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自己挑选中意的。
我想找一套海盗服,但是没找到,就选了一件棕色的套头上衣和一条黑色的裤子,拿了一双软底鞋。暮先生选了一身红——他最喜欢的颜色——但是那些衣服不像他平时穿的那么酷。
看着他披上斗篷,我猛然意识到他跟塞巴·尼尔穿衣服的喜好那么相似。我说了出来,暮先生笑了。“很多地方我都在模仿塞巴,”他说,“可不是只在穿衣服方面。还有他说话的方式,以前我说话可不这样拘谨。我年轻的时候,也跟其他人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跟塞巴在一起待久了,我学会了慢下来,学会了在说话之前先想一想。”
“你是说,有一天我可能会像你这样?”我问道。想到有一天我说起话来会这样严肃,这样干巴巴,太可怕了。
“可能吧,”暮先生说,“我可说不准。我非常尊敬塞巴,所以努力模仿他的一切。而你,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对着干。”
“我没那么坏。”我咧开嘴笑了。他的话有点道理,我一直挺顽固。我尊敬暮先生,比他所想的要尊敬得多,但是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有时候我的举动会让他觉得我根本不听他的!
“而且,”暮先生接着说道,“我不想,我也没这个心思,像塞巴惩罚我那样,在你犯错的时候惩罚你。”
“什么?”我问道,“他做了什么?”
“他是个好老师,但是很严厉。”暮先生说,“我告诉他我想学他,他就开始仔细留意我的语言,要是我说‘没门儿’、‘这玩意儿’,或者‘甭想’——他就揪掉我一根鼻毛。”
“不会吧!”我叫了一声。
“这是真的。”他沉着脸说。
“他用镊子揪吗?”
“不——用指甲。”
“哇!”
暮先生点点头。“我让他住手——我说我不想学他了——但是他不愿意——他认定的一件事要是开始了就得干完。拔了几个月的鼻毛,我想到了一个主意,用一根烧红的小棒把鼻毛全部烫掉了——你最好别试!——这样鼻毛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后来呢?”
暮先生的脸红了。“他开始从另一个更敏感的地方拔毛。”
“哪儿?”我立刻问道。
吸血鬼的脸更红了。“不能说——太丢人了。”
(后来,只有我和塞巴两个人的时候,我问了他。他坏坏地笑了,对我说:“耳朵!”)
我们正在穿鞋,一个瘦长个子的金发吸血鬼冲了进来,重重地甩上了门。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靠在门上直喘气。他没看见我们,暮先生叫了他一声:“是科达吗?”
“不!”那个吸血鬼叫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门把手。然后他停在那儿,回头看了一眼。“拉登?”
“是的。”暮先生回答说。
“那就没关系了。”金发吸血鬼慢慢地走了回来。走到近处,我发现他左脸上有三道小小的红色疤痕,看上去很熟悉,但我说不出原因。“我正想见你呢。我想问问有关那个叫哈克特·马尔兹的小人和他那条消息的事。那消息是真的吗?”
暮先生耸耸肩。“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在路上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们。”暮先生没有忘记我们对哈克特所做的承诺。
“一点都没说?”金发吸血鬼问道,然后在一只倒扣的桶上坐了下来。
“他告诉我们那口信只能说给王子听。”我说。
金发吸血鬼好奇地看着我。“你一定就是我听说的那个达伦·山吧。”他抓住我的手摇了摇,“我是科达·斯迈尔特。”
“你在躲什么?”暮先生问道。
“追问。”科达呻吟道,“小人的消息一传开,每个人都跑来问我那是不是真的。”
“他们为什么问你呢?”暮先生问道。
“因为我比大部分人更了解吸血魔,还因为我被授职了——在这个世上升官,别人就以为你知道的东西多了,这可真奇怪。”
“盖伏纳·波尔跟我说过,恭喜。”暮先生干巴巴地说。
“你不赞成吧。”科达说。
“我没有那么说。”
“你不用说,你脸上都写着呢。但是我不介意,你并不是惟一一个反对的人。我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我说,“但什么是‘授职’呢?”
“那就是说你升官了。”科达解释说。他说起话来很有趣,嘴角眼边总含着一丝微笑,有点像盖伏纳,我马上对他产生了好感。
“升做什么呢?”我问道。
“最高级的,”他笑着说,“我被选做王子了。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盛大的仪式和许许多多杂事,”他苦起脸来,“肯定闷死人,但是没办法躲,要保持几百年的传统和标准嘛。”
“你不该这样贬低授职仪式,”暮先生大声说,“那是无比的光荣。”
“我知道,”科达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希望别人不要把这件事看得太重,好像我从来没干过什么出色的事似的。”
“他们为什么选你做王子?”我问道。
“怎么?”科达回答说,眼睛亮闪闪的,“想申请这份工作吗?”
