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枪声,催马赶到,话不投机,这才动了杀机。吕方杀死“绝命阎罗”和他的手下,出了这口恶气。却不知“绝命阎罗”就是山西“三义教”的教长。“三义教”群龙无首,这个杀手组织也就名存实亡了。对“坐地炮”之死也就无人过问了。虽然吴氏夫人心中耿耿于怀,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从此,山西少了一个“绝命阎罗”,地面从此清净了。
吕方骑马悠闲,心中舒畅。在这深山野岭之中,看到的是山花烂漫,听见的是百鸟飞鸣。走在小溪旁,行在山林中,吕方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为什么寺、庵都建在深山老林?就是因为山高林密,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少埃尘、多安闲。在这里,闲时荷锄劳作,安心诵经布道。食天赐五谷,饮地涌甘泉,垂身练体,益寿延年。吕方遐想今后,不知不觉走到下午。急忙打马找一店铺,想打尖休息。谁知走了一程又一程,却不见一村一铺。继续前行,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走到一个大村镇,一打问,这个大村叫皇台镇。吕方寻了一家小店,吃饱喝足便休息了。
周显成十五岁跟父亲赶驮子。爷儿俩赶骡子去山西驮煤炭,两天一趟。把驮回来的煤炭送到山下灰场、砖窑。爷儿俩一趟能赶十匹骡子,一次能驮两千斤,能挣两块大洋。这十匹骡子都是石灰场主和砖窑主的,但要他们喂养。三年前,父亲不幸去世,周显成就自己赶十匹骡子去山西驮煤炭。
周显成比周显光兄弟小,是本家堂叔的大儿子。周显光两天前从周显成那里借骡子,周显成答应后就赶九匹骡子去山西驮炭。柳士林爷儿俩回山西这天,周显成正好赶驮子回来。看看天色阴沉,就吆喝着骡子加紧赶路。正走之间,却见从山边跑来一匹骡子,仔细一看,却是借给周显光的那匹黑毛骡子。这匹骡子为何惊慌地向自己跑来?周显成一看,这匹骡子耳朵流着血,再看身上有黑血痂。摸摸骡子,却没有大伤。但为什么只见骡子不见人哩?周显成忽然想到,这爷儿俩是不是出事了?因为他知道,这爷儿俩是避难来到湾道山。到底得罪何人,周显成不知道。周显光大哥对这爷儿俩特好,这爷儿俩肯定不是孬人!周显成这么一想,就着了急:这爷儿俩可能遇害!如果遇害,这山边、涧道定有尸体。周显成也顾不得赶驮子了,一边走一边四处寻找。他一会儿上岗一会儿下涧。那骡驮子一会儿走,一会儿停。一直走到太阳扁西,他才发现地上血迹,沿血迹下到涧底,终于看到柳士林满身血,仰面躺在涧底。打一声口哨,那匹受伤的黑骡子顺山道跑到涧底,周显成把柳士林的尸体横搭在骡子背上。又沿路寻找,在酸枣树丛中发现两具死尸,他把这两具死尸翻过来细看,这两具死尸无外伤,衣着也不像本地人。继续向前找,在溪水边终于找到了周显光的尸体。周显成抱住大哥的尸体就嚎啕大哭起来,他见大哥当胸有碗口大的伤口,周围血肉模糊,他扛起周显光的尸体,提着那杆鸟枪,边走边哭。那匹黑骡子迎面走来,周显成把大哥的尸体也搭在黑骡子背上,一边哭一边赶着驮子回家走。
王娥娥见柳媚爷儿俩一出村,心里如同长了小草。又见周显光扛着鸟枪骑着驴随后出门,那颗心就悬起来了。这孩子也怪,见他娘和姥爷出门不哭不闹,快晌午时大哭大闹。喂奶不喝,哄着不睡。王娥娥就更加坐卧不安了。这孩子哭累了,就在她怀睡着了。王娥娥心里更毛燥了。肖翠翠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停闲。吃晌午饭时,孩子醒了,王娥娥喂羊奶,他往外吐。不喝不吃就是哭!
王娥娥说:“这孩子平常不爱哭哇,今天邪门了,怎么哭起来没完了?”
肖翠翠说:“我看这孩子不是病了就是中邪了!”
“你净瞎说,这么点的孩子中哪家子邪?”
肖翠翠说:“你看吧,也许出啥事!”
王娥娥没有吃午饭抱起孩子走出家。她认为孩子热,就走到村外,在一棵白果树下乘凉。一到白果树下,孩子马上不哭了,王娥娥心里也踏实了一点。周显光平时不爱说话,也不能问他,问他也不说。周显光究竟干什么去了?王娥娥不知道。但她知道,周显光肯定是保护柳媚爷儿俩去了。但为何到现在还不回来?女人担心男人决不向好处想。王娥娥就是这样,她担心丈夫遇到不测。王娥娥抱着孩子靠在白果树干,山风阵阵吹拂,清凉而爽快。王娥娥两眼发涩,合眼就睡着了。孩子也偎在她怀里又睡着了!
周显成紧扶着驮两具尸体的黑骡子抄小路往家赶。走到家时,见那匹小毛驴正往家里走。到湾道山村口时天就全黑了。他把领头驮子栓在村口,急忙往村保家里跑。村保是周家族长。族长就是一村之长,他说出每句话,全村大人小孩都要听从。
周显成一边哭一边喊:“爷爷呀爷爷呀,出了塌天大祸了!”
