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不提。
“那就好。”二十二年都病下来了,再多三五年又何妨?
萧中正又道:“我那里有套‘春风化雨手’,对通筋活骨最是有效,也无需什么内力,过几日给你送过来,你日后每天走上半个时辰再配合这套手法,过个三五个月的就能正常行走了,只是养病的事不可着急。”
叶静致微笑看着萧中正,寡淡的眉舒展开来,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洒了点点星光:“有劳萧伯母了。”
“客气了客气了,不过医册我没带在身上,一会儿让李想同我一道去拿。”萧中正哈哈笑道。
等将病情交代了个差不多,三人又坐在一处闲话了几句,中途叶龄修被总管请了出去,没了长辈,萧中正越发少了束缚,话题却更加不着调起来,问道:“当初一直粘着你的顾家小子呢?今天我进门还未见过他呢!”
按说,萧中正是长辈,这样过问世侄女婿不大妥当,只是顾三郎在叶静致跟前晃悠了五年,萧中正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当初还脆生生叫过“萧奶奶”,曾经对于自己平白长了一辈叫老了几岁,萧中正还和顾三郎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争辩过几句,兼之逗顾三郎远比同马道婆斗医术和同叶静致说笑话有意思的多,两人竟也成了忘年交。
叶静致的眸子里带上了写温暖的颜色,嘴角弯弯道:“自然是在宜兰院了。”
萧中正恍然大悟般道:“是了,你们都成亲了!啧啧,可怜顾家小子要同你这么不可爱的人结亲!”
叶静致也不恼,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萧中正见叶静致神色不动,颇觉无趣,只是突的记起一件事,凑近身在叶静致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叶静致听着,险些被茶水呛到,最后只能无语地笑了笑,萧中正则颇严肃道:“这万不是玩笑的,你身体底子不好,这些该注意的万不能马虎了去。”
叶静致诚恳地道了谢,萧中正才满意点头。叶静致看着萧中正颇自得的样子,心里好笑,这萧伯母对自家倒算是不薄,只是——抽了抽嘴角,都关心到世侄女儿房里事了,实在是受不起。
其实,萧中正也就是本着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从专业的角度,很诚恳的就叶静致的夫妻生活问题给予了指导,要知道,这可是帝王、帝女才有资格的,不过,这热情叶静致显然有点受不起。
主要是萧中正有时候做事情脱线了点,原该正经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有种感觉,就是:你身体不好,底子亏,和顾家小子感情再好,也不能贪恋床笫之事,嗯,最好再养几个月;要是实在受不住,我给写几个方子,去去火气。
叶静致自觉长了这二十几年,也算风雅文姬,知礼守教,怎么就让萧中正担心起会贪恋男女之事,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很饥渴?叶静致囧了,除了无语笑笑,也实在没法再有什么反应。
萧中正则十分圆满,叶静致虽然不可爱了点,不过好歹是自家世侄女儿,这么半只脚一直都悬在鬼门关的人都救回来了,总不好在一些小事上伤了根基,虽说这对小夫妻俩不人道了点……嗯咳,老医首反思了一番,怎么自己的病人似乎都绕不过这事儿,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禁宫主子最关心的就是子嗣问题呢?
比如当今的榕帝,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虽说治国也有一套,只是对于子嗣之事太急切了些……
咳咳,扯远了,宫闱禁事,莫言莫失,莫言莫失!
萧中正天马行空的思绪被叶静致的话拉了回来,只是刚才分了心神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叶静致只能又道:“拙内前两日受了寒,突的发起了高热,这两天也在养病,您要是不着急,也帮他切切脉可好?”
