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约拦了一下道:“小莫可还好?”
李忘道:“我和她失散也近一年了,她应该在铁血军卢容川处。”说完李忘便走了。
白小约看着李忘远走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白小莫往日的种种,鼻子一酸,又不好哭,便只走了。
李忘在多个胡同里绕来绕去,转悠了几下进了一处大院,那里边陈改之和一众人等正在为那个受伤的人清洗伤口。
李忘道:“来时无人跟着,安全。”
陈改之点了点头,把李忘叫了出来道:“那人是谁?”
李忘道:“是小莫的哥哥,可靠。”
陈改之“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这次行刺不成,打草惊蛇,再要出手就困难了,我想先把兄弟们带出去躲躲风头,你有什么打算?”
李忘道:“我还是想现在城里住下,再做计较,此间来往的鱼龙极多也便于打探我父亲、母亲的消息。”
陈改之道:“你与我说过的那个村庄,我知道,日本人扫荡过去之后,就再无人烟了,姨母和妹妹如果没有逃开,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忘低了头道:“我自也知道,只不过我赶到那时,离扫荡结束并无多久,我未见到他们尸身,想必是逃出来的可能为大,所以我还想在这里再多托一些江湖朋友找一找。”
陈改之道:“那好,我便先带着兄弟出城去,你和子玉两人在这里要小心,子玉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切莫不要出了事,引动了鬼子注意,反有麻烦。”
李忘道:“我知道,你放心吧,子玉那不是病,我有办法的。”
陈改之道:“那好,你速回去吧,万不要在此处,万一再引了别人注意,便得不偿失了。”
李忘道:“那表哥你们小心,我先去了。”
陈改之点点头,李忘便一个垫步,飞身走了。
李忘在街上行了一会儿,进了一间民房,屋子里,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孩子正在绣着什么东西,见李忘进来,关切的说道:“陈大哥他们怎么样?”
李忘坐下慢慢的说道:“没成,要出城,我便先回来了。”
那女孩子道:“那咱们在城里做什么?你还去么?”
李忘轻轻的说道:“子玉,我自然是不能再去的,此事绝非一人之力可为之……”
颜子玉轻轻的说:“我知道,你还要找白姑娘。”
李忘低声说道:“我不找白姑娘,我要找我母亲和妹妹,我父亲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要找到他们,然后带着你一块儿离开这里,再也不管这些凡尘俗事了。”
颜子玉道:“你不怕我……我是晦气的人?”
李忘哈哈一笑道:“我这一生遇到的晦气之人还少么?凡世俗所见之晦气,我便都见过了,你何须挂怀?那日我救你的时候早就与你说过,举世皆谤我,我便不活了么?”
颜子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
李忘道:“直到如今,江湖道上还有弟兄以为是我杀的吴大寨主,来索命之人你也不是没有见过,我便真的只能一死以谢么?活着有很多事情要做,哪里有那些时间去理会这些无聊的人?”
颜子玉柔声道:“你心胸广阔,自然不计较那些,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又怎么能做得到?”
李忘道:“你若放得开了,自然就能做得到,你不过就是能见人所未见,这是好事,他们妒忌于你,便说你是妖孽,说你不祥,连你眼盲的爷爷都不肯放过,这本是他们的恶业,你自己又怎么挂怀起来?”
原来这颜子玉的爷爷正是当年白素贞离塔时唯一看出白素贞真身的人,他们颜家本有通灵眼的神通,但只是血缘遗传,无法自行修炼,颜子玉的爷爷传自他的曾祖,后来只有颜子玉有这通灵眼的神通,其余的子弟们都没有。
这通灵眼能见夜间出行的鬼魂,识别妖怪的法术,甄破道士的结界和障眼法,本是华夏一族血脉里极为珍贵的一种天赋神通。
颜子玉的爷爷那日见了白素贞的真身,只因白素贞功力太强,他这通灵眼禁受不住,竟被生生刺瞎了,留了两行血泪,从此目不视物,但他一直不曾忘怀白娘娘飞身出塔的景象,逢人便说雷峰塔倒是因为白娘娘脱离出来。本来坊间传说并不入官家之耳,但当政者偏偏厌恶这颜老汉所说的话,将他拘捕起来,拷打了两回,竟活活打死了。那时颜子玉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她深信爷爷所说,只因她所见的世界,与爷爷所见是一般无二,她到处告状,要为爷爷伸冤,可惜处处官官相护,讲道理的只是不受理案件,将她轰了回来,不讲道理的恶官也有将她下了大狱,每日用板子,打得血肉模糊方才放出来的。
告状的七八年里,小姑娘吃了不少的苦,也养成了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豁出去一张屁股两条腿不要也要把状告到底。但她走到哪里却总是逢着别人异样的眼光,身上的苦痛虽是不在乎,心中却也是早就怯了。
她在杭州城里,用通灵眼助人家捉了一次鬼,却恶了当地的道士法师,那些恶人联合起来说她便是妖怪,将她拿到杭州郊外,百般羞辱折磨,跣剥衣服,一丝不挂的捆在树上,就要将她活活烧死。
恰巧李忘去拜福建南少林之后心中落拓,寻思着左右无事,就取道苏杭游玩,经京杭大运河一线再回天津,那日却路过杭州城郊,便出手将颜子玉救下了。那些道士法师自是不干,也来诬蔑李忘是妖。但可惜李忘向日在江湖中也有几个朋友,出来杭州的时候也有人与他一见如故,其中一人与政府里的官员交好,竟给两人保了下来。
这才有的李忘带着颜子玉来津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出走
李忘在天津打探了许久,也没有父母妹妹的消息,心中不免焦虑,有意无意的便对颜子玉发了几次脾气,偏生颜子玉是个多想的,终于有一天没有忍住,大声的问李忘道:“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总也比不上白姑娘?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她待你千般不好,也是好的?”
