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的宗旨是虐人不倦,但是,好吧我承认,我舍不得让次次出事~~
☆、第 37 章
“是三劫局啊!”
杨慕初面上满是懊恼之色,“铃木先生,这棋走不下去了。”
铃木清夫叩叩棋盘,遗憾地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慕初君,我们又平了一局。”
“下成这样,也算难得啊。”杨慕次捏起一枚棋子攒在手里,狠狠地握住,硌得掌心生疼,这种疼痛感让他的神思在一瞬间清明起来。“三劫局,不容易。”
“《坐隐谈丛》中记载,日海、利贤对弈,棋势变幻,妙手叠出,终现‘三劫’,他们两人下得高兴,只可惜了织田信长。”铃木清夫仔细研究了一番棋局,无论黑子白子,均无再生之理,顿时觉得颇不尽兴。
杨慕初坐在他对面,无声地笑了。一世本因坊算砂应织田信长之邀与鹿盐利贤对弈,相传算砂在对局中曾暗示信长提防部下明智光秀,织田信长却不以为然。没想到双方在中盘开始对杀,最终形成了三劫循环之局,两人以之为和棋。织田信长以此为吉兆,算砂却暗感不祥,匆忙告辞离去。当夜本能寺之变爆发,织田信长身死于明智光秀之手,死前留下那首着名的绝命诗,从此三劫循环被认为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
杨慕初的心颤了一下,铃木清夫一开始就占了先机,这局棋于自己而言,才是大大的不祥。他站起来说,“杨某公务繁忙,就不打扰铃木先生了。”说罢就要离开。铃木清夫急忙拦住他,“慕初君急着走吗?莫非是我这里庙太小,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
他一句玩笑话,听得杨慕初称心无比。老狐狸,你肯露出尾巴了吗?“我说铃木先生请我来,不能是只为了下棋吧?”
“当然,当然,慕初君,请坐。”铃木清夫将杨慕初让到里间,立刻有穿着和服的女侍奉上茶水。
杨慕初注意到墙上挂着裱好的《雪山寒林图》,朝铃木清夫笑道:“这幅画您还满意?”
铃木清夫点头,“说起来,还要多谢慕初君替我找到此画。”
他一口一个“慕初君”,杨慕初觉得自己头皮一阵一阵发麻,这是什么破称呼?“铃木先生不用客气,杨某既然选择了效忠帝国,当然会效犬马之劳。”
铃木清夫接着点头,“上海滩的良民若是再多一点,世界就太平了。”
杨慕初故作惊讶,“难道有人让铃木先生不太平了?”
铃木清夫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但如蜻蜓点水一般,未有一丝波澜。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烦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于是杨慕初彻底明白了,铃木清夫真不愧是日本人,想用鱼鹰钓鱼,没想到鱼儿没上钩,他的鱼鹰先跑了。“铃木先生直说吧。”
“一个叫蒋欧的人,他曾是中_共的情报员,代号‘刺客’,但他的真实身份是重庆方面的特工。后来潜伏于帝国的华东军部,化名上杉直树,军衔少佐。不过前一段时间此人被我们清查出来,可惜让他跑了,慕初君在上海只手遮天,不知可否帮我们找到此人?”
“噗——”杨慕初一口茶喷了出来,上山植树?他怎么不叫下河摸鱼?旁边的女侍看见茶水溅上他的西服前襟,急忙送上一块雪白的丝帕。铃木清夫莫名其妙,杨慕初在笑什么?
杨慕初当然不会解释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句“不好意思”便将此事揭了过去。他听了铃木清夫适才一番话,心想横竖“刺客”是找不到的,做做样子也好。于是他脸上又绽起招牌笑容,“为皇军效劳,杨某乐意之至。”
“这个老东西!”出了特高课大门,杨慕初终于骂了出来。刘阿四不解,低声问道:“老板是在骂铃木清夫?”
“除了他还有谁?”杨慕初揉揉眉心,显得极其不耐烦,“走,去商会。”
车子开到半路上,杨慕初又改变了主意,“先去春和医院。”
果不其然,夏跃春、杨慕次、俞晓江都在,杨慕初看看他们共_党三人组,“铃木清夫也让我帮他找‘刺客’。”
“先不说这个,阿初,我们的内线传出消息,确认日军华东司令部重新制定了细菌战计划,代号‘弑神’。”夏跃春严肃地说。
“弑神计划?你们的内线可靠吗?”杨慕初想到的显然是另一个问题。
“可靠。”夏跃春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并不想与他争辩这个问题,不是人人都是蒋欧,何况蒋欧毕竟用生命换出了重要情报,当此国家危难之时,任何党派利益,都应放之后位。他看向杨慕初,“你能想办法打听到日本人的实验基地吗?”
杨慕初摇摇头,“你的内线呢?”
“他并不是技术人员。”
一时之间屋内没有任何声音,杨慕初默然片刻,冲着夏跃春点头:“我想办法。”
“蒋欧怎么办?”杨慕次插了一句,“我们依然没有他的下落。”
“这个人,恐怕是真的消失了。”杨慕初神色忧虑,“你们、我们、日本人都在找他,你觉得能找到吗?”
