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斯不知道如何启齿,侧过脸,不愿意回答比利的问题。
比利看了看自家的雅各布,又看了看和雅各布越发相像的赛斯,叹了一口气,软和了语气,道:“赛斯,自从去年,莉亚出了事情,你父亲去世后,我就一直把你和莉亚,姐弟两个,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虽然你不一定觉得需要,但是我自认对你们是有责任的。我也算是看着你们姐弟两长大,和你们的父亲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赛斯,如果你不介意,就把我当做自己的亲伯伯。”
迪莉娅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朋友赛斯,和意外认识的莉亚,竟然是亲生姐弟,一时间惊讶非常。但在场的其他人都是非常清楚内情的。迪莉娅压下心中的惊讶,静静地听着比利接下去的话。
“今天发生的事情,迪莉娅小姐或许觉得荒诞,但是赛斯,你和雅各布虽然情感上不一定能接受,但理智上并不意外吧。”
迪莉娅听了,看了看雅各布和赛斯两人面无表情的脸,的确,两人都默认了比利的说法。
“这就是狼人一族的宿命。”比利接着道,“你们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赛斯,前年莉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相信你也是知道厉害的。那么你怎么还会去招惹别人呢?”
赛斯难受得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明明很多狼人都是遇不到自己的烙印爱人的。我没想到。。。”
“心存侥幸!”比利忍不住喝道。
“我知道,是我错了,比利叔叔。”赛斯低下了头。
迪莉娅看着低下了头的赛斯,看上去痛苦又无辜,心中刚刚熄灭的火苗,霎时间越烧越旺了。但是比利的话还没有说完,迪莉娅也只能忍着,只能用自以为凶狠的表情,瞪着赛斯。一旁的雅各布看看赛斯又看看迪莉娅,心中也是百般滋味。
说得赛斯低下了头,比利转而看向了迪莉娅。迪莉娅收敛了自己愤怒的表情,认真听比利讲话。
“迪莉娅小姐,”比利相比迪莉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显态度认真也柔和了很多。“将你无端扯进了赛斯的事情里面,真的很抱歉。但是,烙印就是狼人一族的宿命。就像种种的自然现象,属于不可抗力。狼人一旦觉醒了烙印,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就像是呼吸,喝水,一样的自然。”
比利顿了顿,似乎在等迪莉娅消化他所说的话。
迪莉娅深吸了口气,接口道:“对不起,布莱克先生。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所谓“烙印”的东西,就能让人放弃对爱人的忠诚。人类之所以能被成为智慧生物,不就是因为人类拥有理智和自制吗?赛斯能在之前说喜欢雪莉,又能在现在说我是他的烙印爱人,我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人的感情怎么能变得那么快。”
“这并不是他的错,孩子。”比利看着眼前越说越激动的迪莉娅,说道,“他看到你就会想靠近你,想帮助你,保护你,拥有你。你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富有魅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会在离开你的时候,忘记怎么呼吸,怎么生活。这是本能,并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我该说我很感动吗?”迪莉娅想保持对长辈的尊重,却忍不住嘴角擒上了冷笑,“可事实上,我只觉得恶心。”
比利看着反应激烈的迪莉娅,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下去了。
一旁的雅各布也惊讶地看向迪莉娅。一直以来,迪莉娅在雅各布心中都是那种乖巧可爱的邻家女孩形象,像个善解人意又乖巧的小妹妹。可是此时的迪莉娅锋芒毕露,气势高昂,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变得像个女战士一样不可侵犯。
雅各布忍不住用一种全新的眼光,赞叹地看向迪莉娅。虽然他一直明白狼人的烙印是怎样的不可违逆,可是坚定的迪莉娅,还是让他的心弦受到了震动。
伊莎贝拉是他的初恋,美好而梦幻。即便现在她已经属于别人,他却没有放弃守护她。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以后遇到了自己的烙印恋人,他会忘记现在的心情吗?
他并不想这样。即使是痛苦而无望的感情,也是属于他的珍贵回忆。或许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如果是因为一个烙印而忘却,那他,还是自己吗?
如果将来他也遇见了自己的烙印爱人,他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吗?还是无法抵抗烙印的吸引?