李忘听了这番言语,登时怔在那里:“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拿你与她比过。”
颜子玉竟满眼含泪,凄凄苦苦的说道:“你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不是那么想,你只记挂着她,却再也放不下我。”
李忘听她这般说,便沉默着坐下,不再言语。李忘只是一时义愤,救下了颜子玉,又见她孤苦无依,受尽欺凌才将她带在身边,从未想过情爱之事,这时听颜子玉如此说话,定时心中有了自己,又见自己忘怀不掉白小莫,才说出这番醋劲十足的话来。但李忘天性里便不会拒绝别人,想不出怎么劝解颜子玉,更不敢直接说自己对她本无半点意思。想来他们孤男寡女一路从杭州来到天津,吃则同桌,睡则同屋,也并未避讳什么。若然此时贸然说出,恐又伤了颜子玉的心,让她以为自己是个负情薄幸的男子,在名义上占了她的便宜,便不管她了。所以想来想去,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说不出话来,却不代表他不往心里去,只不过无法表达那种感觉而已。但颜子玉不知道,只道是李忘默认了,竟更是伤心。
颜子玉见他不再言语,只好独自默默垂泪哽咽。两人竟就这样相对无言了一个白天,晚上冷冷的吃了饭,谁也不理谁,就都早早睡下了。
李忘心中愧疚便把身子对着墙,也不看对面床上的颜子玉,他心里疲惫,操心劳力的,竟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颜子玉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竟自己又穿了衣服下了床,细声细气的收拾了一点儿衣物钱物,趁着夜色摸着黑出走了。
颜子玉本没有什么经验,这次来了天津也是李忘说什么便听什么,到了夜里就老老实实的睡觉,李忘他们行刺的事情从不参与,但只觉得晚上出门也没什么不妥,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宵禁这么一说,所以一出门就遭了难。
她从胡同里出来没多远,便被一队皇协军给堵个正着,拦了下来,吓得她已经有点说不出话了。
本来皇协军一般遇到犯了宵禁的人都不真的多么仔细盘问逮捕的,日本人定了规矩凡是宵禁的时候还在外边的,一旦抓住不论干什么的先送到宪兵队里抽二十鞭子。皇协军遇到的,见都是自己同胞,也就赶紧把他轰回家便是了,没几个真的要打的。除非当时躲不开日本人的耳目,不抽鞭子说不过去的才带走去用刑。今日这皇协军见了颜子玉这弱女子,便连忙呵斥她回家去,再不走便挨打了等等。
偏偏这个颜子玉不知道宵禁的处罚规矩,又是个挨惯了板子的愣头青,和这皇协军吵了起来,那一队皇协军的首领见不是头,抡起鞭子来想吓唬吓唬她,谁知道这鞭子举起来就放不下了。
只因为这时候正好从胡同口大街那走过来了一队人,为首打头的正是天津的一个日军将领,武田信元,而陪着他的则是天津当地最大的混混儿青皮头儿,袁三爷。这俩人带着一帮子人刚刚吃了饭往回走,正撞上了这事儿。
为首的那个皇协军一看这不行了,必须得打了,一鞭子甩下去,那鞭子顺着颜子玉的后背直接划拉到腋下小腹上,疼的颜子玉立刻就扑倒在地上。为首的皇协军一想,还得继续抽,一会儿那大人物问起来了就说这丫头不知道规矩,在这先打几鞭子教教,一会儿再带回宪兵队行刑,那武田信元和袁三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这事儿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跟着去宪兵队看着他们打一个黄毛丫头。等这俩人的队伍一过去,再把这丫头放回去便是了。
为首的皇协军想好了,便又狠狠的把鞭子抽下来,接连打了两三下狠的,把颜子玉后背上的衣服都抽破了,颜子玉大声的尖叫自然引来了武田信元和袁三爷的关注,他们都驻足在一旁既不说话,也不制止。
这时袁三爷身边的一个混混,换做崔明的见了这架势便上前说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这干嘛呢?没见着三爷和武田将军打这儿过嘛?还不快让开?”
为首的皇协军说道:“崔爷,这死丫头犯了宵禁,小的正教训她呢,一会儿把她押到宪兵队里抽二十鞭子,惊了武田将军、三爷跟您的驾,对不住了。”
崔明一脚踢在颜子玉的腰上,颜子玉又是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