“不,”我咯咯地笑了,“只是很好奇。”
“并没有固定的说法。”他说,“你要是想成为将军,就得学上几年,通过正常测试。至于王子嘛,是不定期选出来的。当选的原因并不相同。
“通常说来,候选王子是在战场上有出色表现、赢得了同伴信任和尊重的人。他要得到一个在位王子的提名,如果别的王子都同意。他就自动升为王子;要是有一个反对,将军们就得投票决定他的命运,要得到半数以上的选票才能当选;要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王子反对,提议就取消。
“我是通过投票勉强当选的。”他咧开嘴笑了,“百分之五十四的将军认为我还可以,也就是说几乎有一半认为我不行!”
“这是这么多年来最险的一次投票。”暮先生说,“科达只有一百二十岁,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子,很多将军觉得他太年轻,无法得到他们的尊重。科达当选后,他们就得听从他的命令——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们并不乐意。”
“得了,”科达叫了起来,“别为我遮掩了,让这个孩子以为他们是因为年龄才反对我。嘿,达伦。”那会儿我站在他身边,他弯起右臂,鼓起二头肌。“看怎么样?”
“不太大。”我老实说。
科达高兴地叫了一声。“愿吸血鬼之神让我们离诚实的孩子远一点吧!但是你说对了——是不够大。别的王子的肌肉都大得像保龄球。王子一直是最强壮、最厉害、最勇敢的吸血鬼。我是第一个因为这个而得到提名的。”他拍了拍脑袋,“头脑。”
“你是说你比别人都聪明吗?”
“聪明一点。”他说,然后做了个鬼脸。“不,”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比别人想得多一点。我认为吸血鬼不该这样死守着旧有的方式,我们应该向前发展,适应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努力与疏远的兄弟——吸血魔和平相处。”
“科达是在和平条约签订之后,与吸血魔结交的第一个吸血鬼。”暮先生粗声说。
“结交?”我不太明白,于是问道。
“我与他们有接触。”科达解释说。“过去三四十年来,我一直在找他们,与他们交谈,试着了解他们。所以我才有了这些疤。”他拍了拍左脸,“我不得不同意让他们在我脸上做标记——表示我是他们的,任他们处置。”
怪不得那几道疤看上去那么眼熟——六年前我在疯吸血魔莫劳选中的那个人的脸上见到过同样的标记!吸血魔重视传统,他们在杀人前要标出猎物,即在左脸上划三道相同的标记。
“吸血魔并不像很多吸血鬼想的那样,与我们完全不同。”科达继续说道,“有不少吸血魔很想回基地来。必须做出一些妥协,有些问题双方都要让让步——但是我们一定能够达成协议。再一次生活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一样。”
“所以科达得到了任命。”暮先生说,“不少将军——至少百分之五十四的将军——觉得是该和吸血魔统一了。吸血魔相信科达,但是不大相信和将军谈判。科达成为王子后,就能够完全控制将军。吸血魔知道将军不能违背王子的命令,所以他们会相信他派出的谈判代表,会愿意坐下来谈。道理上说是这样。”
“你觉得不是这样,拉登?”科达问道。
暮先生看上去很烦恼。“我觉得吸血魔有不少地方让人尊敬,我也从来没反对过通过协商消除我们之间的分歧。但是我不会这么着急,让他们在王子中有发言权。”
“你觉得他们会利用我,逼我们接受他们的信仰,而不是让他们接受我们的信仰?”科达说。
“可能吧。”
科达摇摇头。“我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部族。我不会用王子和将军们不同意的手段硬性改变什么。”
“那样的话,祝你好运。但是事情发展得太快,我不太喜欢。要是我还是将军的话,我会尽力反对你。”
“希望我能活着证明,你不相信我是错的。”科达叹了口气。他转向我。“你认为呢,达伦?是不是该变变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我对吸血鬼和吸血魔的事知道得不多,没法发表意见。”我说。
“胡说,”科达哼了一声,“每个人都有权力发表意见。说吧,达伦,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想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要是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也安全多了。”
“嗯,”我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怎么喜欢与吸血魔谈判这个主意——喝血就要把人杀死是不对的——但是如果能说服他们不杀人,那可能是件好事。”
“这孩子有头脑,”科达说,冲我眨了眨眼,“你所说的总结了我的观点。杀人的确糟糕,要签订协议,在这一方面吸血魔必须改过。但是我们得先拉他们谈判,赢得他们的信任,不然他们永远不会改。如果我们能够阻止血腥的谋杀,我们放弃一些习惯也值得,不是吗?”
“没错。”我非常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