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毫无表情的脸,宁亚穗只觉得说话的人很可笑。可丽儿仍然站着不动,说话的男人就推她一把,让她滚到脚边去。四个押解犯人的官员冷漠地查看了茅屋,低头看见彤飒打来的一桶清水,拿起勺子瓢了一口,喝光了才道:“宁百清。”
“在,葛期礼先生。”宁百清从人群里走出来,不恭不敬地行礼道:“先生叫罪人有什么事情呢?”
葛期礼,就是解开绳索的那人,道:“别叫我先生先生的,我们还是以前的那种关系,死党。百清,他们把你关在这种地方,你会不会觉得艰难啊?难得来一趟,我私下拿来了酒,喝吧。”葛期礼从长袍里抽出一个长颈小壶,先喝了一口,递给宁百清,才道:“总执行官也太残忍了点,酸土之地哪里是能住的地方,有机会我一定会替你求情,让你出去,但你也要答应我,千万千万别再私自离开灵界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宁百清刚沾了一点酒香味,听见葛期礼说这样的话,于是还了酒壶,道:“现在在这里挺好的。”
这句话有点出了葛期礼的意料:“什么,你不想出去?怎么酸土之地有水有鱼,你就当这里是故乡了?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哎,你不是喜欢到处旅行的吗?”
宁百清刚想说句什么又止住了,转而道:“你瞧瞧我的脚链,已经被酸蚀断了,我已经自由了,是我自己还不想离开。”
“为什么?你当时大吵大闹的要找什么人复仇的,不是吗?”
“现在想通了。”这句话是宁百清的托辞,他还是想找黑鹤,可目前最重要的是女儿宁亚穗。宁百清不想离开年幼的宁亚穗,才借口推掉好友葛期礼的一番心意。
繁浩没有任何解释的份儿,心里却想:“你说的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也罢,要是你走了,亚穗她也会跟着你去吧。”繁浩看了看彤飒紧张却又失望的神情,耳语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彤飒摇头。“是不是亚穗她闹出了什么好事了?”
彤飒也低声道:“亚穗每天都干那些‘好事’,这倒没什么,不过我们老是欺骗她,不让她离开酸土之地可不是长久之计。”
“这话怎么说呢?”
“她已经理解到我曾经到过酸土之地以外的世界,我算是暂时敷衍过去,她不问了;可是繁浩,我没有信心能够长时间隐瞒下去,宁亚穗一定会一天天地长大,最后会成长到足以了解世界的年纪,所以……宁百清刚才说的话明显是想留在此地,他还不知道亚穗的心思,你说他要是答应了会怎么样呢?”彤飒不安地说着,细小的动作里透露出极乱的思绪。
“亚穗的心思?”繁浩愣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已经能够理解事情?彤飒,你说真的?”不管那种想法,天赐的孩子究竟有着何种能力还是未知之数,她小得无法完整地运用力量。
宁百清和葛期礼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后者道:“百清啊,你好好想清楚,当初你是自己逃离灵界的,总执行官没有重重治你的罪已经是看在你曾经帮助了别人的关系。说起来那个叫隆明的人和你很不错吧,还有那个叫黑鹤的,真的是冥皇族的人吗?”
第六话 消逝的灵魂
宁百清和葛期礼继续谈话,后者道:“百清啊,你好好想清楚,当初你是自己逃离灵界的,总执行官没有重重治你的罪已经是看在你曾经帮助了别人的关系。说起来那个叫隆明的人和你很不错吧,还有那个叫黑鹤的,真的是冥皇族的人吗?你不是想找他们吗?留在这种地方,你能做到什么?听我说,酸土之地没有出路,你一定要出去,惟有这样才能完成你自己的心愿,”
宁百清突然抬头看了看彤飒和繁浩,他们俩在私语着什么,而其他人远远地躲着葛期礼,跟着葛期礼来的三个随从各自坐在门口处,懒散地假寐着,没什么特别的人存在。宁百清这才放下心石,轻轻道:“你别说得这么响亮可以吗,我可不想把黑鹤的事情全盘托出。”
“怎么,黑鹤那人这么难对付吗?”
