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信对彦卿这句话的回应是轻轻蹙起了眉头。
这反应看得彦卿一愣,“你别告诉我你还真要考虑啊。”
南宫信没否定也没肯定。
这人搞毛啊!
彦卿抚上他并不发热的额头,“大爷,我这儿可怀着你的孩子呢,你不是要这会儿跟我说不娶我吧?”
南宫信眉心蹙得更紧了些,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可想好了,真要嫁我?”
彦卿一脸黑线,“我连个备用选项都没有,有什么好想的啊!”
这个回答显然没对上题,南宫信的眉心一点儿舒开的意思都没有。
“不许吓我啊,”彦卿伸手试图抚平他的眉心,“有事儿说事儿,要不我真考虑不嫁给你了。”
南宫信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身,让她自己认识到事情的复杂性是不大现实了,南宫信浅浅一叹道,“你如今是灼华国的公主,若嫁了我便是两国联姻,这辈子你就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
彦卿抚上他微凉的脸颊,“答应你不走就是不走了,你还不信我啊?”
“你说过,我活着你就是我的女人……”
彦卿点头,赏给他一个吻,“你这不是没忘嘛。”
他没忘了这句,也清楚地记得另一句。
“你还说过,不会为我守寡……”
“对。”
南宫信清浅苦笑,“你如今的身份若嫁了我,我死之后你是不能改嫁的……”
“我是不给你守寡,但也没说要改嫁啊,”彦卿伸手搂上他的脖子,“你死我也不活了,守什么寡改什么嫁啊。”
南宫信脸色一沉,“不许胡说!”
“没胡说,”彦卿伏在他怀里轻抚着他消瘦的上身,“我要不盯着你,你就是到阎王那肯定也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舀自己当回事儿,我可不放心。”
南宫信轻叹,颔首在她额上轻吻,从她的额头吻过她的鼻梁,吻到鼻尖,吻上她温软的嘴唇,“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你活着我就不说,你死了管不着我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南宫信在她嘴唇上轻咬了一下,“你要我舀你怎么办……”
“办了那么多回了还要我教你啊?”
“……”
北堂墨的议和使团走人之后连彦卿这个整天宅在王府里养胎的人都能感觉到举国上下一片和谐了。
标志件就是南宫信没有之前那么那么忙了,虽然南宫仕还是死活一点儿事儿都不肯干。
这熊孩子这回的理由更充分了,说是老师有罪他得跟着面壁思过,顺便好好努力争取自学成才。
他自学成才的成果就是凌斓有一天大清早突然给彦卿递来一封信,信上就写了一句话,问正常情况下两人一天最多能在一起睡多久,结果彦卿看这信的时候睡意正浓,抬手就有理有据地写了个“十二个时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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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反正凌斓再没给她递过任何带字儿的东西了。
南宫信虽然不比前些日子忙了,但每天必会进宫。
自打皇后被废了,也知道皇帝没多少时候了,彦卿对他进宫这事儿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但这人这几天来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偏偏脸色就是一次比一次难看。
今儿黄昏时分从宫里回来,南宫信连杯水也不喝,衣服也没换,直接进屋躺床上去了。
“怎么了?”他像是累得很,但又好像不全是累的,彦卿坐到床边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没觉得发热,“哪儿不舒服?让贺先生来看看?”
南宫信摇摇头,“想睡一会儿。”
“好。”
彦卿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伸手就想帮他把这身沉重的官服换下来,刚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他按住了手,“不用。”
彦卿觉得这人今天是哪儿都不对劲,但既然是他这会儿不想说的事儿,她问也没用,扯开被子给他盖上就叫着立侍在门口的绮儿出去了。
拉着绮儿躲得远远儿的,彦卿才道,“今儿出什么事儿了?”
绮儿一脸迷茫地摇头。
这搁到以前她也就懒得再问,坐等南宫信自己招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让她忍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
“王爷今儿去过什么地方?”
“先是去了临江仙,然后就进了宫,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府来了。”
没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的。
“宫里什么事儿都没有?”
绮儿摇头,“没听到什么传言。”
“皇帝还好好的?”
绮儿一惊,“姐姐,这话说不得!”
都没事儿。
难不成是一直以来准确率就高不哪儿去的直觉又被怀孕削弱了一级?
没事儿最好。
但彦卿回到屋里看到南宫信的时候再一次有了一定有事儿的直觉。
南宫信半撑着身子探出床沿,脸上满是冷汗,地上还有一小片刺眼的殷红。
彦卿扶稳他微微发抖的身子,舀水让他漱净血渍,“这是怎么了?”
