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令葛期礼举目张望,只见宁亚穗在身体如弧镜般的黑鹤掩护下,上窜下跳,跃过一把长斧,骑在一块像马鞍一样的东西,再来就是攀着一柄耙状的长齿,避开从身边飞过的刺雷球。面对惊险万分的战场,宁亚穗神情轻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葛期礼呆了:“宁亚穗小姐,难道你一早想着这么做吗?不可能。”在葛期礼拒绝真相的时候,罗杰把长藤向上空汇集,从空中俯击城下。
宁亚穗的袭击不在璀炯轩的预料之内,也并非如灵界军队料想,孩子的身后没有大军。宁亚穗完全独立行动,已经打乱了璀炯轩进攻冥界达培歇的全部计划,众多人兽不得不举起火把,施展火球,尽量把小女孩的身躯映照出来,可这也把他们的位置暴露于冥界一方。宁亚穗躲避攻击,仍然受了伤,背部和左臂在流血,双脚因为更接近武器而损伤更大,脚板已经浸透浓血,尽管如此,顽固的女孩完全不在意: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璀炯轩。“黑鹤。”这孩子呼唤的声音连葛期礼也听见,“张开大镜。”
葛期礼不知道宁亚穗为什么这么喊,但当看到黑鹤以最小的凸面镜包裹宁亚穗身体的时候,他明白了:宁亚穗是同时抵挡灵界的群攻和罗杰的俯击。在一片惨叫声惊恐声中,宁亚穗回头喊道:“你真多事,罗杰。”说罢,转身挥鞭打断船缆,跳上船,把船头船尾一众人等通通击到水上,也把想登船的人击退,只留下静观一切的璀炯轩。水流和冲击力使得这艘没有驾驶员、没有缆绳捆绑的小舟顺水漂流,慢慢地向大裂缝靠近。
葛期礼跳下藤蔓,跑到空荡荡的河边,焦急地看着面对激战毫无惧色的孩子,顿感陌生。罗杰趁着冥界使俯冲反击的时候,用身体制造小筏,顺水而下,追赶宁亚穗。葛期礼赶上去却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小舟小筏漂走。
“以一个孩子的力量而言,能把我的人逼成这副模样,已经相待厉害。宁亚穗,看来你是拼了命要跟老夫作战。”璀炯轩轻言一句,把宁亚穗所思所想都说白了,“你还嫩着,以为这样的力量能伤害老夫么,太天真了。”
一道光射过来,宁亚穗闭上眼睛,用手臂挡住光芒,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她侧身避过,又发现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这次宁亚穗不躲,掏出“神石”抵挡正面袭击,果然双方的动作在球和镜接触的一瞬间停顿,瞬间光芒四射,遮掩了河上所有大船小舟。随之而来的是对“神石”的共鸣:天空无数飞舞的光链高速翻滚着,阴间大门的光环闪烁着脉动式的荧光。黑鹤为了避免达培歇的人受到光的损害,张开不透光的镜子罩住小舟。罗杰没能看出真情,伸出长藤沿着黑鹤的身体攀俯附,找到仅有的空隙,钻进去,向发光的地方攻击。
“啊。”同时两声尖叫,光芒消失,一群“元”飞出,小舟里只剩下被长藤尖端刺穿身体的宁亚穗。黑鹤连忙恢复人型,抱起宁亚穗,抽出藤蔓,呼唤着主人的名字。“不用担心,没有伤到要害。”宁亚穗用尽所有气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谢谢瞥见罗杰爬上小舟,抓起掉在船舱里的“神石”,闭上眼睛。
罗杰抓着宁亚穗的肩膀,喊了几声,见没有反应,抬头看见那莫提夫和他的魔龙群飞过,挥手喊道:“我们在这里!”对方发现了他们,正要降落,就在此时,黑色的小球散发着点点金光,如一颗颗小巧的“元”,又如星星的光,围绕着宁亚穗和黑鹤,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罗杰想也不想,一下子冲进金光里,冲着半昏迷的宁亚穗说道:“我答应过尊长老,一定会跟在你身边的,大小姐。”
达培歇里所有的人,看着三人的从小舟离去,遥望小舟的坠落于大裂缝,看着大裂缝和阴间大门发出一明一暗的光芒,惊呆了。余下的战斗已经不重要,一切结束了。
当太阳第二次升起来的时候,达培歇已经恢复过来,昨天战斗的痕迹已被魁克长老修复一新,看不到受损的部分。那莫提夫站在河边突出的石块上,眺望对岸灵界达培歇;他和帕顿亲眼看着朝夕相对的三人消失,欲救不能的那种悲伤,到此刻仍不能释怀,使他展露愁容。
第百七话 梦醒
“罗杰,你为什么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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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第二次升起来的时候,达培歇已经恢复过来,昨天战斗的痕迹已被魁克长老修复一新,看不到受损的部分。那莫提夫站在河边突出的石块上,眺望对岸灵界达培歇;他和帕顿亲眼看着朝夕相对的三人消失,欲救不能的那种悲伤,到此刻仍不能释怀,使他展露愁容。对岸林泽的宁静叫人安心,新来的妖兽人依然往灵殿走去,可是掌管灵界的人已经不在了:璀炯轩、宏升等等的人都死了,悬空的位置等待安德鲁大王收拾善后。
葛期礼悄然无声地穿过石隙,靠近那莫提夫,叹着气道:“她走了,一个本来就不属于阴间的孩子终于要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那莫提夫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是说宁亚穗小姐不该留在达培歇或者小堡纽伦?”