宁百清暗暗叹气道:“期礼,你没有见过她的实力当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仅靠一人之力就召唤了数万亡灵和‘元’到人间,进行她的活动,达到她的目的,我和隆明的行动都被她算在里面。隆明说他有熟人在长坡,恐怕他也会遭到那个叫黑鹤的家伙的毒手:一个藏在阴地里的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镇定中带有一丝抖颤,平静中存在一种畏惧,看来黑鹤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葛期礼在那一刻意识到宁百清的无奈。宁百清继续道:“黑鹤是否是冥皇族这我不清楚,可是有隆明手中有证据,而我却只知道她在使用我们所熟悉的能力,除此以外,我无法说明或者确认她的身份。”
葛期礼黯然地说道:“我按照你说的,暗地里派人去大龙王宫殿里去了,然后又到赵家庄去,结果哪里都找不到。尤其是赵家庄,一个人影也没有,庄园和农田全被焚毁了,如果当时有人活着,也绝对逃不过被大火吞噬的命运。话虽如此,看守灵界入口白门的执行官告诉我,没有白头发的孩子经过,如果是到了冥界,那我们也难说。”
宁百清沉默了,这份情报已经表明隆明一家失踪了,黑鹤完全是踪迹缈然,比起不听情报前的安宁,现在更加混乱和痛苦。他几乎要冲口而出道:“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却在最后一秒停住了,“亚穗。”
“什么?”葛期礼这一刻只注意到彤飒和繁浩双双嘻笑打闹,没有留神宁百清的低语,不自觉地道了一声。
“没什么。”宁百清极力掩饰复杂的心情,转而问道:“你没有把这里有净水的事情告诉总执行官吧。”
葛期礼骇然地瞪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宁百清?我当你是死党哎,你看看你,连自己人都不信任,我还能帮你吗?这里的事一个字眼都没说出去,要是……”
宁百清发觉茅屋里的人都看过来,连忙捂住葛期礼的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要是给他们知道了的话,总执行官就绝对不允许我们继续留下,你看看,我们的皮肤比几年前的要好多了,还不是这丁点儿水的缘故,我是可怜可怜自己,也不想别人多受罪啊。这些年在这里逝去的灵魂已经减少了许多,不过大家都还是那时候的样子,也没增加多少人。”
“是吗?不过照我看来,可丽儿似乎就没法活下去。”葛期礼看着神情呆滞的女性,道:“你看看她的脚,虽然带着铁镣,却已经挂不住,皮肤已经变得透明,再来就是身躯,当头部开始融化的时候,她就会消失了。至于时间长短吗,对于她而言,时间不多了。”事实上,葛期礼一边说一边看着可丽儿的变化。果真如他所言,可丽儿在消失,头部逐步液化,一颗散发着白色荧光的小球从可丽儿脚底冒出,升上半空,穿过草盖的屋顶,消失在夜色中。“元”,这是葛期礼看着那小球离去后的第一个名词,“化‘元’了,刚来到这种地方就消逝了,真没意思。”
“还好说,你的话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宁百清哼着道,“死了也应该尊重死者,这可是建造坟墓的理由啊。”这段对话的期间,可丽儿的头已经冒出了几十颗小“元”。当葛期礼放下陶碗的时候,一道长声报告着脚镣的主人不复存在,什么也不剩。
“百清,你看到吧,你在呆在这种地方,迟早会因为消失而什么也做不了。行行好,听听我的话,出去吧,总执行官应该还不许你擅自行动,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也比现在自由。”葛期礼真情流露,宁百清还是有所思虑。
这时候彤飒和繁浩悄悄地走到宁百清身后,女的耳语,男的用声音遮掩彤飒的声音:“葛先生,你怎么就老只说这么几句话,要是百清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他。”繁浩还想说,细看下葛期礼并没有用心听自己说话,于是又道:“天色不早了,趁着现在还有光先回去吧,以后再过来探望我们。”
葛期礼傲慢地答道:“什么话,你不记得了吗,我每次来都要住上一个晚上,路途遥远,就是到了午夜,我还走不出酸土之地,你这不是存心害人吗?”这话顶得繁浩无话反驳,闷闷不乐地看着彤飒。彤飒不满地瞪着对方,又见宁百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再耳语。葛期礼冷静下来,凑到宁百清面前,关切地道:“你当不当我是朋友,究竟这个地方有什么让你挂心的事情不妨说给我听,我不会向上禀报的。”
“关于这点……”宁百清多次欲言又止,真让葛期礼恼火。
第七话 夜幕下的四人
夜幕降临,茅屋里的住宿者和客人们都集中在几个火炉周围,钢酸草的厚皮被折叠着放在炉外,预备着化为灰烬的最后旅程。葛期礼坐在宁百清和繁浩身边,神色轻松地东扯西谈。彤飒并不在人群里,她借口出去挑水就离开茅屋找宁亚穗。彤飒低声呼唤,没有回音,她绕到茅屋后面,看见那两个带着宁亚穗藏起来的阿姨,问道:“亚穗呢?”
其中有人道:“不知道,葛期礼来了不久,她就嚷着要进屋,我和阿苏连忙阻止,可是她一脱手就不见了,我们四处找她都找不着。”
“什么?”彤飒跺着脚,心烦意乱地转了个圈,想了想,轻步绕着茅屋走,回到原位的时候对两人道:“今晚葛期礼一定是住在茅屋里,亚穗一定要在屋外什么地方安身,她可能预感到什么,先一步走了。这下麻烦了,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她呢?”但是没有人回答这种自言自语式的问题。
烤苹果的香喷喷味道在简陋茅屋里飞绕,葛期礼一边喝酒,一边和宁百清说话。可宁百清无心与对方交谈,点头应答着,紧张地瞥着草帘,等待彤飒回来。葛期礼怎么会看不出宁百清心绪留在外面的那种神情,于是托着酒意说道:“你还说你不想出去,瞧你这副模样,天都告诉我你一定会主动要求离开酸土之地的。”说着,把破陶碗递给宁百清,斟上刚贴碗底的一点酒,继续道:“别推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