萧中正对于叶静致把自己一个长辈当作免费大夫的事表示了愤愤,鉴于和顾三郎的友谊,还是“纡尊降贵”地被请到了宜兰院。
毕竟是外客,萧中正留在外室喝茶,叶静致则让青璧先进去布置一番。娘俩正喝着茶,一个疑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叶……妻主?”与此同时,青璧也从内室转出来,一眼瞧到了面带疑惑的顾宁远,便退到了一旁。
萧中正抬头打量了顾宁远一番,啧啧叹气,小半年没见,原本红绸青缎的活泼孩子现在也换了秋香色的长袍,乌黑的墨发一半披散在肩上,一半束至脑后盘了个单髻,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点缀其中。大约是还没有好透的关系,他看上去面容素净,唇色有些白,站在那里,有几分秀竹雅致之感,气质是大大不同,若不是还是一样的眉眼,又是站在叶静致的房里,萧中正还真不敢认他。
“小三儿,不认得你萧奶奶了?”萧中正弯弯眉眼,一边诱哄道。顾宁远警惕地看了萧中正一眼,不动声色地站到叶静致身边,不确定地问:“你是萧太医?”萧中正颇为受伤,刚刚听叶静致说顾三郎失忆,她还不大信,现在也不得不信了,心里暗暗嘀咕了一番:顾家小子也被叶丫头带坏了,一个个都这么不可爱。
叶静致看着萧太医坐在那里独自哀怨,好心对顾宁远介绍道:“你大约也不记得了,这是萧家的伯母。”顾宁远点了点头,萧中正悲愤地补充道:“我可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可不是一般的伯母!”顾宁远腹诽,叶府里看着他长大的人多了,不过面上依然克制地叫了声“萧伯母”。
萧中正好容易如愿以偿得了“伯母”的称呼,心里却仍别扭了一回,还是“萧奶奶”听着松快,可总不能为了一声“奶奶”就盼着孩子再傻回去,只能咬牙切齿地夸了一句:“果然是懂事了。”
顾宁远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个陌生的老女人,只能安静地站在叶静致身边,叶静致见他一身紧张的样子,伸手拉过他的手道:“怎么病还没好就出去了,吹了风,手都是冰的。”顾宁远道:“闷的慌,就出去转了转。”
萧中正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全然忽视了她,即刻表示着自己的存在感:“来来来,让萧伯母帮你切切脉,保证有病治病没病防身。”顾宁远见萧中正一副江湖郎中的腔调,不大信任地看看她,萧中正又被中伤一次,最后还是在叶静致的劝说下,顾宁远才勉强相信萧中正不是个江湖骗子,将手伸了出来。
萧中正摸了脉,收手点头道:“小三儿是个身体强健的,已经去了病气,再歇两天就好了。”
顾宁远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为什么会失忆?伯母看得出来吗?”他不是逃避现实的人,残破的梦境里只有满目的雪白和无限的寂寥,他知道那绝不会是人们口中那个快乐无忧少年的记忆,那又是谁的?另一个自己吗?他要弄清楚这些,在隐秘的内心深处,他恐惧着某天他会不受控制地离开。
萧中正沉默了一会儿,让顾宁远心里一阵紧张,叶静致无情戳穿了萧中正肃然凝重的表皮,道:“你莫理她,她看不出来。”说着握了握他放在她手心的手。
萧中正不满地瞪眼道:“胡说!”
叶静致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萧中正讪讪道:“好吧好吧,脉象上看,只是有些心思淤塞之象,其余也没什么。至于失忆一事,老神婆子不是一向说自己神机妙算吗,难道没告诉你们?”
叶静致摇摇头,顾宁远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晕着,醒来的时候只听说了马道婆突然消失的神迹,自己却是没有亲眼见到的。除了嘱咐吃上八十一天的药,一点交代也无。
萧中正无奈:“脉象上确实没什么事了,除了现在病中虚弱,其余正常得很,活个百八十岁没什么问题。”想了想又道:“你们要实在担心不如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到帝都月华宫让扶乐【yue】祭司卜上一卦?”
“求神问卦究竟不是正道。”叶静致淡淡道。
萧中正作为太医竟建议病人卜卦,心里也不好意思,不过惯来是厚脸皮的,也要替自己找回场子:“你还不是叫那神婆子治好的?”又道:“我看小三儿现在活蹦乱跳的,这事也不着急,无可无不可,不过求个心安。”
、〇一六
吃过了午饭,萧中正又见了以老君姚氏和当家主君吴氏领头的内院爹爹团,拍拍胸脯表示叶静致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姚氏叹道:“真是月华保佑,哪里想得到我苦命的孙女儿还有将将好的一天?”
吴氏安慰道:“静儿不是都能自个儿走了么?既然站得起来,也是该好了。”
姚氏拿帕子抿了抿泪,连连点头:“担心了二十几年,总算也是熬到头了。”
吴氏笑着安慰:“老君操了这么多年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了,现在就等着享儿孙福了。”
将要离开叶家的时候,萧中正又被吴氏留了步,吴氏斟酌地问道:“夫人,刚才老君在上,侍身也不敢问,只是仍有些放心不下……”
萧中正是什么人?在琉璃禁宫里带了二三十年,练的就是闻君音而知雅意,痛快地接过话道:“君卿放心,侄女儿的病确实是大有起色,马道婆留下的方子已将她身上带来的寒毒去了七七八八,现在只要好好养生,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就能大好了。”
吴氏笑笑,只是脸上的神色仍不见轻松:“静儿的病原是胎里带来的,这寒毒也是胎毒,说句诛心的话,马道婆既是好本事,怎么之前又不见开方子,只叫我们养着?”
萧中正摸摸下巴,忽而觉得在内院君卿面前如此作派不大稳当,讪讪收了手道:“马道婆虽然神神叨叨了些,却是真真有本事的,那方子是祛寒拔毒的不假,不说太医院,只安宁城也有老大夫能写个差不离的方子,只是除了她没人敢给侄女儿用。侄女儿自小体弱,心脉时断时续,这虎狼之药下去,恐怕立时就魂归转生台了。”萧中正顿了顿,又道:“咱们既是世交,我也不妨给君卿露个底,马道婆说的假假真真,不过我今日给侄女儿侄女婿都切了脉,她那些话恐怕真有渊源。”
“年前来切脉时,侄女儿仍是阴盛而阳亏,现在虽仍体虚,却已是阴阳调和,只要细心养着,不怕没有一日能好;倒是侄女婿,原是阳元充盈的,现在却有些虚寒了。只怕马道婆说的姻缘之说有些可信之处,不然两个人怎么好好的就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