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画面纷纷杂杂,在他刚刚睡醒还不是很清醒的脑子里徘徊来徘徊去。
坂田银时挂着一双死鱼眼,在洗漱了一通后一把凉水泼到脸上,这才精神了。
……又梦到了啊。
那个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此时还是清晨,江户刚刚苏醒,路上三三两两地有了行人,楼下的巴巴也开了门,美貌可爱的机器人女仆已经开始例行打扫。
“银桑——啊嘞?今天起这么早?”从道场来到万事屋的志村新八推开门,刚想喊醒按照以往一定在睡懒觉的坂田银时,却发现这个平时不务正业的邋遢大叔今天已经起床了。
志村新八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想看看是不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不对。
“喂喂你那什么眼神啊新吧唧,”坂田银时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阿银明明就是很勤劳负责的大人啊,只不过起个床而已你是把阿银想得多没用。”
“……啊,大概就是浪费社会空气的蛀虫那一类的。”
志村新八推了推眼镜,无视坂田银时在他身后的嚷嚷,熟练地拉开神乐的壁橱后去坂田银时的卧室里收拾衣服。
打着呵欠的神乐和坂田银时隔着一堵墙还是那么吵闹,新八早就习惯,很淡定自如地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抱好打算拿去洗。
转身时似乎有个黑影在视线里掉落。
“?”新八低头,看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他把衣服挪到左手,空出右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这是……御守?
“好旧……”志村新八满头雾水,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对坂田银时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毕竟一看就知道这个御守很有年份了,虽然上面沾上了暗淡的血迹和污渍,几乎要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布料边缘也有些破损,但是还很完整,可以看出是被小心洗过和保存的。
对他认识的那个银桑来说,能这么小心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吧。
这么想着,新八也很郑重地收好,抱着衣服走到外室,打断了正和神乐精神奕奕地吵着早上要吃些什么的坂田银时,“银桑,这个御守是你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银桑好像僵硬了一下?
坂田银时抠着鼻屎扭过头来,死鱼眼看着他手中的御守,一边伸出手一边嘟嘟囔囔,“啊啊就是你了吧,害的阿银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啊……%&*@¥&……”
后面的话太快声音太小志村新八并没有听清楚,不过他的重点也不在这里,“银桑,不要用抠过鼻屎的手来接东西谢谢。”
“啰嗦,真正心胸宽阔的大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不,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只能是MADAO了。而且……”新八看着坂田银时好似随意其实很小心地放进怀里的动作,“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吧。”
坂田银时沉默了一瞬间,随后懒洋洋的开口,“不,才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留给阿银的诅咒而已。”
说不好奇那肯定是骗人的,只是坂田银时的样子很明显不想多说了,新八和一直好奇地看来看去的神乐都没有再问。
万事屋今天依然没有委托,无所事事的三人在外面闲逛,逛来逛去最后还是来到了不需要花钱的公园。
但是……超不巧正好碰上了恋爱的好时节。
“真是的,这到底是从哪里掀起的阿鲁?”
“就像发情的猫一样,真的。话说要不要去个别的地方?”
“所以说,去哪里啊!”
“我们可是身无分文阿鲁。”
“真是没办法啊,那就……”
正打算说点什么的坂田银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万事屋三人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躲在草丛后偷听。
草丛后正在上演的是真选组副长因为各种原因假装恋人,在之后拒绝上司的女儿却被女孩子各种无视最后还自顾自定下了下一次约会的情况。
而听完后万事屋的反应是——
“嗯哼哼哼……”
这样的事万事屋怎么可能不掺一脚呢?正好他们也没有委托,实在太巧了啊。
于是在各种妄想和恐吓后,土方十四郎终于妥协,“喂,真的能够不伤害那个女孩子结束这场闹剧的吧。”
坂田银时勾起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相信我。”
——虽然他只有失败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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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了,所谓男人的志气就是与其甩人不如被甩,不要让她对你有任何留恋,让她彻底讨厌你。”
“女孩子的心就像棉花糖,很容易就消失了阿鲁。”
“所以只要把男人那些令人讨厌的肮脏地方展现给她看就行了。”
在万事屋三人组一人一句的忽悠下,,名字叫做‘土方先生的肮脏作战计划’简称‘土脏’的大作战开始。
在结合了土方十四郎的亲身经历的条件下,他们先后尝试了扮演成一个无药可救的动画OTAKU看触手系□□电影,带着女孩子去吃土方特质【划掉】狗粮【划掉】盖饭,在万事屋假装混混抢劫时让土方毫无骨气地跪求放过,结果这三种方案到最后毫无例外全是大失败。
这个女孩子太强大了啊!
