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甘握紧拳头,用舌头顶了顶依然酸胀的面颊,收了长剑,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众人互视不语,挑挑眉梢。秦雪蹙眉看向已经死去的萧然,大声唤道:“刘樟。”
“末将在。”
“将萧将军收拾干净,头颅缝回身上,等我命令。”
“是。”刘樟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将萧然抬走,自己则抓起了他的头颅。
“收拾残局,点将。”秦雪又是一声,众人开始行动,打扫战场。
花解语见秦雪气恼,走上前宽慰,“算了,这个计划破了,可以再想别的法子。”
秦雪望向湘城的方向,颇为感慨,“花娘,以前杨顺同我说,在战场上,我欠别人的,同别人欠我的一样多。如今,我真的欠萧家太多了。”
花解语拍了拍她的肩膀,“湘城百姓被耶律泉下令屠城,你觉得,动手的是谁?耶律泉吗?。”
秦雪咬唇看向花解语,见她淡淡抬眼,也是看向湘城方向,听她缓缓道:“动手的,一定是萧然。”
雪片越来越大,覆盖山野木林,地面红痕被白毛遮盖,一瞬失了颜色,周围似是什么都未发生,被大雪遮挡的毫无痕迹。极远处,已经快被掩埋的行军痕迹,越来越淡,直到某刻,全部消失。
湘城府衙,耶律泉行至小院,抬头观看落雪,眼中存着意味不明之色。南古尔徘徊院外,鼓足勇气后踏足院内,“参见。”话还未说完,已被耶律泉打断,“死了吗?”
“还不知,探子查到,鹿坡山有血痕,应是经过大战,只是,未发现尸体。”
“宋军是谁领兵?”耶律泉从廊下走入空院,雪片打落身上,飘至眉间。
南古尔慌忙撑伞,想要为他遮挡,却被他抬手拦下,任雪花飞落,覆盖衣衫。南古尔张了张口,良久,道:“前来邀战的,是一个叫‘刘樟’的副将,领兵而至的是一个蒙面人,还不知是谁。为军首的是一个官世家子弟,唤作‘王甘’。”
“王甘?”耶律泉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微眯眼睛细想一番,“那个蒙面前来的人,可有谁觉得眼熟?”
南古尔咽了口吐沫,“小的已经打听,那些见过秦雪的士兵,对那蒙面人并不熟悉,可见,应不是秦雪。”
耶律泉仰头轻叹一声,“这些天,守城不可松懈,未免夜长梦多,三日后,命人将东西连夜送出。”
“是。”南古尔应声退下。握紧拳头,心中忐忑,他方才撒了个谎,其实,守城有人认出了那个蒙面人,看着似是曾经紧随耶律泉的女奴隶。
入夜,湘城城门缓缓开启,一蒙面黑衣人骑马从门缝走出,与此同时,城门又被掩上,黑衣人向空旷的白地跑去,一瞬消失在暗夜中。
黑衣人趁着月黑而行,加之,穿林过山的技巧极好,并未被四周巡兵发现。他已行至宋军军营外,将马匹拴在枯木旁,躬身徒步向前。军营前守着两人,神色冰冷,盯着远方有些愣神。军营内,几路士兵端着长矛正在巡营。并未发现远方异动。
花解语从一座营帐走出,手中捧着木盆,入了另一座营帐。黑衣人绕着枯木林寻着军营漏缺,觉得军中排兵布阵很似他惯用的手法,心中不禁更加确定谁在里面。他稍稍后退,看了看凄白月色,终于望到一路巡兵,自己像是猛虎觅食般慢慢蹲下,盯着他们越来越近。
五人的队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用眨眼功夫,他便将几人解决,褪下其中一人的衣服遮于自己身上,等着下一路巡兵的到来。果然,连巡兵的换守时间都同他布置的差不多,第二股人接近时,他并未全数斩杀,而是悄无声息地拖走了最后一人,自己则站于队伍之后,混入军中。
环视四周,他趁着队伍转弯之际躲身一座营帐后,正是花解语方才走出的营帐。他慢慢转了身子,后背滑着帐布移动,寻到帐门,转身躲入。
几日前,吉安城内,杨泰领兵到达,宋真宗总算松了口气,只等潘美处攻打湘城的消息,并不知秦雪计划已被王甘破坏,目前同耶律泉相持不下。杨顺听说秦雪领兵前去,心中担忧,前去请命相助湘城主力。
只是,潘美同宋真宗言明,潘、杨两家用兵战法不同,想潘家以功为主,杨家以守为主,护住刘娥、宋祥的安危最要紧。宋真宗也觉得这样较为妥当,并未点兵给杨顺,却留下一言,‘若是担心秦雪安危,准他领杨家护卫前往湘城’。
杨勋本为军师,自然要用于战场之上,留守后军有些暴殄天物,考虑到他平日对耶律泉有所了解,宋真宗特命他也前去助军,拜为‘二品参军史’,所到之处,如他亲临。
冬日寒冷,杨勋身子并不能承受,带着病体同杨顺一起出征,杨家派了侍卫护送二人,终于在四日后到邯恪。潘美碍于杨勋身份,也算对二人有礼,命人好生照顾,军中事务却是故意不道明,杨勋已经安置两日,对此地战局仍是一头雾水,又迟迟没有秦雪的消息,他整日忧心,身子每况愈下。
军营内,黑衣人已经走入营帐,并未看到人影,却见一席白衣铺在软榻上。帐内升起炉火,倒是十分暖和,一缕白烟从自制的屏风后慢慢升起,舀水声随之传来,紧接而至的是秦雪的声音,“花娘,我身上还是一股腥味儿,你说的法子不怎么管用。”
黑衣人向前一步,踏步声并未被秦雪怀疑,依然努力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屏风被一掌拍落,白沙缓缓飘地,惹秦雪惊愕转身。
“你还活着?”声色冷淡,神色冷淡,黑衣人,似是比这寒夜更加冰冷。
“耶律泉。”秦雪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之人,下意识地扯来一旁的白绢,想要遮掩身子,却被眼前之人举起手中匕首,将白绢顺着水痕划成两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假讯诱雪 落院三日
【第五十九章】假讯诱雪落院三日
清晨的薄雾,皑皑如雪,同远山的一层白恰恰融合。伙房升起灶火的浓烟,花解语步入秦雪营帐,“怎么还不起来?”却发现眼前一片狼藉,不似打斗过的痕迹,却胜打斗的痕迹。
“秦雪?”她环视四周,满目惊讶,看到已经冰凉的浴水,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来人。”花解语高声喊出。
一个小兵匆忙步入,“姑娘有何事?”小兵抬头间,看到帐内的情况,也是一脸惊愕。
“秦姑娘呢?”
