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宫之后打算去做些什么?”蒋曦薇坐在上首问道。
“回娘娘,奴婢是孙家的家生子,出宫之后也会回孙家继续伺候老爷夫人吧。”夕颜垂下头低声道。
蒋曦薇轻叹一声,“你年纪也大了,出去也不好婚配,不如你就留下来伺候佑洺吧。姐姐走了,你这样熟悉的人再走了恐怕这孩子受不了。”
其实夕颜也不是没想过留下伺候佑洺,但是主子没留下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好说出口,免得让人以为自己是贪图宫中富贵。不过既然皇后开了口,她当然不会拒绝。
还未等她回话,蒋曦薇就又开口了,“本宫猜想你应该是愿意的。再者说,本宫和皇上也不放心让别的人来照顾佑洺。除夕那日庄妃的话你也听见了,佑洺留在宫里只会引得别人虎视眈眈,所以皇上决定给他提前封王,然后让他分府出宫,这样才能断了旁人的想法。你跟过去伺候本宫也能放心一点。”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夕颜误以为郭舒炎已经不再喜欢这个儿子,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这是帝后二人对佑洺的保护。她跪下去,深深叩首,“奴婢谢娘娘大恩,奴婢定然会照顾好二皇子的!”
“本宫不求别的,只盼你能多多开解佑洺这孩子,别让他以为他的父亲是在抛弃他而憎恶自己的父亲。他的性子有些古怪,本宫也没有精力来照顾他了。所以你就多多费心吧。”蒋曦薇长叹,“如果姐姐还在就不会这样了。”
夕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膝行上前,在蒋曦薇身边颤声道,“皇后娘娘,奴婢怀疑,我家娘娘和公主是被人害死的!”
“你说什么?”蒋曦薇猛然站起,“你起来好好说清楚了!”
说到这件事,夕颜忍不住泪流满面,依旧跪在地上道,“去年娘娘生辰各宫各院都送了礼过来,德妃那边送的是一盒棋子,说是用檀香木做的,做的十分精致圆润,娘娘经常独自一人在宫里用那副棋子摆棋盘,平常也都是自己收起来的。后来娘娘体弱却仍是日日将那付棋子带在身边。那棋子的气味及其浓烈,奴婢本就怀疑不寻常,但是娘娘去世之后这幅棋子就不见了,奴婢也无法让太医检查。还有公主吸入柳絮的那一日,奴婢不经意发现德妃身边的弥心袖口里沾了不少柳絮,多的有些奇怪……”
蒋曦薇明白夕颜说的事情应该都不是假话,可是如她所说,这些事情根本无从查起,而且自己也一直想不通,德妃就算要动手也该在自己身上动手,为何要针对贤妃?!
夕颜看着蒋曦薇面上的表情,忍不住说道,“我家娘娘在公主夭折之后就曾经怀疑过德妃,后来往下查了查,说是娘娘有一位远房堂叔有一次奉命征选奶娘,就是德妃生小皇子的时候。娘娘查到这儿就不肯再往下查了。说是查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就替人挡了这场灾吧。”
德妃的小皇子是太后指使人去害的,缘何会查到孙家头上?电光火石之间,蒋曦薇将刚才夕颜所说的话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就全都明白了。
贤妃这是替自己挡了灾呀!
☆、嫌隙由此生(下)
蒋曦薇颓然坐下。 太后当初告诉自己那件事已经做好了退路,德妃不会因此追究蒋家的,原来就是将这件事引到了贤妃头上,贤妃有个兄长在辽东战亡这件事在宫里有不少人知道,难保德妃查不到这件事,到时候德妃自然就会以为是贤妃在这其中捣鬼。德妃定然是起了疑心,否则又如何解释随风的死?
因为太后知道自己和贤妃交好,所以不肯告诉自己那件事的退路,所以自己就这样放任德妃去害了她们母女二人!
蒋曦薇心口痛的说不出一句话,连最后夕颜是怎样离开也不知道,她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过了许久,她方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劲儿来,她忘不了贤妃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让她不要放过那两个人。既然她是替蒋曦薇背了一次黑锅,那自己就该替她完成这件事。
自己当然不会将这些告诉郭舒炎,就算郭舒炎痛心他也不会对德妃做什么的,他甚至还准备好好安抚她,扶持她的兄长即位为王。这些事都只能掩盖下去,等待来日的爆发。
唯一的安慰是佑洺顺利被封为魏王,择日开府出宫。
之后正月一过,贤妃的死也就算是正式翻了过去,郭舒炎开始召幸嫔妃,而她们都换上了鲜艳的春装,随时等候着郭舒炎的垂青。这一次德妃再不是盛宠,而是若有似无的宠爱,这让后宫之人都松了口气。这其中褚小媛最受瞩目,很快就晋封为容嫔,虽然她出身卑微嫔位似乎也就到顶了,但是有兰妃这个定例在前,她再晋封也就不奇怪了。
如今郭舒炎似乎更为喜欢年轻娇嫩的女子,对兰妃等人也不算是冷落,这宫里面暂时保持着一股平衡之态。
而这种状态在二月里被一件事打破了,左贵妃的母亲入宫请安时带进了一位别家的小姐和夫人。这个别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前朝大族,当朝御史大夫崔善的孙女。这博陵崔氏和瑛嫔贞嫔她们一样家世尊贵,而且家族中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这崔善更是任职于御史台,这权利也算不上小,故而这崔小姐一入宫就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彼时,兰妃和丽贵嫔在椒房殿里和蒋曦薇相对而坐,兰妃先开了口,“那位崔小姐年方十岁,听说还没有人家,感情左贵妃这是在给自己提前选儿媳呢!”
