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懂了。
“王六儿是在下招来的。在下只说想她了,她便高高兴兴地跑来。但却碰上在下这张冷脸,心绪自然不平。至于苗青,玳安昨日就告诉了他蒋竹山碍着西门庆的眼了。他今日必然会去砸蒋竹山的铺子,打砸完毕后,必然会来此处邀功。时机岂不好?”
“那早些时日为何不这样做?”
“王六儿同韩通一道毒死前夫的事并未过去太久,她没胆子贸然做下一次。苏儿应该看见王六儿小叔子韩通的模样了。韩通已被榨干了,王六儿需要另一个男人。一个能让即便是她杀了人也有能力替她摆平一切的人。最合适的是在下,但在下却不理她。那么,王六儿就会选择在下身边的那个最为强壮的男人。”
苏苏打了个颤。
那声猫叫应该是玳安提醒西门庆苗青回来的信号。听见猫叫声,西门庆就赶走王六儿,让这个女人同苗青来一次擦肩而过。以苗青的性格,定不会容忍韩通插在他们之中,他一定会杀了韩通。这样以来,苗青的结局不是被王六儿榨干就是被西门庆以“正义”之名绳之以法。
“你真狠。”
“在下只对女人好。”西门庆笑道。
每一次,在苏苏相信西门庆本性是个好人的时候,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你错了,他或许是个好人,但至多只是个对心爱的女人好的男人而已。
一时无话。西门庆同苏苏讲了几个故事就走了。
没多久,庆喜就来告密,说王婆来找西门庆了。还说今日王婆一身媒婆打扮,保不定是来给西门庆做媒的。
苏苏立刻想到潘金莲。赶紧跑去西门庆的书房,庆喜本打算让她偷听,她却径直闯了进去。
王婆穿了一身红,上身是清雅的白梅绣花,下裙却选用姹紫嫣红的牡丹花样。原本足以羡煞全阳谷县小姑娘小媳妇的花色被她这样一穿,竟变得不伦不类。加上她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和插在鬓发间的大红花,苏苏觉得这王婆不像媒婆,而是个霉婆。她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这女人都会带给她异样的“惊喜”。
看见苏苏闯了进来,王婆赶紧满脸堆笑套近乎。大官人同山林野猴的那点事,阳谷县谁人不知?
苏苏略微对付了几句,就微笑着坐上西门庆的大腿,顺手从瞠目结舌的西门庆手中夺过那写满了生辰八字的卷轴,一个个仔细打量起来。
看来王婆做事的确“值得称道”。卷轴上的每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家宅几亩,可有父母兄弟,可曾纳妾娶妻的事都写得清清楚楚。
纳妾娶妻?
苏苏这才意识到卷轴上全是男人。
“你要嫁女儿吗?”
西门庆手在她大腿上轻轻抚摸,颔首,“也算不上……”
这边王婆赶紧道,“大官人不是嫁女儿,是嫁娘子。”
苏苏愣住了。
见苏苏不知,王婆赶紧邀功,“姑娘、不,夫人,您可不知道,大官人让老奴为家中的娘子各寻一户好人家。老奴寻遍了阳谷县和临近几个县,跑得脚也软了,膝盖也痛了,前些年受的伤全都复发……”
“说关键的事!”苏苏忍不住打断王婆的自吹自擂。
“夫人对,夫人说得对。老奴看过了,这些男人和大官人院中的娘子们八字很合,家中也……”
这一次西门庆打断了她,使了个眼神,玳安便将悻悻然的王婆带了出去,轻轻阖上门。
屋里静得厉害,遥遥听见王婆还在玳安面前夸耀自己这些时日的功绩。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的宁静。
“这老妇真是麻烦。”苏苏先开了口,探寻地望着西门庆,她心中有个想法却不知该如何说。
西门庆环着她的腰,认真道,“在下只要苏儿。却也不能让她们守活寡。不是?”
