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坐在那的少年,我一字一句道:“谁准你这么妄自菲薄,通过这种下层的血腥劳力,去供那些闲的拿钱卖命玩的臭老头消遣的?”
“我的学生,那些无聊的老男人有什么资格染指?”
“你是黑手党的儿子,未来继承家族的人,干嘛轻贱自己去给别的家族当戏看?”
抬起下巴,我用我最骄傲的口吻宣誓道:“我的学生,我必然精心栽培,那是我的心血所注!骄傲和自爱是最基本的,做不到的话,我宁愿自己先掐死这不真气的!”
打黑拳,那算什么东西?
身为黑手党贵族,你肯低下头去沾?
太轻贱自己了吧,少年?
“你的能力,不能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和自尊的地方。”
黑手党是黑道上的贵族,以家族的形式,让暴力美学交织其中的运营经商模式代代相传,身为贵族,该有的骄傲,和任性,一点都不失为一种美学。
我为人师这么久,开始从事的是常人的教育,而到了后期,我的学生大都为非正常者,他们的家世,背景,都是挑剔的因素,我早年积攒的大量经验,使得我能够胜任对这类人的教学。
对于黑手党,我即忌惮他的残忍,同时又被这种黑色幽默式美学所折服。
也因此,我将自己领悟的这份复杂的美学,以最明了的方式教给白兰。
“你可是未来的BOSS,以身涉险可以有,那是为了值得的事才行,这档子不入流的东西,以后,你要不屑去碰触。”
就这么,身处黑暗,月色当头,坐在动荡的车厢里,委屈地缩在干草铺上,我进行我的教学。
什么最让人印象深刻?
无外乎特殊情况下发生的事。
选择这样艰难的环境,我坚持着对白兰的教育,遵循对他父亲的承诺:
“白兰是个优秀的孩子,以后,也将是优秀的首领。”
而白兰,他没有打断我,坐在那,面色安静如斯。
但我能感到,他眼中,某些稚嫩和青涩在褪去。
他能领悟我所说的,因为他是个优秀的孩子,具有黑手党的基因。我知道,我没看走眼。
最基本的自尊与高傲有了,那接下来的,自然会在正确的路上走。
“Nian。”沉默良久,垂眸的少年轻声道“我知道了。”
“嗯。”这样答应下来,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是男人,则应说到做到。
事已至此,严厉的教学暂时告一段落,正常的生活中,我与学生,都是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我开始翻那个装食物的纸袋。
“好了,奔波了那么久,也该放松下了~”说着,我把拿包自制点心拿出来。
“这是什么?”盯着那个半透明的玻璃纸袋子,白兰疑惑道。
“自己看喽。”照顾他受伤的手,我贴心地把纸袋的封口打开,送到他鼻子底下。
就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将那包棉花糖送到他面前一样,我笑吟吟看着他。
白兰伸出完好的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枚。
手工做的棉花糖,用的是今天新鲜送到工坊的牛奶和蜂蜜做出来,意在追求最原始的完美口感。
“尝尝?”我鼓励着。
白兰半低着头,带着一种凝重的表情把棉花糖塞进嘴里。
鼓着半边腮帮,他慢慢嚼了一会,然后,郑重地咽了下去。
“味道怎样?”我问道。
“好吃。”少年乖乖回答。
“精心制作的哦,绝对贯彻我的作风和美学。”我骄傲一笑,虽然显得幼稚,但却着实走心。
“自恋……”白兰淡淡说道。
对于喜爱的事物,就要最细致地对待它,哪怕是食物。
我挑面包店,也就是因为这个。
那家店是镇上最棒的甜点店,为了和师傅学到棉花糖的手艺,我才选在这打工。
这孩子,能领悟的。
那时,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所以,最后,我也不知道,白兰的人生,到底哪一步走歪了。
使得我之后的教育,完全偏离了预期。
作者有话要说: 骄傲点骄傲点。。
☆、小镇
“所以,牛郎是家族首领?”