“那自然是如此了,秦王殿下是皇上的长子,他的王妃自然是皇家的长媳,这么重要的身份贵妃娘娘能不重视嘛。”丽贵嫔附和道。
蒋曦薇嘴角一弯,“恐怕她不会满足于此的,她巴不得早日给佑盛娶了妻,最好再生了皇长孙,到时候佑盛的优势可比太子多了几份。”
“那也未必。我大秦皇帝虽然不一定非要是嫡出,但是有嫡子的情况下却最重视嫡子了,断不可能废嫡立庶。左贵妃差就差在这个名分上。”丽贵嫔软言道,“更何况不过是娶妻生子,也看不出秦王身上有几分本事,来日要真的能给君父分忧那才是真本事。再者说了,秦王如今才十三岁,总还要有四五年才能正式成亲,这期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呢!”
蒋曦薇掌不住叹了口气,“就算是再多五年,本宫的太子也才十岁,到时候佑盛可就快要成年了。”
“娘娘何必担心这个,自有一班老臣恪守嫡庶之分的。倒是我听说派去晋阳宫的太医这段时间忙碌的很,隔三差五的就要往晋阳宫跑一趟。”
兰妃接过丽贵嫔的话头说道,“恕贵嫔入宫四年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她自然是重视无比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召太医前去。这几日太医就直接驻扎在那里了,以备她随时生产。”
丽贵嫔的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兰妃姐姐不也是进宫十年才怀上的第一胎嘛,也没见有她这么娇贵!这宫里谁生产也没有她这么兴师动众的!”
蒋曦薇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她已经安排下去,定然要让蒋碧娇这一次吃足了苦头!
长乐宫内。
左贵妃颇为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浅绿色的襦裙配上细长的脸蛋,这女子怎么看怎么顺眼,不仅如此,年方十岁的她行为举止都大方的很,比起宫里那些经过长时间训练的女官也毫不逊色。她的母亲也长得十分秀丽,言谈举止都颇有风范。
“前几日她母亲带着她去咱们府上做客,我就感觉这孩子不错,所以急急忙忙的带进宫来见你,你看看,觉得如何?”
“母亲的眼光女儿一向是相信的。只是不知道崔夫人意下如何?”左贵妃试探道。
这崔夫人入宫之前已经得了公公和丈夫的指示,此次进宫目标已经确定,听了左贵妃这番话便不假思索道,“能和娘娘结亲是崔家的福气,娘娘的意思家里边也都明白,定然不会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的。”
左贵妃闻言颔首,“夫人说话颇有大家风范,想必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大家闺秀,本宫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不过两个孩子如今都还小,成亲恐怕还要等几年。不过夫人难得进宫一回,本宫备了些薄礼。”语毕,左贵妃示意采荷端上来一个捧盒,里面尽是宫里上等的首饰。
“娘娘客气了,臣妇和女儿等得了。”崔夫人颇为自矜的看向女儿,其实以女儿的风姿嫁与太子也不为过,只可惜太子年纪和女儿相差太多,况且公公也说过这皇位未必让太子坐稳了,所以嫁给秦王也不错。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瑜楚领了几个宫女内监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不少东西。瑜楚走至跟前依礼道,“皇后娘娘听闻高夫人入宫,还带了崔夫人和崔小姐,故而让奴婢带些东西过来送给几位。”
她们几人听罢连忙起身谢了赏,崔夫人冷眼打量蒋曦薇的赏赐,个个都精致无比,不由暗自感叹皇后的手笔也毫不小气,比左贵妃还要大方几分。
采荷顺势上前,将一锭银子塞进瑜楚的怀中,瑜楚也不推辞,依礼福身罢了。左贵妃虽然心中不快,但仍是嘴上说道,“回去替本宫谢恩,这崔夫人再在本宫这里坐一会儿就去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有心了。只是皇后娘娘已经吩咐奴婢,叫奴婢告诉崔夫人,今日娘娘身子不爽,所以也不便见二位了,所以也就不必去谢恩了。”说罢瑜楚便带着人出去了。
左贵妃这才松了口气,若是蒋曦薇真让崔夫人她们去请安,恐怕外面言官就该上奏自己以下犯上了。毕竟自己是妃妾,先拜妃妾再拜正宫乃是大忌。
因着崔夫人是第一次进宫,左贵妃还特意留她们母女二人在宫中用了午膳,之后才命人好生给送了出去。之后左贵妃在郭舒炎面前略提了一提,郭舒炎倒也不甚在意,也算是首肯了此事。左贵妃自然是十分高兴了,但郭舒炎心里也有自己一番打算,一来这两年自己对左贵妃也算是够冷落了,可左家依旧在辽东镇守着,自己也该适当安慰一下他们;二来这崔善虽然有官位,但是年岁已大,等到佑盛和崔氏成亲时恐怕也该致仕了,威胁不大。
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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