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愚呆滞了数秒,胸 膛起伏着忽地就抑制不住爆笑出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昊眼珠瞪起,羞恼难当,冲他作势一脚踢去。宋书愚边笑边闪避,好一会才止住说:“去食堂吃两块钱的饭?难为你了。”说着又是一阵闷笑,“难得你秦家五少终于肯纡尊降贵体察民情,这话怎么没给你家老头子听见?不准他老泪纵横说:小五终于出息了。”
“靠,你有完没完?”
宋书愚止住笑,正色说:“再帮你一次也没什么,只是再劝你一回,碰钉子就算了,外面可你意的多的是。你想好了,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着,别折腾到我这来,弄个烂摊子出来我没法收拾。”
秦昊手叉在裤袋里,倚着半边窗,用一贯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我能怎么样?不就是找机会约她吃顿饭吗?总不成把她拎上饭桌给‘卡擦’了?”想及宋书愚突然的严肃,他扭头望向窗外银杏树上初春新发的嫩绿枝芽,喃喃道:“也就一青不溜丢的丫头片子,我能上了心?就照你说的,不行就撤。”
话是如此,见到那人时却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MD,天生丽质就是天生丽质,穿件破烂儿也比别人都好看。
陈婉离远见到他,故意落后了何心眉与宁小雅几步。电话里一直躲着他,但也有预感终有一天他会出现在东大。只是这时刻来了,还是有缕慌乱在心头掠过。
陈婉本来不打算来的,何心眉接到老宋约吃饭的电话时也是说不去,奈何宁小雅竖着耳朵眼睛死盯着不放。何心眉回了宁小雅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才懒洋洋地对着电话说:“你又安了什么心?年才过,你又来拜?有你这号的黄鼠狼吗?”
宋书愚也不生气,大咧咧地回她一句:“长辈照顾一下小辈不应该的吗?过年你爸还和我说要经常教育你,照顾你,有机会你要珍惜……”
何心眉平白矮了一截,不爽很久了,见他还拿话挤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摔电话,宁小雅已经半路劫了过去,问起碰头地点。说完冲何心眉嘶吼:“干嘛不去?我天天吃大食堂,肠胃都吃寡了。有机会沾点油腥,你们谁也不许说不!”
何心眉揉揉空落落的肚子,也有些心动。她俩以前还经常点菜吃,和陈婉熟络了之后为了照顾她面子,几乎绝迹于小食堂。想着这半个多星期的白水煮青菜和自己可怜巴巴的肠胃,激动地冲宁小雅和陈婉挥拳说:“那就都去!吃光喝尽!抢钱抢粮抢女人!”
陈婉只当是宋书愚一个,没料到秦昊也在。放慢了脚步,就想着找理由推搪了开溜。何心眉却一把拉住她小声嘀咕:“我还说吃他个倾家荡产,宁小雅个笨蛋怎么找校门口的四川火锅啊?吃到何年何月才能吃穷他?怎么也该是鱼翅海鲜才对。”
“那,我们先回去?”陈婉见那人带着笑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不自在到极点。听何心眉抱怨顿时如获大赦般,马上借机问。“现在赶回食堂应该还有菜。”
何心眉翻个白眼说:“现在说回去?来都来了,管他什么先混个饱。”说着摸摸额头上新出的几颗痘,先她一步走进去。
店里只坐了半满,宋书愚预先叫了汤底,知道何心眉能吃,生料满满的摆了一桌。
本来极爱闹场的何心眉今天异乎寻常的安静,陈婉鲜少主动和人说话,更不用提旁边的秦昊了,连眼神都欠奉。只有宁小雅巴拉巴拉个不停,从昨天宋书愚的课到学校的花边新闻,最后说到她们宿舍的趣事。讲到这个,在座的两个雄性起了兴致,宋书愚扬着眉毛,很有点鼓励的味道。
陈婉见宁小雅再继续说下去,怕是把她们宿舍的黄色笑料也连锅端上了。心里一着慌,桌下的脚朝对面踢过去,正巧撞上何心眉踢出的腿,两个人痛得呲牙不止。她急忙闪开,又狠狠踩在旁边秦昊脚上。
秦昊当她是故意泄愤,脚上虽痛,心里有些欢喜:总比不冷不热地对他要强多了。笑咪咪地捞起锅里涮好的黄鳝条放她碗里,还分外殷勤地说:“这个补,鳝鱼清明前吃最好。”
陈婉踩到他时已经慌慌的抽回右脚,小心翼翼并拢起来。谁知他打蛇随棍上,左腿在她小腿边似有似无地蹭了两下,恼得她把下面椅子往何心眉傍边又挪过几分,侧脸怒瞪他。火锅温度高,她刚才吃了辣,腮若桃花、唇如樱点,益发显得双眸流光、清澈冰寒,秦昊心神不属,只觉得生起气来也是可爱的。
陈婉被他痴痴看着,臊得脸上热剌剌的,小声骂了句:“没脸没皮没家教。”
“你踢我做什么?人廋骨头硬,撞得我好疼。”何心眉揉着饭桌下的腿。
“没想踢你,想踢宁小雅来着。”
“那死妮子,回头好好收拾她。” 何心眉抬起眼望向对面,“热情过度,忘乎所以。”
陈婉竭力忽视右边强大的存在,漫不经心看向对面,“小雅还说饿,也没见她怎么动筷子。”
“嘿嘿,她现在哪顾得上肚子?在心仪的男士面前大逞口腹之欲是非淑女行为——宁小雅语录第四条。好辣,妈啊,我的痘痘明天又要多几个。” 何心眉狂抽冷气,边细听宁小雅向宋书愚咨询英国各大名校边低声调侃。
“抽风了,毕业去英国。前天是谁叫嚷着毕业马上嫁人来着?”何心眉提醒宁小雅。
“毕业还有好几年,谁能确知未来?我的理想多着呢。”宁小雅警告的眼神扫过何心眉:再敢揭我老底……再面向宋书愚时已经又是笑面如花,“宋老师,我一直以为英国是雾沉沉的天气,小雨阴郁连绵。给你刚才一说我也想去了,如果有一天能成为你的校友就太赞了。再讲讲读书时的趣事好不好?”