“或许吧,”葛期礼继续说道,“宁百清曾经说如果她真的消失,那么他的命运也会改变,可是世界依然如此没有,什么也没发生,宁亚穗小姐一定活着。”
那莫提夫发呆似地瞧着葛期礼,许久才张口问道:“魁克长老打算怎么对待灵界的那些俘虏?”
葛期礼眺望远处的森林,笑道:“魁克长老不打算处置他们,是回去是留下随他们的心意做,包括施放刺雷球杀死了不少冥界使的艾克。我还要补充一点,安德鲁大王刚刚到达达培歇,听完了魁克长老的报告后,作出新安排:魁克长老继续掌握冥界达培歇的控制权,徐艾琳可以留下,照顾变成小猫的宁百清;灵界总执行官一职暂时由我代理,大王会派雾少爷和我一起去。哎,接了一份苦差事,我比你惨呐。那莫提夫,你已经是小堡纽伦的御用守城官,直接听令于阴间大王,从今以后灵冥两界的事务与你无关。”看着对方并不诧异的神情,葛期礼仰天笑道:“至于从酸土之地出来的人,我想我也不会去管,他们想怎样就怎样,随他们的便。”
那莫提夫听完,转声往城里去。
葛期礼突然叫住他:“别走得这么焦急,你看,这是什么?”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朵枯萎了的花,递到那莫提夫眼前,补充道,“这是宁亚穗小姐第一位老师花日芙的花瓣,是她故意留在房间里的。”说罢,葛期礼把花朵抛到河里,对着空荡荡的河道喃喃念着:“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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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你为什么要跟来?”宁亚穗的问题。
罗杰的答案:“我和尊长老有约定,这一生都会跟随你。”
宁亚穗盯着罗杰坚定的眼神好一会儿,无奈地低头抚mo黑鹤的小头,说道:“好吧,我们一起走,到人类的世界去,去寻找我的未来,去寻找与我命运相连的人。”说罢,小女孩站起来,看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假山流水,对着它合十祈祷,作为最后的道别。清澈见底的泉水从一块假山上的泉孔沽沽流出,是阴间的水源;泉水到达假山山底的小池,被突出的石头分割成十六条水道,从十六道阴间大门的间隙奔流而出。“黑鹤,这水不能喝。”俯首的黑鹤乖乖地听从主人的建议,跟在主人和罗杰后面,插入他们之间的空隙。灵魂不断涌入,喝了水就走,没有停留。三人也特意不去注意他们,随意挑了其中一道门,由宁亚穗伸手,推开一条缝隙,一缕柔和又温暖的阳光射过来,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人间的阳光消失了,三个人的身影也同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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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姐姐,阿玲姐姐。”涟漪摇着欧阳玲惊恐地喊着。
病弱的欧阳玲微微睁眼,环观这间灯光阴暗的房间,几乎所有人都围着自己打转,有人更在打电话通知医生。欧阳玲略略动身,坐起来,对在场者道:“没事,我只是小睡一会儿。观星实习课感觉怎么样?”
“棒极了。”有学生兴奋地喊叫道。
涟漪倒不是立即回答,她看见欧阳玲脸色苍白,对那句“没事”放心不下:“阿玲姐姐,你真的没事吗?你脸色好白。”
“还浮着一点黑色,对不对?”欧阳玲捏着涟漪白白胖胖的脸蛋,笑道:“没什么,我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时候的我比你还顽皮固执。那里是你们的归宿,不是我的归宿,也不是宝锭你的归宿。”欧阳玲逗着宝锭的下巴,引起它的好奇。“宝锭已经不是活物,没有逗留在阴间的可能性。”
涟漪和耀明都不大明白欧阳玲的话,那就更不用说其他学生。欧阳玲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沉重话题,于是稍稍深呼吸,大声道:“涟漪,耀明,今晚高兴吗?”
耀明展示着手中星云相片,高兴得手舞足蹈,“当然高兴,这些是哥哥姐姐们送给我的,看呐,好漂亮。这个像花朵,这是个马头,还有还有……”
耀明没说完,涟漪抢着喊道:“我也要。”
欧阳玲笑着摇摇头,“涟漪,耀明,过来,给你们这个。”欧阳玲从布袋里掏出两块相片大小、又轻又薄的空白板子,分别递给他们俩,说道:“用这个看,还能转换角度。这面看可能是个眼睛,换个角度可能是蝴蝶,或者是双环,很漂亮吧,颜色也很多,是用不同的光谱拍摄的。”
其他学生也凑过来,有人撇着嘴叫道:“校长家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星云照片也是特别,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已经‘死去’的星星究竟有多少形态,你们轻描几句就说清楚了?”
“你们要认识宇宙还有很长的路呢。”欧阳玲笑着倚身于私人车上。
第一话 领路者
雄城的春天,以各种繁盛的鲜花装饰枯燥乏味的大街小巷,高楼大厦上的露台偶尔也能见一些绿叶,相比之下,公园的花卉波涛就充满灿烂活力。这是个带着雾水、阳光明媚的早上,在刚刚清理干净的路旁,在一间布置并不起眼的糕点店铺前,站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