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 第50部分

一语未了我还未看清霖漓神态之时便见新晨夫人出语打断：“婕妤此言差矣！婕妤入宫多年怎么会不知朝中大臣所笑之事为何？上官柔鸾妹妹出身太师府中，当初隐匿真名入宫为婢乃是一心为皇后着想。如今她身份昭示于天下，皇上册封其为宫嫔如若不分情况只按照陈旧套路逐级晋封自然会招满朝文武耻笑！而皇上如果敢于当断立断分清事态破除旧例，天下必会称颂皇上明智仁德！”低眉向霖漓一笑：“皇上以为如何？”

霖漓显然对她的话十分赞赏：“新晨夫人所言正合朕意。”转首问望舒：“舒妃以为呢？”

望舒恬静起身：“皇上自己看着办吧。”

我一惊，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望舒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对霖漓讲话？然而只一转念，便明了于心“自己看着办”聪慧之人只需仔细思索便能体会出这话中隐含的真是意义：望舒是以暗语告于霖漓，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看法，身为帝王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处事。

霖漓的明智并非徒有虚名，听了这话不再有丝毫迟疑，立即宣布册封我为昭仪。又低头问我：“柔柔你喜欢什么字作为封号？”

心中一动，便想起姐姐在时夏日承乾宫中四处遍置的水盆，盆中的冰凌丝丝冒着亮起，将炎夏的热气尽数驱散。笑意浓浓道：“凌，臣妾喜欢‘凌’字。”凌，更有逾越，超越旨意。我终将超越所有的敌对之人，扫平阻挡我与霖漓爱情之路的所有绊脚石！霖漓向前迈一大步：“册封太师之女上官柔鸾为凌昭仪，居于承乾宫！”他轻柔搀起叩拜谢恩的我，隔了些许时刻又道：“晓谕六宫舒妃晋封为舒贵妃，仍掌后宫之权。”然而最终，还是说出了我极不愿听到的话：“另外，晋封新晨夫人为晨嫔。”

好么，洛云祥，算你狠……

第十九章。珍珠帘卷玉楼中（1）

第十九章。珍珠帘卷玉楼中（1）

众人皆散后我却依然盯着殿门久久回不过神思，一载光阴不过弹指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转眼之间我已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迎人成为正五品九敛嫔之首的凌昭仪，而身边的人们呢？喜的是霖漓自后宫如云如海的佳丽中发现并倾慕于我；幼时的好友望舒已成为执掌后宫的舒贵嫔。悲的却更多，血肉至亲姐姐捷鸾正如她所说“似秋天的枫红，只灿烂一季”当寒霜降临之时，便到了凋落的时候；往日共享天伦之乐的父母亲，如今久久不能得见；而在后宫之中我的得势也为我树立了诸多、以位晋至晨嫔的洛云祥为首的敌人。

或许那句话说的真真不错：有得必有失。只希望自己可以尽早学会巩固所得、预防将失吧！

正自出神，身后霖漓温和笑道：“在想什么？这般出神，连朕在这里也忘记了？”

听得出他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之意，我翩然旋身屈膝垂首婉转一笑：“若要臣妾道出所思所想，还望皇上先行承诺不怪罪臣妾才好！”

他禁不住爽朗笑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柔柔你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处处谨慎时刻提防着朕会降罪于你。其实你本无须担心，朕往昔何曾那般对你？更别说现在了，”他拉过我的手吻道：“你已是朕的凌昭仪，朕只会关心你、爱护你，而非因小事迁怒于你。”

心内平和而欢快，温婉微笑：“既然皇上金口已开，臣妾便不隐瞒了。”稍稍低眉道：臣妾是觉得，方才碧婕妤等人所言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就算臣妾真实身份已然昭告天下，初次册封即为昭仪也未免不妥，毕竟九敛嫔之首历来是久居宫中、德行出众之人方可无愧受之……”

“只是这样吗？”他笑道：“你的德行自然没的挑剔，这是宫中众人皆知的事情。再说‘久居宫中’，到现今为止你入宫也有一年五月有余了吧？这时间算不得短了！若依朕的意思，仅居于昭仪之位只能说是屈了你！柔柔，这一点上你完全不必担心！”说着说着唇角忽然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更何况，过了今天晚上，你便再不是昭仪了！”

一时未解他是何意，摇头道：“臣妾愚钝，皇上之语臣妾不明白。”

他在我眉心落下一吻：“朕的意思是，明天早晨朕便要下诏晋封你为婕妤了。”垂眸看着我的眼睛道：“这是依宫中旧例，绝无不可的！”

一阵热浪从耳根迅速漫延到面颊，我大窘，低着头只想将自己隐藏得无影无踪，却不料一时情急正埋首在他怀中，只得低声嗔道：“皇上是圣明君主呢！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霖漓笑抚着我背上如黑绸般柔美的秀发：“朕从未讲过半句有辱身份的话，只你自己想的太多罢了，怎么怨的朕？”我正要接话忽闻他的语气乍然一变：“你方才提到碧婕妤……”见事态不佳我忙止了嘻笑，坐直身子静静看他的神色言语，果见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婕妤？她如何担得起这样高的位分？依朕看，唯有迁到冷宫做一个黜位废妃才更适合她！”

心弦一跳，连忙追问道：“皇上何出此言？”