何心眉做个发冷的表情,宋书愚看见莞尔一笑,继续侃侃而谈。
“有追求是好事。”陈婉这次帮宁小雅,“至于抢白她吗?”宋书愚口才好,连她也听得兴致昂昂的。
“恩,追求。想追求猥琐男才是真的。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都能装。小雅花痴装纯情,老宋猥琐男装玉树临风。”何心眉停了筷子在碗里胡乱搅了搅,咕哝说:“现在她连必杀技都使出来了,手撑下巴,脖子抬高45度角,双眼发射崇拜的炮弹。如果是卡通版,周围一定画满粉红色泡泡;如果是韩剧版,接着会一边抛媚眼一边情深款款喊一声:‘欧巴’。”
“扑哧。”陈婉笑完捂着脸一轮咳嗽,双目凝泪埋怨地望着何心眉。
她鼻腔和嗓子眼呛进辣椒油,火辣辣的,眼泪唰唰的流。听见边上人说“喝口水。”也顾不了许多,凑着嘴边的水杯猛喝了一气,抬头才意识到端着水杯的是秦昊的手。她连忙避开他紧张的神情和她止住咳嗽后他眼中明显的释然,不好意思笑一下,对其他人解释说:“呛着了。”回想刚才就着他的手喝水……见鬼了!她今天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
“不爱吃辣早说啊,换鸳鸯锅就是了。擦擦嘴。”说着递张纸巾。
陈婉极力抵御着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很熟吗?说话用这样的口吻和语气?左侧的何心眉好奇心早已被勾扯起来,埋头问她:“进门时就觉得卖相不错啊,不比猥琐男差,就是眼角往上挑,相书上说那叫命犯桃花,又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认识他?”
“不认识。”她心乱如麻,心目中肆意嚣张的秦昊今天突然颠覆形象,多了些殷勤体贴。她实在适应不了,难道是传说中的性格变异?转移话题和何心眉说,“快点吃,我7点半还要去学生家。”
“校花就是不一样,不认识的也有人怜香惜玉。”何心眉怅然而叹,偷偷望过去正对上秦昊的笑眼。心虚地扯下嘴角回了一个笑容,然后手肘推推陈婉,说:“唉,人家递东西给你。”
陈婉顺着她眼神望去,说话功夫秦昊已经涮了一碗荤素放她面前。她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不用了。自己烫的好吃点。”
从进门被她当作小透明也就算了,做小伏低好意殷勤也是连番被拒绝。他几时这样服侍过人?秦昊心里不是滋味到极点,想发作还是吸了口气咽回去。只是拿眼睛刮着她,恨不得把她掰开两瓣看是什么材料打作的。待想起该说些什么,陈婉旁边那个36D已经站起身,讪笑着接了过去,还说:“谢谢啦,刚才还说火锅不过瘾、烫的还没吃的快呢。”大爷的,你是存心给我添堵来的?也不怕36D吃到36E去?
第 20 章
车内外的世界是同一个,但为什么从车窗看出去,所有的景物如同虚幻?影影绰绰的街灯和车龙被拉长,在淡墨色的夜晚里划出光弧延绵拖后。
同样自觉很不真实的还有车里的陈婉。
她从火锅店先行告辞准备回宿舍拿她的自行车,走了一半车道上一辆车从后面斜插过来,停在她面前。尽管前座的人没下来,她对车主的身份毫无置疑。没有本校通行证的车辆一概不许进出的东大校区,她认识的人里面有谁能这样视门禁如无物?
夜色初降,正是散步的时间,校园主干道上来往的人很多。或者是因为她是金融一班的陈婉,或者因为他的座驾太过招摇,探究而叵测的目光把她作了饭后瞩目的焦点。她暗自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你坐后面做什么?到前面来。”秦昊扭过半个身子,满脸的不乐意。见她不动如山,更是臭了脸,“你当我是司机?”
“按礼貌是该坐前面,不过我觉得和你在一起保持距离好一些。不行我就下车了。”贫民区小老鼠没见过大场面,但是到这一步再不懂得对方的花花肠子,那她也太笨了。既然躲不过去,不如正视麻烦。
秦昊扬眉淡笑,如何心眉所说微挑起的眼角侧面看来自有风流,“你怕我?”意识到这点似乎让他很高兴,“怕我你还上我的车?不怕我把你拐去卖了?”
“我舅舅可以找宋老师要人,你不怕给他添麻烦的话。”陈婉用指节轻叩车窗,提醒他:“你挡着道了。”
秦昊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司机”什么,还是转向对面车道。
一路上,她盘算着怎样干净利落地断了他的念头。
过去的二十年生命,年幼丧母,然后父亲离奇身故。当然,和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