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莫过于圣上,那么最贵之气当然就是圣上所用的龙涎香了!”顿了两秒见望舒不语便带了淡淡自嘲的口气道:“倒是我忘记了,身上沾满龙涎香气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小小的御女制谕人!?”
不由蹙眉,倘或是常人说出这话我还可当她是因嫉妒而口无遮拦、一味的想着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如今,碧婕妤这样讲话也许就是有其它意图了……
“不过嘛,本宫觉得身沾贵气也该分此时、曾经与昔日呢!碧姐姐说对不对?”望舒捋着腰间紫玉双飞燕佩上垂下的绛紫丝穗,唇间含一抹深深的笑意。
心下明了:碧婕妤昔日曾专宠后宫几年之久;近年来皇帝对她的宠爱被姐姐、望舒、新晨夫人、盈修仪等人分去不少,但一月也总有七、八日召幸于她;而最近她却已有近一月未曾承幸,她的地位在这个以宠论成败的后宫里正在逐渐下滑。望舒此语的分量不可小觑,既反驳了碧婕妤的话又一语击中她心灵最柔软脆弱的部份碧婕妤何其聪明,自然不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深意,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道:“恕嫔妾大胆冒犯,舒妃娘娘这话说的不是很全面呢!‘此时、曾经与昔日’,怎的少了一个‘将来’?月溶一直相信世上之事从来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素日更喜观看‘东风压倒了西风,西风又反过来压倒东风’的戏。不知舒妃意下如何?”
到底是一代位高权重的宠妃,言语这般狠辣的不饶人。
“碧姐姐所言甚是不错,”望舒泰然微笑:“不过本宫是觉得戏越复杂越好看,所以说,只有‘东风’和‘西风’怎么够?理应再添上些‘南风’、‘北风’、‘西北风’之类的才好。”
此言一出,碧婕妤竟是无言以对,只好笑道:“多谢娘娘指教,嫔妾这就回宫寻找所谓的‘南风’‘北风’”见望舒不留便径自向殿外走去,未行几步忽又停下步子回身笑道:“不过娘娘仅可以放心,我绝不会让乌鸦轻易变了凤凰!”用的是毋庸置疑的口气,话是向望舒说的,眼睛却时刻紧盯着我。
我并不为她的气势所威慑,微笑着只瞧望舒要如何回答,只见她微微扬起头:“乌鸦何须变为凤凰!如是乌鸦多了,众志成城将凤凰团团围住叫它动弹不得,到时候凤凰即便鹤立鸡群、自视清高,也改变不了孤立无援的现状,最终只能自取灭亡!”说着不理会脸色抑制不住泛青的碧婕妤,只装作欣赏墙上“关雎图”的样子朗声道:“婕妤身有重任,本宫不敢耽误你的时间。不送。”
扭头望向碧婕妤,她柳眉倒竖、樱唇紧抿,“噷”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心生不屑:她的道行也不过尔尔。
不知何时望舒已然端端正正坐了回去,拨弄着胸前垂下的秀发轻声笑道:“行了,别看了,她已走得远了。你呀还不坐下陪我聊会儿天?”
我不由得也笑了,正想与她戏言,目光却触及了一旁侍立的婉葩,便迟疑了些许。望舒会意,道:“婉葩么?不必瞒她,我早已将你的身份告知于她了。”见我面露惊讶之色便又道:“怕什么,婉葩自小跟随我,也可谓是知心知腹的人。说句实话,这件事情除了她以外我还当真不敢告诉其他人。”
婉葩笑着将身一福:“奴婢见过纯御皇后娘娘之妹上官小姐,恭请小姐金安!小姐不必顾忌奴婢,奴婢既知小姐真实身份并小姐与我家娘娘的渊源,自然会为您效犬马之劳!”
我连忙将他搀起:“柔儿此刻与姑娘同为宫中奴婢,姑娘这样多礼叫我怎么受得起!”婉葩甜甜一笑也不言语,我复坐下笑道:“婉葩姑娘既然不是外人,我就直言不讳了。舒姐姐,你方才与碧婕妤对暗语时所说的话未免太过露了吧?”
望舒装作不知地道:“我说什么暗语了?又有什么‘过露’可言呢?”
第十四章。红梅披雪;幽兰默放(5)
第十四章。红梅披雪;幽兰默放(5)
“姐姐休要满我!”我撇嘴道:“舒姐姐以为柔儿是顽愚不堪之人么?刚才你和碧婕妤说的那些个话柔儿有哪一句听不懂?第一次对峙中‘西风’指的是碧婕妤,‘东风’便是指舒姐姐你了,而那些‘南风’‘北风’之类的难道不是用来暗喻柔儿的?第二次对峙中‘凤凰’当然是说碧婕妤,那么‘乌鸦’呢?非是柔儿又是何人?你二人说那一大篇子话,主题都在柔儿身上。而姐姐你呢,所有的话都是一个意思:你要帮我获宠,而后共同对付碧婕妤。舒姐姐你说,柔儿解释的对否?”
“上官柔鸾小姐天性聪慧,我秦望舒甘拜下风!”她弯腰作捧腹状笑道,转瞬之间又沉下面色:“你不知道,对刘月溶这种人说话必得要语种带刺,叫她晓得我们的厉害才好!”