他面色冷冷：“你该明白朕的意思。刘氏在宫狱中对你讲的那些话尽皆被朕听了去，说什么朕是狠心之人，朕的欢喜是她的悲哀、朕的凄凉是她的幸福！语中之意分明是恨朕入骨、几欲生啖朕肉！如此狠毒心肠……当真是枉作世人！”

“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都听见她对臣妾说什么了？”我轻声问道。

他眼中寒光一凛：“从朕不可以仰望终生到朕自掘坟墓，朕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遗漏！”

第十九章。珍珠帘卷玉楼中（2）

第十九章。珍珠帘卷玉楼中（2）

我侧身在他身边坐下，“恕臣妾之言，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并未体会到她的真正想法，因而才会觉得她一味狠毒无情无义。”见他眼中隐隐浮上好奇便温言道：“说到底碧婕妤是因为爱慕皇上太过才会如此，皇上只消细想，她曾得到专宠长达四年之久，心内早已把皇上当作自己的夫君。而今皇上效仿先代贤君施恩与六宫诸多姐妹，自然不会有过多时间陪伴婕妤姐姐。如此一来她未免心内愁苦，错以为皇上负心薄情将她抛却，从而会心生怨恨。所谓‘爱极还恨’便是她最好的写照了。”

他愤然拂袖起身：“朕当年专宠于她只是因为年少无知，偶尔见一美貌女子就以为她是自己的终生所爱，不想事实并非那般。而今朕年逾弱冠，方才明白何为真正的情爱，明白她并非朕的心上人，又能么可能恢复从前对她的专宠？这难道不是难为朕么？！”

我即刻跪下道：“可是皇上，碧婕妤何辜？她并不晓得这一切，并不明白弱水三千她并非皇上这一瓢，她并没有任何的过错啊！”

霖漓的目光顿时软下来，双眉紧蹙。

见他已有意念松动之意我便接着道：“皇上，您说过，您对所有您所喜欢过的女子都会善始善终，不会给她们以不确定的未来。而今您又为何不可以这样对待碧婕妤呢？”

“她是无辜的？……也许吧，她也许真的是无辜的。”霖漓长叹一声道：“可是你说，朕要怎样才好？碧婕妤终究不是朕的心上之人，朕又要如何对她好？”回首向我一笑：“何况朕的心上人如今已经出现在朕的面前，朕怎么可能恢复专宠于她？”

我莹然微笑着握住他冰凉的手掌：“臣妾明白皇上对臣妾的一番心意，亦能够体会您此时此刻内心的无比矛盾。不如臣妾为皇上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

他搀起我道：“不知柔柔有何高见？”

笑靥如春风拂月：“臣妾怎担得起‘高见’二字？不过是有些拙劣的小心思罢了。臣妾以为，碧婕妤是因为被自己的一厢倾心蒙蔽了双眼才会‘爱极还恨’，吾皇乃仁义圣德之君，何不对她稍施恩典，再对她言明您的真实想法？碧婕妤是聪慧善良之人，想必可以体谅皇上的苦心。”

霖漓沉吟片刻，颔首道：“也只有如此了。”

心中一暖，他果然是心善之人，果然不同于历代帝王薄幸，果然，是一个我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为了他，我做一切都会是值得的！我微垂眼帘：“皇上圣明！既然如此，臣妾愿意成人之美。皇上今晚……去陪陪碧婕妤好不好？”

霖漓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如寒冰，我能够看出他的不悦：“柔柔你怎么能说着话？你分明知道今天晚上朕除了你不想看到任何人！”

“皇上别急，且容臣妾一语。”我婉顺笑道：“婕妤姐姐久久不得见天颜，今日又刚刚被皇上申饬，心中一定难过得愁肠百结。臣妾想着她此时只可能有两种心情：一是怨恨又添，二是……”放缓了语速道：“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是否会一是想不开呀皇上！您一定不愿看到那种结局对不对？”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只要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有臣妾的位置，又何必要争朝夕之短呢？”

他很是感怀，微微俯身将我拥住道：“柔柔……朕没有想到你竟会一心为朕着想！果然朕没有看错人！好罢，既然你已为朕考虑周到了，朕今日遵柔柔大人之命就是！”

我噗哧一笑：“皇上又取笑臣妾呢！”

须臾的沉静，他缓缓开口道：“当年纯御在承乾宫时所居的宫室叫做‘荣欣殿’，朕命人换了名字叫‘仙颜堂’，重新好生修缮一番，待得明后竣工你便可以般进去居住了。至于今晚么，不如暂且住在舒贵嫔关雎宫的关雎阁怎样？”

心瓣一颤，我竭力使面色保持平静如水，恬淡笑道：“臣妾遵圣上大人之命！”

关雎阁乃是后宫中极为特殊的一处宫室，说起此阁的历史倒要追溯到我朝二世皇帝世祖旻哲帝时期。

旻哲朝守国公贪受大量银财被按例处死，其家眷皆没入宫中为婢。偏偏守国公有一女儿名唤元襄儿，生得沉鱼落雁恍若天仙。旻哲帝只在无意之中与她相见了一次，便为她所迷不能自拔，即刻便要废掉原来的皇后改立襄儿为后。何奈上至太后下至群臣百官皆极力反对，旻哲帝即以拒朝表示其决心，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众人因此皆道元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