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漓!”我掩住他的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所有的爱情前面都要冠以‘当年’‘当时’‘曾经’这些字样?这就说明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被时间长河冲走,不会再回来的!”
他眸光猛地颤抖,然而在一瞬间之内已被掩饰好了,他昂头负手道:“我知道它们不会回来,所以才寄希望于未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明白谁更值得你去爱!”
我笑着起身:“如果本宫说本宫现在已经很明白很清楚呢?兰陵王爷,本宫已经蜕化过了,所以不会在变第二次。本宫最后一次请你自习斟酌自己的情感,不要为一时的错爱而误了自己本应该十分美好的人生。”
“娘娘今天来就是为了向本王表明你不会改变心意的么?如果是的话本王已经听过了。娘娘请回吧。”他语气坚决的足以达到让太阳从西边升起的程度:“不过本王也要最后一次告诉你,你终有一天会被我握在掌心里!”
我知道自己多言无益,不如让他自己去慢慢恢复理智。没走出几步又停下步子,冷冷道:“你做什么本宫管不着,不过王爷,如果本宫的三郎与腹中皇儿因你而受到伤害的话,本宫绝不会心慈手软!”
溢漓默默不语,我却也不待他再作深思熟虑,迳自去了。
溢漓,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你的爱太激烈,太奔放也太不合时宜。它就好像深深扎在我肉中之刺,扎的我生疼。
所以,原谅我,溢漓,原谅我必定要拔去这根刺。
“小姐!”我沉浸在思索海洋中,完全忘记去顾及身边事物,甚至于直到雨棠唤我出声,我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一时诧异,以她现在官嫔的身份不应该随便出宫来啊!“你怎么来了?!”
雨棠似乎是马不停蹄赶来的,说话时呼吸急促:“小姐,宫里出大事了!”
第五十七章。静静夕阳沉(1)
第五十七章。静静夕阳沉(1)
哦,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我的脑子在一瞬间似被清洗过一般变得一片空白,几个恐怖到极点的字眼在苍白的衬景前飘忽不定有如孤魂野鬼。难道是……不!一定不会的!他不会如此脆弱的!不会!'。。'“皇上出什么事了?”然而从我口中脱出的仍然是这样的话。
雨棠微微一怔,旋即摆手道:“小姐想得太严重了,并不是皇上出事,而是宁嫔娘娘!”
静夕?我乍然想起今天是她侍寝的日子。她终究是接受不了现实呵,在这样的日子里出事。“宁嫔怎么了?”得知霖漓安然无恙我便放了心,声音也近似平稳,仿佛只是在关心一个普通的嫔妃。
雨棠略有哀伤之色,叹息道:“宁嫔娘娘誓死不愿侍寝,竟自刎于乾寰殿内。这件事使得整个后宫都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皇上正急着找小姐您呢!却发现您已出宫了。奴婢揣度着您一定来了这仙恋湖,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来了。”又急切道:“您还是快快回去吧!”
我掀帘步入车中:“本宫正要回去。”命车夫道:“一刻钟之内赶回紫禁城!否则本宫要你的命!”
虽然为难之事,车夫不得不领了皇后口谕,待我坐稳后便快马加鞭的向皇城飞驰而去。雨棠亦不敢耽误时间,匆匆上了车轿吩咐车夫跟上。
凤驾内,我闭上双目,细细听着车子外面的风声,不愿意思考任何事情。无论是静夕的自刎,还是霖漓的反常,抑或是溢漓的坚决与皇兄竞争,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让我心烦意乱却又无处可逃。天啊,谁能告诉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思想挣扎间凤驾已进了紫禁城停在乾寰殿前,我顾不得此刻自己并没有按规矩着皇后细钗簪衣,急急忙忙掺了雨棠的手跨进殿中。
黯淡的烛火在阴暗的漆黑一片中苦苦摇曳,就好似我现在的心情。殿内静的不似人世,甚至可以用肃静如阴间一般来形容。我命所有人止步,一人踏入内殿,只见霖漓单手支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身边是脖颈间正透着鲜血的慕容静面色煞白的躺在床上,周遭没有一位宫人侍立。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霖漓身前蹲下身,安慰他道:“宁嫔自己想不开而自尽了,三郎不必过于悲伤。”
霖漓凄怆道:“叫我怎能不悲伤?如果不是我,静夕她不会死的。”
我看一眼慕容静,柔声道:“三郎别只顾着伤心,先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讲给润儿听吧。润儿也好帮三郎判断您有没有错啊!”我知道,他最需要的就是倾诉,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以后便不会如此黯然神伤了。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他伏下身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早知道南陵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入宫,出于政治目的却还是让她作了牺牲品。本以为她会慢慢改变心性,学会适应一切,却未曾想过南陵脾气倔强至此!”扭过头去看看慕容静:“怎么会这样呢?我并没有逼迫她做什么,反而是好言相劝温情抚慰,她却扔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一刀将自己抹死了。润儿你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南陵为何要如此?”