南宫信伸手扶在她手臂上,嘴唇动了几下才道,“我若杀人,你可还跟我……”
彦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的人,“你能担心点儿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儿吗?”
南宫信却执意道,“回答我……”
“你要杀谁啊?”
彦卿这么问,南宫信却没话了,轻轻垂下了扶在彦卿胳膊上的手,慢慢躺了回去,像是疲惫至极地合上了眼睛。
彦卿被他这一出闹得莫名其妙,想出去让绮儿给他煎服安神的药来,刚从床边站起来就被他伸手扯住了衣角,“陪我一会儿……”
“好。”
他不再提杀人的事儿就好。
彦卿本想就这么在他身边坐着,南宫信却在身边轻拍了拍,“陪我躺会儿,有话问你……”
“天快黑了,咱能不提杀人的事儿吗?”
方才心脏的剧烈疼痛消散得差不多了,南宫信的情绪也稳了下来,清浅苦笑,点了点头。
彦卿和衣上了床,躺在他身边让他把自己不轻不重地搂在怀里,“问吧。”
南宫信像是极力想让自己的话听起很漫不经心,但就是有这种刻意的痕迹在,反而显得有种特别的紧张,“想不想当皇后?”
彦卿惊得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先前一提当皇帝之类的事儿他就翻脸,这会儿他怎么突然自己冒出来这么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南宫信没答她的话,“回答我。”
“不想。”
南宫信追问,“理由?”
“不会。”
她相信就是把自己拆成一个一个细胞放到显微镜底下都找不出来一样当皇后的基本素质。
南宫信轻轻摇头,“这个
不算……”
“我现在是灼华国的人。”
“也不算。”
“你不合适当皇帝。”
南宫信明显一愣。
“你别不高兴啊,我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
为什么?
光看那些大臣们给他找事儿的积极性就能想象得出来他要是当了皇帝日子得难过成什么样了,再加上凌辰为首的手握重兵还看他不顺眼的老将,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不合适当这个皇帝。
但彦卿相信这一点他自己肯定是知道,他既然问的是自己的想法,那就没必要跟他重复那些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
彦卿抬手轻轻擦拭着他额上残余的汗渍,仔细端详着他苍白清瘦还满是倦色的脸,“能为什么啊,你就不觉得你从形象上就没法代表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社会和谐以及可持续发展能力吗?”
南宫信倒是没表示不接受,“还有呢?”
彦卿又皱着眉头正儿八经地想了一下,“你穿龙袍应该不好看。”
“我看不见。”
“好像还不大好脱。”
“那是你的事。”
“所以我不想当皇后。”
南宫信浅笑,从这女人嘴里听到的观点从来都不是正常逻辑,但从来都会经过他的脑子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于是稍稍把她抱紧了些,“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还迷糊着呢。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没等南宫信回答她,绮儿已经火急火燎奔进来清清楚楚给了她一个答案。
“殿下,宫里来人传信,皇上驾崩了!皇后……不对,先皇后,先皇后也殁了!”
彦卿差点儿没把眼睛瞪出来,南宫信却是轻轻合上了眼睛。
皇帝死是早就预告过的事儿了,那皇后是什么情况?
“说清楚。”
“听宫人说,皇上突然传先皇后去寝宫服侍他服药,先皇后想让皇上念起夫妻旧情,就亲自为皇上试药,结果……结果药没喂完就和皇上一起……”
“好了……”绮儿话还没说完,彦卿还没从错愕里回神来,南宫信已沉声截断了绮儿的话,“让四殿下马上来一趟,就说性命攸关……不,”南宫信眉心微蹙,轻咳了几声,“就说我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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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卿以为自己听岔了;绮儿也没以为自己听得多准,俩女人一时间都愣愣地看着他。
南宫信慢慢撑着身子起来,淡然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似地对绮儿道,“你若不想他死;马上照办。”
绮儿还是不清楚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但听他这话就安了一半儿的心。
伺候南宫信这些日子,绮儿清楚得很,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好像随便什么人用一根手指头都能要了他的命似的,但如果他真想要别人的命,那肯定比别人要他的命还容易成百上千倍。
南宫仕花花肠子再多到底还是比他少那么几年道行,差那么一口气。
只要他不是真对南宫仕动杀心;那就好。
“是,殿下。”
绮儿倒是镇镇定定地退下去办事儿了;彦卿却觉得自己身体里这两颗小心脏一块儿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想着刚才他问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难不成这人还有玩场抢椅子的心?
他从进屋来就不肯把官服换下来,难不成他一早就知道今儿晚上还有用得着这身衣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