娘。却不想,苏姑娘竟然是西门那厮身边的人……苏姑娘为何骗武松?”
苏苏被这阵势吓得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说,她很担心武松会一刀砍了她,但就像西门庆说的,她也不能总这样将事情混下去。
稍作思量,她决定拼了,实话实说。
“其实……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刻意省略了时间机器的事,苏苏将这一切简单化作最两个家族的利益冲突。这样的解释最简单,也最容易理解。
至于武松是否接受,那是他的事情。
“原来如此。”武松紧握的手轻轻松开,脸上不见任何笑容。“武松本以为,阳谷县至少有一个人可以聊聊。”
心一沉,苏苏无话可说,这是她头一次品尝辜负他人信任的滋味。
很不好受。
而气氛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尴尬。
渡过最尴尬的时期,苏苏终于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对劲,武松在水浒算不上粗人,但怎么也是个有胆识的真汉子,嫉恶如仇,最恨的就是背叛。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在知晓一切后为何不对她动手?
这样的武松,太奇怪了!
就在苏苏满心纠结的时候,武松赫然问道,“苏姑娘没有说实话。姑娘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苏苏有些晕乎,她的确没怎么说实话,难道西门庆连时间机器的事都告诉武松了?
她只得如实招了。
可武松依旧苦笑着说她并未对他说实话。
这更让苏苏如坠云雾中。她不知道对武松而言,究竟什么才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