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院子里,朱虹指着西边的一个旧式楼房说:“那就是礼堂,现在正在开会。”
那个旧式礼堂是乳白色的,年代已久,有点泛黄。因为里面正在开会,所以礼堂的门口有六个哨兵在站台岗。
罗杰问:“干吗那么多哨兵站岗,平时也这样吗?”
朱虹:“平时不这样,今天是首长来了,所以加了岗。”
罗杰:“有军事行动?”
朱虹:“这是军事机密,你别打听了。部队上的事一般人最好别问,问了也没用,这是纪律。”
罗杰:“噢,知道了,我不问了,就是好奇。”
朱虹她们的宿舍在医院住院部的顶层楼上,住院部的楼一共四层,下面两层是病房区,第三层是办公区,第四层就是她们女兵的宿舍。罗杰走上楼梯,四下望望,这个楼的中间是一个大天井,从外面看不出来,一层天井里的空地上有一个假山,阳光四楼天井上照射下来,里面显得十分亮堂。楼层间的走廊绕天井形成回字形,站在这边就能看见那边的房间。
罗杰:“你们的宿舍怎么住在这里,谁要是有个秘密,一开门还不全暴露了?”
朱虹:“我们是军人,没有个人秘密,我们过的是集体生活。”
罗杰:“这环境对于我有点可怕,一会儿那些女兵开完会回来,一看见我在这里,一咋呼还不炸了营了。”
朱虹:“你以为你是谁呀,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罗杰:“那不都是你说的吗。”
朱虹把罗杰请到自己的宿舍,让他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让他喝。
罗杰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宿舍一共两个床铺,都是新式的单人床,上面铺的是军绿色床单,被子叠得四楞见方,果然整洁大方。
罗杰:“我以为部队宿舍都是七八个人一挤一个宿舍,都睡架子床,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挺宽敞,像高级旅社。”
朱虹:“我们这里是部队机关,条件好一些,基层连队还是那样,再说我们女兵人双不多,宿舍房间又多,所以条件还可以。”
罗杰:“你们这里不会就这么点儿人吧,那军医、护士她们住哪儿?”
朱虹:“军医是机关编制,结婚以后有家属楼,在后面家属院,护士里也有机关编制的,年龄一大在部队呆的时间长了,就转成固定编制了,也能分上房子,只有我们这些当兵的,在部队呆上几年以后就离开了,才住宿舍。”
罗杰:“原来部队也有两种编制?”
朱虹:“对,因为这里是部队医院,是机关建制,由两种人组成,一种是机关编制,相对稳定些,军龄长一点的还能分上房子,另一种是像我们这样的,是连队编制,我们只是在这里服兵役,到时候是要复员回原籍的。”
罗杰:“哪怎样才能留下来呢?”
朱虹:“一般留下来的机会不多,除非快速提干,延长服役期,或者在部队有特殊贡献,有培养前途。通常吧,能在部队呆七八年以上,留下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过部队上的事,把握性不是很大,一旦转业复员的命令下来,就得马上离开了。”
罗杰:“这么说你们这些女兵明天能不能见着面还说不定?”
朱虹:“可以这么说吧,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说不定你今天看上哪个女兵,觉得想多接触接触,转眼间就复员了,再也见不到了。”
罗杰:“那我还是和你们保持一定距离吧,免得我以后思念,我这人有一毛病,可以珍惜眼前的友谊时光,分开了就忘了,很少来往,也极少联系,我跟我上中志的同学们都没有写过一封信。”
朱虹:“你这人还挺绝情的!”
罗杰:“可能是吧,我总觉着,人要是分开了就应该过各自的生活,在各自的生活圈子里照样会有一切,何必空劳一份无望的牵挂呢?那样的话,既不懂得欣赏周围的生活情趣,又不可能克服遥远的障碍走到一起,人生毕竟苦短,何必要用一些精力去空耗那遥远的牵挂。我信奉这样一条生活哲理,能在一起的,怎么也分不开,要离开的怎么也聚不拢、留不住,任生活之水自然流淌吧!”
朱虹:“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暂时的朋友之情就不能长存心间吗?”
罗杰:“这是可以的,我心中就有很多这样的思念,不过我还是能泰然处之地对待分别。”
朱虹:“这就对了,我以为你是个绝情的冷血动物呢。”
罗杰:“我要是那样的人,还能写出文章吗?”