“他叫迪诺……以后别当着他面叫牛郎就行。”
“哦,跳马迪诺,原来长这样。”迪诺还是挺有名气的,白兰道出他的绰号,若有所思“而且还好这一口。”
“他不喜欢这种东西,这次出现在那,是有其他原因。”我解释道。
迪诺的老师教学手腕比我铁血N倍,迪诺敢这么低俗,Reborn会打死他。
“老师认识很多黑手党?”说到这,白兰睨着我,“在那边,也说出了拳场老板的名字。”
“不认识黑手党,我怎么会去你家?”弹了他的脑门,我白了他一眼。
“老师也是业内人士啊~为什么我之前没听过你呢?”白兰微微后仰,靠在背后的草垛上,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着与我的聊天“Nian?这个仅是一个称呼,我连你的姓氏,背景,都不清楚。”
“想知道?”撑着“床”,裹着从面包店顺来的驼绒毯子,我侧过脸看向他。
白兰点点头。
“秘密~”竖起食指,轻放在唇边。
说什么背景,就一没权没势的小老师~
得罪过不少人,目前依仗彭格列家族,才能保证不被人追杀地活那么久。
唯一特殊点的,就是,我是个穿越来的存在。
而知道这个的,都死了。
现在的熟人,最多也就知道,我这百年间,所有的生长都停止了,年岁永远停滞在二十二。
白兰哼了哼,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慢慢歪倒在“床”上。
折腾了大半夜,都累了。
“睡吧。”我把属于他的毯子披在他肩膀上。
月色之下,火车吐着烟幕“咔咔”前进,驶过原野,路过山林和湖泊,最后,带着响鸣进入了迎接它的终点站。
铁叉从面前晃过去,插|进一沓草垛,轻松将其挑起丢出车厢。
这一层遮掩物被除去,外界的阳光就毫无阻碍地打了进来。
“嗯……”被阳光眩晕了眼,我迷糊睁开眼。
眼前,握着叉子的高大身影转过身,大声呼唤什么。
“这有两个人!”
那小语种在我耳朵里盘旋半晌,我大脑停滞良久,开始恢复旋转,继而,秒懂对方在喊什么。
“这有两个白搭车的!”
窝巢,睡过了!
原计划是在列车快进站前放慢速度的时候,拎着白兰跳车,不是故意逃跑,不留下票据,才能不留痕迹地在那个城镇消失,但昨晚太累了,愣是没撑住睡得跟挺尸一样,一觉睡到别人眼皮子地下。
一屁股坐起来,我当即看到,几个高大的农夫手持农具站在我们面前,估计是听到叫声以为是什么混票的小瘪三,急着要教训一下,就抄家伙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结果,一看是个女的带个少年,这帮汉子的杀气瞬间降了一截。
于情,质朴的庄稼汉们是不为难妇孺的,但于理,逃票搭白车这种事,他们不能就这么算。
“你们怎么在这?哪里混上来的。”为首的庄稼汉瞪着铜铃眼,握着叉子往那一站,就像一座塔,魄力360度释放,全方位围堵目标退路,让你无处可逃!
在这高塔般严实的围堵下,我干脆放弃跑路,乖乖坐好低声回答:“如您所见,我们是姐弟,因为太累了,就在这休息了一晚,没想到稀里糊涂就跟着车走了……”
听到这庄稼汉那铁一样的气场稍微有了些漏洞,继而,他看了看一边低血糖还处于半睡眠状态的白兰,问道:“你们哪里人?”
我报出意大利某小镇的名字,此地处于西西里,靠近白兰他们祖上居住地的小镇。
“……没听过。”
“是穷乡僻壤所以不足为名。”我对答如流,那是意大利的小镇,跨国地带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那我们把你送到镇上救助站,他们会派人把你送回去。”庄稼汉开始为我们考虑未来。
“我不想回去。”
白兰突然插话进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个坐在角落的少年,面无表情,顶着熬夜之后的疲惫神色,重复道:“我不要回去。”
“不行哦少年,你父母会担心你的。”庄稼汉声音软下来,开始规劝了。
白兰哪是会听得这种劝告的人,眼见白兰就要张嘴顶回去之时,我立刻接口。
“先生,我们不能回去!”我大声说道,这一声,染着沉痛的悲切。
恰若平地一声雷,丰富的情感惊得在场男人们都虎躯一震。
所有人都看向我,连白兰都一副见鬼的表情瞪了我半天。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我某年选修舞台剧时,那情感丰富到浮夸的演技,语气沉痛道:“我们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
“那是个贫穷的地方,我的母亲我从没见过她,而当下的监护人,是个酗酒又好赌的男人!”
“…………”
“他名义上是我们的养父,但却一点血缘都没有,这个残暴的男人会败光我和我弟弟辛苦劳作换来的钱,一旦喝酒,还会殴打我们!”
“………………”
“仅是我们没有及时为他准备晚餐,他就拳脚相加,弟弟为了保护我,胳膊都断了!”说着,一指白兰困着绷带吊在胸前的胳膊。
【被点名的白兰表示:= =……】
“先生们,我们是逃出来的,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这悲切的呼喊,夹杂这年轻女生走投无路的绝望,我适时捻起毯子的一角,为自己拭去眼角的泪珠儿。
那些庄稼汉被活生生震在了眼前。
“太惨了……”
“啊,怎么有这样虐待子女的人。”
“都说了是养父。”
“这么可爱的男孩女孩,我养着哪能下得去手?”
汉子们开始碎碎念讨论起来了,我低着头,偷偷对白兰使个眼色。
你,配合点,别一副“你说谎不打草稿”的表情!
白兰还是比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