我沉吟着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姐姐有没有注意到碧婕妤所提到的那位太医?‘王继儒’?这名字好生耳熟!”
望舒向我面上瞧了一眼便扭身叫了婉葩:“去太医院请平日常来万寿宫请平安脉的夏太医来,为柔儿看下身子有无陨恙。”待婉葩去后她见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近来宫中很多人都在传,说碧婕妤与王太医之间藏有私情!”
我一惊不小,忙忙地问:“那太医瞧着已然年近而立之年,形容态势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皇上相比拟,碧婕妤怎会对他倾心?更何况……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人发现他二人绝绝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
望舒冷笑着将嘴轻轻一撇:“碧婕妤心中作何想法咱们局外人如何晓得?不过这事情倒是有七八分真了,你只消想一想:她分明知道你我一定不会笨到真的找那王太医来请脉,为何还要举荐他?而且言语之间还含着一丝遮掩不住的自我陶醉之意?”
凝神思索,她的话果真有理,倘若不是有真情在,刘月溶那种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流露出内心情感的。
“碧婕妤扳倒荣嫔和龄贵人二人之时,这王继儒在其中可都是出过不少力的。”望舒幽幽道。
“龄贵人?”我浑身一颤:“那件事情碧婕妤做的可谓是干净利落。只是……可惜了龄贵人,那样秀雅灵慧的人儿,入宫未满一年就被打入了冷宫……”情不自禁的默默垂首:“当初我与姐姐还承诺定要为她昭雪……”
望舒冷哼一声打断我的话:“柔儿,碧婕妤近来虽不受宠,但她在宫中的势力依旧是盘根错节,你绝对不可以为了一个冷宫中的贵人迫使她加速对你的迫害!你要知道,若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别说我帮不了你,只怕皇上也一样不会帮你。你可明白?”
我勉强一笑:“柔儿如何不明白碧婕妤的厉害,亦清除就算是要帮助龄贵人洗刷罪名,也不是一时一刻可以办得到的,定要待我地位稳固方可。”
“如此便好。”她略略放心,却听得门外婉葩道:“启禀娘娘,奴婢已请了夏太医来,现在就叫他进去么?”
我闻言转身进了纱幔中坐下,望舒轻语一声“进来吧。”便见一位身姿英朗的太医带着几位医女进了来。早有宫女在纱幔外设了一张小巧玲珑的桌子,那太医向望舒请了安后在安置好的椅子上坐下,自医女手中接了迎枕放在桌上。我刚刚伸出手去便发现自己小指上还戴着个镂金穿珠镶紫翡护甲,这种规格的首饰按照宫规只有正六品容华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佩戴。而那护甲原是皇帝所赐,平日里将它戴在小指上藏入袖中是没有人看得到的,如今若是被那太医瞧见,岂不是明摆着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以一宫女之身逾礼越制么?!
情急之中手心不由得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夏太医明明已经看到那护甲,却只作什么也没看到,轻咳一声别过头去,一旁侍立的宫女急忙取过一方绣帕将我的手掩了,只露出手腕来。
“你们都出去,婉葩一个人伺候就好。”望舒待宫女们一个个都出了殿,才在离那太医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坐了:“夏宁,本宫素日知道太医院的人消息最是灵通,你应该知道昨日柔谕人与新晨夫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吧?皇上已亲自下旨命太医为柔谕人好生看视,夏太医你是本宫最信得过的太医,本宫就将她交给你了。”
“微臣明白。”夏太医点头称是,随后小心翼翼将两只手指搭在我的脉上凝神专心诊起来。
沙漏中的沙密密地漏了很久,却还不见他说一句话。微微侧过头瞧他的神情,只见他紧紧抿着嘴唇、眉关紧锁、面色却越来越怪异,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开始有轻微的颤抖。
不免心慌,难道我的脉象不祥?
望舒亦察觉了夏太医的异常,道:“夏宁,柔谕人脉象如何?”
第十四章。红梅披雪;幽兰默放(6)
第十四章。红梅披雪;幽兰默放(6)
夏太医仍旧不语,半日方张开了双眼,起身向望舒回禀道:“微臣启禀娘娘,谕人身子康健,一丝微恙也无。”
“哦?这样么?”望舒将眉一挑:“本宫不是傻子,太医你最好如实禀告!柔谕人到底怎样?”
“娘娘如果不介意微臣就直说了。”透过轻纱,我只觉似有迷蒙而不真切的迷雾在他的面上轻漾流转,带起层层奇异的涟漪,他作揖道:“谕人脉象虽浮不轻、虽飘不游、虽乱不……”
“你给本宫拣重点的说!”望舒急急打断他的话:“本宫与谕人又不懂医术,你说那些有什么用?”
夏太医略显尴尬,沉了沉气道:“那么臣便直言不讳了。臣幼年时曾对仙术有过些微的了解,亦深知身有仙法之人脉象如何。一语概之:乃是表面上有如浮云柳絮漂泊不定,冥冥之中却自有其根基。今观谕人只脉象与那是有几分相似的。”
“你的意思是说柔谕人乃是仙人?”望舒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我的面上定格,满带着惊诧:“柔儿,你……”
我更惊讶不已,自出生以来十几年间我从未听过有人说我与一般的常人有异,更别提是说我是为仙人!
夏宁连忙摇了摇头,连连摆手:“舒娘娘和谕人误会了,臣万万不敢下那样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