如果只是一方势力找一个人,虽然困难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上海滩占了一个海字,毕竟不是真正的海。但是三方势力搅和在一起,事情就是两说了。中_共和军统不能大张旗鼓地找,日本人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找,谁都害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慕初本来是要去商会的,在春和医院这么一耽搁,时间已然不早了。他看看天色,急急忙忙叫上杨慕次和他一起走。“我去做什么?”杨慕次一脸狐疑。
“你我那档子事儿早是老黄历了,我今天跟铃木清夫表了忠心,你可以回家了。”杨慕初一边拽着他往外走,一边悠悠地说。
“他相信你?”
杨慕初嘿嘿一笑,“他连良民证都发给我了。”
走到医院门口,杨慕次替他拉开车门,等他进去后,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刘阿四看他们兄弟的样子,自己上了后面的车。杨慕次见他新换了一辆斯蒂庞克,忍不住叹道:“杨老板真是财大气粗,隔三差五换辆车。”
“想要的话我送你一辆。”杨慕初虽然爱财,对着自己弟弟还是很大方的。杨慕次没答话,专心将车开得飞快。杨慕初听着外面急速而过的风声,扭头对弟弟说:“开慢一点,没人追你。”
“你这个时间去商会,肯定是有要紧事。”杨慕次终于答了一句,他是没猜错,杨慕初确实是有要紧事才去商会。不过,他还是想偏了一些。“不用为我赶时间,我说了今天去商会办事,我不到,他们一个都走不成。”
他话音刚落,迎面开过来一辆车,杨慕次猛然一个急转弯,堪堪与那辆车擦肩而过。杨慕初的脑袋直接撞到了玻璃上,等他揉着头坐正身子时,杨慕次已经将车停在了上海商会门口。杨慕初刚要下车,忽然看见阿次身边掉落了一个东西,脸色顿时黑了。杨慕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中暗叫糟糕,刚才开车一个转弯他身子倾斜,没曾想口袋里的烟盒掉了出来,偏偏就让杨慕初看见了。杨慕初凌厉的目光盯向他,杨慕次无奈低下头,捡起烟盒交给大哥。“看来该给你立规矩了。”杨慕初一脚踹开车门,浑然不顾这是他新买的车。
杨慕次跟着他下来,小声地解释了一句:“这些天有任务,我只是——”
他的话被杨慕初打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以前就是这么糊弄杜旅宁的吧?”杨慕次想了想从前在侦缉处的情形,“处座从来不管我抽不抽烟。”
杨慕初停住了步子,整个人都靠在车上,“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杨慕次听出他话中竟有一丝萧索伤悲的味道,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话说得虽然有点重,全是对自己的关心,于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杨慕初正色道:“阿次,你受过太多的伤,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如别人。现在又是这样一个世道,你我都避免不了枪林弹雨的日子,你要是再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让我怎么办?”
杨慕次听了惭愧不已,“我答应你,以后不抽了。”
杨慕初转身向商会大楼里走去,“记着你说的话,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抽一次我揍你一次。”
杨慕次看他消了气,轻轻笑了出来,大哥的威胁也是点到为止,真的要动家法,他肯定舍不得。杨慕次跟着杨慕初走进会议室,果然,里面正等着几个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杨慕初简单吩咐了几句,杨慕次也没太听明白,杨家生意上的事他从不关心,只要不是大哥吩咐,他乐得清闲。看见几个人陆续走出去,杨慕次觉得疑惑,他急忙赶到这里,不是有要紧事吗?等到人都走光了,杨慕次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余其扬等了一下午,见他们兄弟直到傍晚才大驾光临姗姗来迟,心中火气直冒,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杨慕初砸了过去。杨慕次急忙拉过杨慕初,闪身避开,茶杯“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损坏公物是要照价赔偿的。”杨慕初笑眯眯地冲着余其扬说道。
“老子等了你一下午!”余其扬的火气没消,眼看又要砸,杨慕初走过去按住他的胳膊, “我给你介绍一下,舍弟杨慕次。”
“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个人都知道是你弟弟。”余其扬白了阿初一眼,又打量一番杨慕次,“你好,鄙人余其扬。”他觉得阿次看着比阿初顺眼多了。
余其扬?杨慕次迅速反应过来,上海商会副主席,大哥的好友,也是上海滩出了名的狠角色。
“余先生,久仰大名。”杨慕次跨过地上那一堆茶杯碎片,眉毛不可察觉地皱了皱。
“都是自己人,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吧?阿其,我拜托你的事呢?有什么结果?”杨慕初拍拍余其扬,他之前委托了余其扬一件事,今天特意赶到商会来,就是来拿结果的。
“大哥,你让余先生做什么了?”杨慕次不知道他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什么时候余其扬也成了他哥的人了?
余其扬摸出一个文件袋扔给他,“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说罢他站起身来,“我晚上还有约会,先走一步。”
余其扬潇潇洒洒地出门,这边杨慕初的脸色渐渐沉下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