“小的不知。”
花解语气恼踱步,眼睛扫向边角的床榻,一封信躺于软被上。花解语将信展开,秦雪的字迹现于内里,‘花娘勿忧,秦雪一切平安,泉同我有些事情要去解决,秦雪很快回来。’
“耶律泉。”花解语将信件慢慢揉成团,扔进了已快熄灭的炉火内,又引起一瞬的火光。
湘城楼下,秦雪同耶律泉步入城门。如今,这里已是一座空城,除了四处巡逻的辽军外,再无半个宋人。想着这里曾经发生的可怕之事,秦雪只觉全身发怵,几乎能闻到那时血流满城的腥味。
“一座城的人,竟无人敢反抗,实在可笑。”耶律泉声色冷淡,看着秦雪的表情,为她描述着当日之事。
秦雪并未回答,拖着步子随耶律泉继续向前。迎面跑来南古尔,见她后激动地行了个礼,“秦雪,你怎么来了?”眼睛瞥向面容冷淡的耶律泉,极为大胆地补充了句,“王子日夜盼着能再见到你。”
“是吗?”秦雪冷笑一声,“那日乔素派人暗杀我,应该是你家王子透露的风声吧。”说话时,耶律泉蹙眉盯着自己,慢慢握紧拳头。
“王子只是提醒乔家大公子不可掉以轻心,并无伤害秦雪的意思。”南古尔着急解释,被耶律泉瞪着退下,张了张口,还未道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秦雪不想再多言,瞥向耶律泉,“他在哪里?”
“三日后便到。”耶律泉依然声色冷冷。
“你骗我?”
“是。”耶律泉微抬眉目,“我骗你。”
“你。”秦雪从腰间取出匕首,极为警惕地后撤一步,“蒙蛰到底在哪?”
“蒙蛰?”南古尔又抢话道,“他没来啊。”
“耶律泉,你混蛋。”秦雪看了看四周端起长矛弯刀对准自己的辽军,“你将我骗来有什么用?”
耶律泉挥了挥手,众人放下武器,他向前一步,一旁大将惊慌跟随,生怕秦雪伤了他。耶律泉倒是淡然,盯着眼前举刀之人,嘴角抹出一道弧线,“有你在,花解语便不敢随意攻城。听说杨顺、杨勋已到邯恪,顾及你的安危,他们那里,自然会制衡潘美出兵,如此以来,我这里做事,岂不方便许多。”
“他们不会受你威胁的。”
“是吗?”耶律泉一脸不信。
秦雪垂目,又道:“即使能一时牵制他们,时日久了,皇上一道令旨,他们就会攻城,你擒了我也无用。”
“三日,我只要三日,而你在此,也定能为我赢回三日时间。”耶律泉抬抬手,看向身后的南古尔,他点头明白,走上前慢慢拿下秦雪的匕首,小声道:“秦雪得罪了。”说着,已经接过一旁军士递来的绳子,将秦雪绑紧。
“南古尔。”在众人带下秦雪时,耶律泉突然道;“你看着她。若是她想逃走,就必须杀了你。”
秦雪气恼蹙眉,被南古尔轻轻抓着带入一座院子,安置在屋内。
回想昨日,秦雪十分懊悔,耶律泉最善驱心,她怎可掉以轻心,相信了他的话。
烟气熏蒸的浴盆前,耶律泉慢慢凑近她,手中匕首端直,仍有半块儿白绢遮于上面,随着突然松落的匕首一同撞地。秦雪想要起身,被耶律泉看出动作,将她牢牢压在水中。
“你来杀我?”秦雪散落的头发沿着水波层层飘动。
“杀人?我很少亲自动手,被我杀,也算荣幸。”
耶律泉抚摸着她的身子,惹秦雪咬牙强忍,却由于被大力按压,肩头的痛感超乎其它。她不敢看身后慢慢抱紧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