“我只觉得恶心。”
迪莉娅的这句话,像是一场海啸,袭击了赛斯的心,淹没了此刻的所有想法和理由。
理智上,赛斯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多月前,自己的心间还满溢着对雪莉的感情。还坚信着自己会和雪莉一直走下去。但就在觉醒后,他却发现自己思念雪莉的时间越来越少,相反,迪莉娅的身影却愈来愈多的出现在脑海里。甚至有的时候,似乎能听见迪莉娅平时清亮的声音。渐渐的,连梦里面都出现了迪莉娅。
赛斯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正常的。可是每次和雪莉联系,非但没有缓解这样的情况,相反,自己眼里的雪莉不知为什么,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黑纱一般,看不清楚。甚至有的时候,会将眼前的雪莉看做是迪莉娅。
想要见到迪莉娅的心情越来越浓,在雪莉面前发呆失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回过神来,看到雪莉担心的表情,赛斯满心懊恼,可却又无法控制自己。
已经无法再这样下去了。已经不能在自欺欺人了。
赛斯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山姆和自己的姐姐莉亚,青梅竹马的感情那么深厚。却在遇到了自己的烙印恋人,艾米丽之后,那么决绝地离开了莉亚。
明明当时的自己,对于山姆那种负心薄幸的行为,不齿又愤恨。也暗暗发誓绝对不让自己以后的恋人遇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事到临头,赛斯才发现困扰了无数狼人的烙印,到底是种多么强大的力量。
此刻迪莉娅的话,何尝不是赛斯自己对自己的谴责。但是,感情来自心间却由不得自己控制。
就像此刻,赛斯已经渐渐无法去想,雪莉会为了他的背叛多么伤心难过。而只能思考迪莉娅是多么左右为难了。
“迪莉娅,对不起。”赛斯开口了,声音沙哑又低沉,让人不忍。
迪莉娅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愤怒犹在,她还是对赛斯失望透顶,避开脸去,回答说:“你用不着对我说抱歉,真正应该听这话的人是雪莉。”
“赛斯。。。你不是这种人吧,”迪莉娅重又将眼光带着希冀投向赛斯,“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如果你现在恢复正常,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雅各布肯定也会保密的。”
“迪莉娅。。。”赛斯看着迪莉娅面带恳求,但让他说出违心的话骗她说一切都是个玩笑,还是不可能。
迪莉娅眼中期盼的光芒渐渐暗去,又看向雅各布道:“那个烙印,就没有办法破解吗?”
一直沉默的雅各布摇了摇头:“从没听说过,有烙印爱人失效的先例。”
“简直是荒谬!”迪莉娅摇了摇头,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苦笑,这件事,该怎么让雪莉知道呢?以后,她该怎么和雪莉相处呢?
“赛斯,”迪莉娅呼了一口气,今天头一次不带怒气,冷静认真地看着赛斯。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不管你是真的喜欢我也好,因为烙印也好。关键的问题是,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
“你应该明白,你的烙印在我身上,不是我的责任。我希望你拿出一个男子汉的责任感来,战胜这所谓的烙印。这样,不管是雪莉,还是我和你都可以像以前一样开心地在一起。否则,即便你失去雪莉,也不可能得到我!”
说完这话,迪莉娅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心里的累。
“我要回去了,”迪莉娅一边走向楼梯口,一边对屋里的三人道,“昨天就没回家,叔叔该担心了。”
“等你好好考虑过了,赛斯,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谢谢大家这两天的照顾和帮助。”
走回诊所的二楼拿上了自己的衣服,再下楼的时候,比利,雅各布和赛斯都已经不见了。只有艾米丽在看着电视发呆。
“艾米丽,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迪莉娅出声道。
艾米丽看到迪莉娅,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握住了迪莉娅的双手,道:“不要太责怪赛斯了,其实他也很无辜。相信咱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时候。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迪莉娅其实很讨厌听到这种话,好像在说“他也是没办法,是无辜的,你要原谅他,今后你一定会成为我们族人”。但是面对温柔的艾米丽,又疲惫地发不出火来。
“再见。”迪莉娅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这个两天内就让人疲累至此的地方。
回到家,叔叔和婶婶都在。迪莉娅还是强颜欢笑,假装自己只是开心地去同学家玩了一趟。但伪装并不成功,艾伦和米歇尔都看出了迪莉娅的疲惫,却没有多问,只是让她赶紧回房间休息。
一回到房间,迪莉娅再也支撑不住似的,整个人瘫在了床上,使劲将脸迈进被子里,似乎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可见的一切事端。
微微露出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迅速划过,消失在软软的被子里,只留下一点隐约的痕迹。
?
☆、开端
?迪莉娅大概是累了,带着心中的纠结,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在床上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房间里的灯也还亮着。窗外的天阴沉着,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迪莉娅走进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疲惫苍白。自从来了美国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让她累坏了,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刚刚才从莫名其妙出现的吸血鬼手中摆脱,竟然被自己最好朋友的男朋友告白了!
到底她得罪了哪路神仙?其实她只是来留学的!
要是一年前,迪莉娅对于“得罪了神仙”这种说法绝对会认为是托词,但是现在,连意大利的吸血鬼都能跑到美国来找她的麻烦,迪莉娅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现实是她无法接受的了。
万幸,周一第一节历史课属于选修课。擅长理科的雪莉自然没有选。迪莉娅也不用一到学校就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