慕容静衣裳穿的整齐,双手交叉放于腰间,躺得端庄而安静,好似一尊雕像。我看着她叹息道:“静夕的性子未免太执拗了,或许是她出身豪门从小娇生惯养的缘故,只知道依着自己的想法做事,一点也不为别人考虑。”心下却十分明白,要一个性情女子为那本质上没有任何价值的皇家尊严牺牲自己的一切,太残忍。
霖漓揽过我的脖颈,摇头失声哭音:“南陵死了,她真的死了。润儿,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的表妹啊,我的表妹因为不愿意让表哥碰到她半根汗毛而自刎了!我当真有那么让人憎恨吗?”
“让人憎恨?”我顿时呆了,这话是从霖漓口中说出的吗?他,是大齐辽阔土地的至高统治者啊!记忆中的他尊贵崇高,威严,一举一动中流露出的都是无与伦比的自信和豪气。他也柔情似海,每当我失意伤心的时候都有他在身边安慰。他仿佛无所不能,只要有他在,我的安全感就会自每个毛孔内渗透而出。而变化只在一夜之间,他变得脆弱,敏感、甚至自卑。是什么改变了他?只因为今晨溢漓的那几句挑衅之语吗?
心酸之感弥漫全身,我轻轻拍着他的背,似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安慰他:“三郎不要说这种话,您怎么会让人憎恨呢?简直是胡说嘛!相反的,三郎英明神武、勤政爱民、善解人意、关心身边所有的人,为了大齐的天下更是倾尽所有,鞠躬尽瘁。正因为三郎是这样优秀的人,润儿才会一心一意爱您呀!事实上像润儿一样尊敬爱慕三郎的人有很多很多,宁嫔是个例外罢了。何况她所憎恨的是皇室制度而不是三郎,您又何苦这样钻牛角尖,一味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呢!”
话音落地却未闻霖漓讲话,我试探着唤他:“三郎?”依旧没有回答,反而是沉重而平稳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才松了一口气,睡着了也好,在梦境之中便不会被人世间的种种繁杂事故所纠缠了。
三郎,你可晓得润儿现在多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富贵场么?就像你说的那样,抛开皇帝皇后的身份,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每日吟诗作画谈书对弈,清晨采露酿酒,日暮湖上泛舟。那样不羡鸳鸯不羡仙,安宁而静好的生活啊,曾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如果可能的话,我多想与你立即启程离开,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再理会什么道义,什么责任。我想你一定也如此盼望吧!
可是梦终究是梦。我的泪滴在他的背上,迅速地被稀释掉。榴花开处照官闱,那光芒的确灿烂炫丽,却也刺眼刺心刺破了我们所有的梦想。那感觉像是亲眼看着一个美好的世界在我们面前彻底关上了它的大门,留给我们的,是冰冷而阴暗潮湿的紫禁城。身在皇家,我们绝对抛不开道义与责任。它们将可怜的人紧紧捆绑,要我们面对一切难题,却无视于我们在众多让人应接不暇的困难下渐渐软弱、最后变得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是好。
静夕确实是生为皇家,死为皇家而死的牺牲品,而我与霖漓,又何尝不是呢?或许很多人会指责我们过于感性,没有坚强的灵魂。可是,谁解身在其中的心酸之痛?
“不过,三郎,”我凝视于霖漓熟睡中的容颜,轻轻地道:“只要我们始终在一起,再难的问题都有被解开的一天。所以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一直站在你身后帮你。”
“而不要胡思乱想,一意孤行……”我竟也累了乏了,在细密的沙漏声中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最后的几个字,像是呓语。
一意孤行会害了你我的!
可惜我可以这样想,却无法让你也这样想。
第五十七章。静静夕阳沉(2)
第五十七章。静静夕阳沉(2)
恍惚之间,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余下我与霖漓相拥而眠。一道金光射来,我随即看到一位身穿绣着各式花卉长裙,头戴七彩花环,手臂上悬着一个小巧玲珑花篮,随后隐隐有粉色光圈的好自远方向我们走来。我应是从未见过她的,而熟悉又是那样实实在在,几乎是未加任何思索便脱口而出:“媚奴?”
她明快一笑,眼神儿清澈明亮:“公主还认得小仙啊?”
“公主?”我蹙眉诧异道:“什么公主?谁是公主?”
“当然是您啦!”她纤细手指向前轻轻一点,我的身子变浮了起来,稳稳站立在地面上,她屈膝行礼道:“花仙媚奴参见水华公主!”
我依旧是一头雾水,“什么水华公主!媚奴,我是大齐的皇后,不是公主,也不叫水华!”
她拿着一支辛夷花,为难地用它点着脑门:“哎呀,这件事说起来好麻烦的!就等您有耐心听,小仙也没有时间讲啊,王母娘娘还等着小仙回去复命呢!”她撅着嘴思索半刻,忽然喜道:“有啦!不如这样!”她用花枝在我面前划了一个圈儿,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顷刻之间我已不是那个自己先前所认识的我了,大量的记忆被强行输入我的脑中。
却原来,一切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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