村保是个年过五旬的精干小老头。他从屋里走出来问:“出了啥事,这么惊慌?”
周显成喘了口气,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村保一听,急忙说:“你快去村外看好尸体,我去显光家!”
村保到了周显光家,对王娥娥说:“显光家,爷和你说句话!”
王娥娥听村保要跟他说话,那颗心就像要飞出来一样。抱着孩子往外走,两腿如筛糠一样,迈不开步。“大大大,爷爷呀,有有啥事?”
村保两眼看着孩子说:“爷有话和你说。你你先抱好孩子……”
肖翠翠急忙从里屋跑出来说:“嫂,让我抱孩子!”
村保说:“显光家,你要挺住,大孙子出事了!”
王娥娥一听,“扑咚”一声摔倒在地上,过了半天,又“哇”一声大哭起来。肖翠翠抱着孩子、拉着女儿,躲在一边哭泣。
村保说:“还有,孩子的姥爷,二人遭人暗算。可孩子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发生了,就只好看眼前了。现在,爷儿俩尸首已被显成用骡子驮回来,就在村外。现在天热,咱们紧要之事是先办丧事。你们有什么打算?”
王娥娥木然地摇摇头。肖翠翠抹着泪眼说:“爷呀,我嫂现在头昏脑胀,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切后事爷就当家做主吧!”村保主持操办了周显光和柳士林的丧事。把周显光和柳士林的棺材殡埋在东山岗周家祖坟。柳士林是山西人,但周家既不知他家的准确地址,也不知他的名号,所以村保就让周显成在他的坟前树了一块无字碑,等待后人续字。
丧事完毕,村保对王娥娥和肖翠翠说:“我有一句话要对你们说。显光家,你还年轻,去留自便,爷我决不拦你。但这个孩子权当咱周家的根脉。如你要走,你必须守孝三年,把孩子拉扯大,一切花销由咱村帮你。三年后你走,就把孩子交给显亮家。”
王娥娥一听跪在地上说:“爷,我听你的。我活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这孩子就是周家的根。纵有千难万险我也要把孩子抚养成人!我离不开这个孩子啊!”
村保说:“既是这样,那爷可就不管这孩子姓张姓李了,我就让他姓周!取名姓周名玉!就叫周玉!”
村保转脸看着村民们说:“我还要告诉大家,从今往后谁也不许议论周玉‘的身世,谁要嘴浅,我让他家一辈子入不了咱周家的族谱、也不许入咱周家的祖坟!”
从此,周显光有了后代。这个孩子就是周玉!
吕方在皇台镇住了两宿。这天离开店家打马下山时,路过一座山岗,却见一家出殡上山。一行孝子头戴孝巾,身披孝服,哀嚎悲切,喇叭声咽。众人抬着两口棺木!吕方奇怪,谁家一天走两口人?又想到自家,自家不是一天被害死四口人吗?想到此,不觉潸然泪下。吕方哪里知道,这两口棺材中其中一口就长眠着他的泰山大人!
第十四章 香帕定情
第十四章香帕定情
吕方打马下山,不多时来到了一马平川。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趟过一条大沙河,穿过京汉路就进了城。这座城就是“顺城府。”
进了西城门,见路北有一座古庙,翻身下马,进庙上香。往功德箱里投一块大洋,扑倒跪地,给大肚弥勒拜了三拜。走出古庙,牵马在街上游逛。民居门前侧边设上马蹬、三阶石、高门楼、影壁墙,尖脊青瓦四合院。人们说话言语淳厚,阴阳顿挫,铿锵有力。年轻人有的留半截发,有的剃着光头。年纪大点儿的还留着大长辫。大多都用羊肚手巾罩头。男人们穿着粗布汗衫。下身穿粗布紫花土布裤子,脚穿黑色尖口千层底布鞋。只有女人们穿洋花布斜襟半大褂。她们穿着尖口绣花鞋,梳着独根辫,有的长到齐脚跟,这是没出阁的黄花女。身穿花布半袖汗衫,头前留着刘海,后边梳着发鬈,鬈上插一枚银簪子,这些女人们大多缠着三寸金莲,行走在街上,一步一扭,一扭一步,她们早已为人妻、为人母!
吕方牵马来到东西大街和南北大街交叉路口,看见了府衙。如今是民国,已改称行政公署。从行政公署往南走五十丈远,就见一座高大宏伟的“清风阁”。蹬上“清风阁”可一揽顺城概貌。吕方牵马走过“清风阁”中间通道,一身热汗瞬间被过道凉风带走。南北大街两旁,商铺比比皆是,大车小辆,川流不断。
走过护城河,更是一番景象。沿护城河东西走向,一溜半跨护城河高脚楼。护城河里荷花盛开,河水清流,鱼翔浅底,目目可观。高脚楼全是各式商铺,这里人潮涌动,买卖兴隆。不远处传来阵阵笙竹锣鼓响,不时飘来声声戏剧腔。听锣鼓声铿锵有力,听戏剧腔声声娓婉、句句凄凉!
原来,今日正是顺城府一年一度的六月十八庙会。庙会七天,天天两台大戏,三开箱。顺城府自打道光十年立庙会到现在已百年,今年正是百年大祭。离府十里八乡的老农忙里偷闲,纷纷进府城来玩。粜几十斤麦子,买点生活用品,看看官戏,逛逛庙会。有的善男信女逛了庙会还要去西关庙、东大寺上香拜佛。
看看夕阳西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