折腾了一天下来就到了黄昏,土方十四郎看到躲在草丛里的万事屋三人的招手,趁着女孩子不注意溜了下去。
“这种事饶了我吧,果然我还是逃吧。”
“说什么逃啊,土方先生。”新八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后面的坂田银时插了一句。
“于是,就给一个少女留下一生难以愈合的伤口吗?”
在三人的各种目光注视下,坂田银时的表情是少见的正经和严肃,“如果是和男人的话,跟几个断绝关系都不要紧,所以,唯有背叛小姑娘的纯情是不允许的。”
【坂田大人,这世界上最不能辜负的就是少女的纯情啊。】
——他知道,经历了最惨痛的失去,所以现在他知道。
当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万事屋三人在夜幕降临的歌舞伎町慢慢走回去的时候,坂田银时把手揣在袖子里,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银桑/银酱?”
“想不想放烟花?”坂田银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神乐小姑娘眼睛一亮,第一个举手示意,“想!”
新八少年则表示很怀疑,“虽然现在确实是放烟花的季节但是……银桑,你怎么会这么突然想到这个?和你的画风一点都不一样啊。”
“啰嗦,只要说想不想就可以了,成熟男人的想法新吧唧你这种CBOY是不可能懂的。”
“喂!为什么要扯到那里啊!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最后神乐成功放起了烟花……虽然只是线香花火。
“好漂亮阿鲁。”
神乐提着一根线香花火,眼睛仿佛映照着它的燃烧一样闪闪发光,“虽然很简单,但还是很漂亮阿鲁……唉?没了?”
神乐有些可惜地甩了甩,“时间好短阿鲁……”
坂田银时揣着手看着神乐又点起一根笑的非常开心,绯色的眸子有些放空。
简单,漂亮,只是……
“时间太短了啊……”
“银桑?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他只是好像又看到了那年夏日祭,小姑娘趴在他背后放线香花火时亮晶晶的眼睛。
比烟花还漂亮。
手不自觉握在怀里一处地方,坂田银时招了招手,和两个孩子一起回家。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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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孩子全心喜欢一定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平时对他人都层层包裹伪装起来的少女,就那么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设防地展示在喜欢的人面前。
是呵护还是刺伤全是对方决断。
当初的他毫无疑问选择了最伤人的方法,浑身都是刺,把毫无保留靠近自己的心扎的鲜血直流。
而他还天真的以为对方不痛。
他当时真的讨厌她吗?一开始或许是的,但是几年的相处下来他也早就习惯了身边这么一个存在,虽然偶尔做的事情有些让他火大无奈,但是也没有真的无法忍受的事。
然后……有那么一个傻到家的蠢货,在经历了一件痛苦的事情后,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在生气,就任性傲慢地把责任全推到了喜欢自己的无辜女孩身上。
只是这么多年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后,这个蠢货才明白,自己的烦躁不过是因为女孩子太脆弱,而自己太弱。
太脆弱了,只是跌一跤就能把自己弄到那幅惨样。
太弱了……弱到根本无法守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连强大的老师都不能保护,更别提脆弱的女孩。
可是那个蠢货早就习惯用负面的方式对待女孩,就在这样近乎催眠的一次次作用下,他就真的以为自己讨厌女孩……
女孩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他就真的以为她不在意。
太蠢了,明明就享受着女孩的照顾,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说到底就是仗着她喜欢他。
说什么讨厌说什么厌烦……说白了不过是仗着有人喜欢自己才如此傲慢。
有人喜欢自己才有如此任性的资格,才摆出那样的姿态。
他被宠坏了。
然后就可笑的一次次伤害自己明明最初想保护的东西……
直到彻底失去的那一天。
不讨厌不讨厌不讨厌……他真的不讨厌她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无论说多少次都可以……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
……很在意,明明很在意……
明明就在意地不得了啊……
偏偏直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多么大的错。
错的离谱又可笑。
逼得女孩子临死之前的愿望都那么卑微渺小。
……他的错。
错的刻骨铭心。
然后在一路伤痕累累地走下去的时候,回首才发现,女孩留给他的记忆里全是灿烂温暖的笑容。
全是笑容。
明明他伤她最深,却依然为他留下了足以温暖一生的慰藉。
……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