“……你在对女人上倒是个老好人。”
“她们跟了在下这么多年,总不能随便寻个人就打发出去毁了一生。在下只对女人好。在下愿意对所有女人好。苏儿不是一开始就知晓的?不过,日后在下只对苏儿一人好,因为,只有苏儿愿意为在下拼了性命。”
苏苏侧脸看了他一眼。
还是初见时那张脸,改变的只有彼此的情绪。
爱很简单,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她侧身抱住西门庆的脖子,轻轻吻着他的唇,他的唇有些凉。
一把将她抱起,西门庆一手推开书案上的所有东西,就势将她压在书案上。同以往的半推半就不同,这一次,她主动迎了上去,不会再像第一夜那样手足无措。她吻他的唇,舍不得片刻就放开。她抚摸他的胸膛,须臾又将唇印了上去。手甚至探向他的挺立,轻轻把玩。
“苏儿倒是学得很快。”
这次,西门庆真是夸奖。
懒得回应他,苏苏只是张开腿,头一遭欢迎他的进入。
书案不比方桌,几次冲击后,苏苏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快要落下地去,“笨蛋……我……”才说了一声,西门庆就懂了,一把抱起她的身体,将她揽入怀抱,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一个姿势。
这里不会有人窥探,也不会有人打扰,这里是他们的世界。
能属于的只有彼此。
“苏儿,你会离开这里吗?”事后,西门庆又问道。
“你一个男人,怎么那么多废话啊?”环住他的脖子,苏苏轻阖双眼。
“不……只是每得到你一次,在下就会徒生一分恐惧。在下总会不自觉地想,苏儿一定会离开的,一定。若真到那一时刻,苏儿,你可否愿意回头看在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觉得没机会肉,怎么一旦肉了,就觉得大官银这种男主,肉的频率可以很高啊,如果愿意,可以从开篇肉到结尾,估计金瓶原书就是这么写成的……】
☆、四十七
平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苏苏来的时候,院中的葡萄才长出嫩叶,可一晃眼就挂满了熟透的紫色葡萄。当庆喜将洗好的葡萄端上桌,中秋已过。
节后的次日,永远都神清气爽的大官人去衙门办事。说是办事,其实只是去晃一圈。苏苏不觉得西门庆能当个好官,但也曾给过他善意的提醒,警告他不要胡乱收受贿赂,可西门庆只用了一句“水至清则无鱼”就将她糊弄了过去。那么她就警告他不要收太多,免得激怒圣上抄家灭门吧,可西门庆却说“国将破,此时不捞更待何时”。
这男人若是放在苏苏的世界,根本就是拖出去枪毙十八遍的反面材料嘛!
可苏苏现在在他的世界。眼目下她能做的只是趴在床上等酸痛消除,并泪眼婆娑地期待姨妈君早日驾到,最好还能来光临个十天半个月的!
门很快又开了。
苏苏闭眼装死。
耳根被轻轻舔了一下,明明是梦呓般的声音,苏苏却有种炮弹正在耳畔轰鸣的感觉,那人问,“苏儿啊,还记得头一遭被在下弄上床那一夜你学会了什么?”
苏苏心道,还能记得什么?当然是满床的不河蟹物品!还有,她想逃走的时候西门庆对她说他对女人的招数看多了。
……
苏苏明白西门庆的意思了。
他知道她在装睡。
但她今天就装睡到底了!
片刻的沉寂。
脱衣裳的声音。
冰凉的身体钻进被窝。
苏苏死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心想我就这姿势,就不翻过身来,看你怎么流氓!
西门庆没有流氓,他只是自言自语,“哎呀,苏儿这幅样子,看来只有走后门了。”手缓缓探向某朵花。
“流氓!”
苏苏终于忍不住了。本打算起身狠狠抡那不要脸的一巴掌,结果对上了一张老奸巨猾的笑脸,“就知道苏儿是装睡的。”
苏苏:“……”
依旧有些凉的身躯压上苏苏的后背,手探向胸前,“其实就算苏苏做出这种姿势,在下也知道该如何上你。但苏儿请安心,在下不喜走后门。”
苏苏:“……”
而后各种缠绵各种激情各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苏泪眼望天,再一次呼唤姨妈君。
幸好,西门庆吃饱后还是很体贴的,提出苏苏是否愿意同他一道走走而不是一道做做。
这话听来倒还有几分像在约会。
要知道,平日西门庆除了“公事”就是同酒肉朋友一道厮混。以前他有钱,那群人尊他为老大,而今他有了官职,那群人更是将他奉若神明。可苏苏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中那之前无事也登三宝殿的花子虚现在反而少在西门家露面,除了偶尔听得见隔壁李瓶儿同花子虚的吵闹声,花家几乎已同西门家没有任何联系。
对苏苏来说,花子虚这样的态度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她少了个“情敌”。
坏,西门庆少了个能成为挚友、能在关键时刻帮忙的人。
上次西门庆问她如若要离开,是否愿意回头再看他一眼,苏苏没有给出答案,西门庆也没再追问,这事就这么过了。
苏苏以为他会生气,他也应该生气,但偏偏他全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而苏苏没有告诉西门庆的答案是:她不知道如果到了那一刻自己是否会回头看他一眼,但她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不希望西门庆死掉。以前是因为他死了她就回不去了,现在是因为她不想他出任何事。
所以,她一定要把花子虚拉回来。
他们需要这个朋友。
换身漂亮衣裳,在大官人的帮助下梳好头发,一道出门。
自上一次扭伤脚踝后,西门庆便听苏苏的话,出门很少坐轿子。现在陪苏苏多走几步累着了也会抱怨,却不至于像最初那样哀嚎连天。
而街上的小商小贩,大爷大妈,小媳妇大妹子,几乎所有的路人看西门庆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往昔,他们至多不过是羡慕。
“有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当官。”西门庆总结原因。他声音冷厉得出奇,日常同苏苏说话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
士农工商。
最优为士,最贱为商。这是一个官本位的时代,官者为尊,就算是囊尽天下财产的富豪,头上没顶乌纱也会觉得不足。相反,只要进得了公家的大门,即便是个小小的差役,也能得到各方的尊敬。
阳谷县人的态度为这做出了红果果的证明。
苏苏有些想回去了,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再说,说是逛街,却也没什么可买的。西门庆家大业大,除了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