朱虹:“我说也是。”
这时候门外传来吵杂的尖叫声,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从楼下沿楼梯往一涌。
朱虹:“开完会了,是她们回来了。”
罗杰:“我怎么觉得脚步声一点都不整齐,像中学里的小丫头,没有一点女军人的动静。”
朱虹:“你想啊,她们在礼堂呆了那么长时间,都快憋死了,再说我们这些女兵属于后勤部队,不像野战军那么严格,不过我们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可不是一群疯丫头,你要是在作品里歪曲我们的形象可是不行啊!”
罗杰:“我哪敢呀。”
外面的动静小了许多,罗杰估计她们都回到宿舍了。
这时,一个女兵推开门进来,对朱虹说:“上级传达命令了,让我们报名上前线,这回终于轮到我们了。”
朱虹:“什么时候走?”
女兵:“这两天报名,然后政审,估计很快。”
女兵说完话,端着洗脸盆和毛巾出去了。
罗杰问:“你们要到越南前线去?”
朱虹:“当兵的谁不想去?我们都等了很长时间了,这回终于该我们上去了。”
罗杰:“你也想去?”
朱虹:“是的,这是我的理想,到战场上去经受人生的洗礼,是一名军人无上光荣的事。”
罗杰:“真佩服你们军人的气概,你们女兵也上阵地吗?”
朱虹:“上,每个战斗单位都有我们女兵,卫生员是阵地上必不可少的。”
罗杰:“你们带枪吗?”
朱虹:“带枪,我的射击水平高着呢,成绩一流。”
罗杰:“看不出来,看你文气得一塌糊涂,真难想象在战场上是怎么个形象。”
朱虹:“你说我文气,一会让你见识一个文气的女兵,对了,刚才进来又出去的那个人是我的舍友,叫任雨,是护士,你说她文气吗?”
罗杰:“她文气?我看她心急火燎的样子,是个麻利性格的人。”
朱虹:“那你说文气是个什么样子的?”
罗杰:“文气应该是不紧不慢、平心静气的样子,放在女孩子的身上,应该是说话柔声细语,略微有点慢,动作幅度小,行动不是那么快,再有就是要漂亮一些,显得有点柔弱的样子。”
朱虹:“哈,那是你们印象中的女孩,在我们部队建设里,行动慢的,幅度小的,早就让训练给磨掉了,你还想听柔声细语的话,在部队你上哪儿找去?”
罗杰:“照你这么说,她那样的就算文气?那要不文气的还不成了大老爷们儿了?”
朱虹:“其实任雨也不算太文气,还有比她更文气的,还过和你想象的肯定不一样,反正我们自己觉得我们的文气是那种可爱的样子,活泼、聪明、不疯的那种,任雨还算比较可以的。”
罗杰:“那她知道我的事吗?”
朱虹:“我让她看过你的文章,她挺喜欢的。其实《金秋》上有好几篇不错的文章,可能是你的两篇文章前后有关联的缘故,能让人多了解一点,所以你就比较出名了。”
罗杰:“还出名呢!刚才任雨进来就愣没看见我这么一个人,说几句话就出去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朱虹:“她来时就这样,我们一般对来访的私人朋友不好打听,这是部队养成的习惯,你是不是生她的气了,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罗杰:“不是,我是说她这人风急火燎的,不是你说的那种文气的女孩。”
朱虹:“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我们的战友,看看她们的风采?”
罗杰:“我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她们都回宿舍休息了吧?”
朱虹:“我在外面给你喊一声,你看看是什么动静。”
罗杰:“别,我在你这里玩上一会就走,别骚扰她们了。”
朱虹:“她们说过要认识你,我答应过的,怎么能让你走呢。”
罗杰:“真的,别张扬了,我吃不消这待遇,要是搞乱了营让你们领导发现了不好。”
朱虹:“没事的,你看我怎么给你喊人。”
朱虹打开门,站在走廊上,朝那边喊:“张清,你出来,有人来了。”
走廊对面一个宿舍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从里面传来张清的声音:“谁呀?”
朱虹:“是罗杰。”
话音刚一落,就见楼道的宿舍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哗地打开了,从里面伸出女兵的头朝这边看,开门的声音因为显得整齐划一,所以动静就格外在,就像排练好的一样,哗地全部打开,整个走廊顿时冒出十几个头来。
罗杰站在朱虹的身后探头看,他确实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他同时也非常感动,为自己,也为那些女兵的真诚而感动。
那些门里的脑袋又收回去了,门又整齐划一地关上了,这时能够听到门后面传出闷小的凌乱的声音。
朱虹笑笑,对罗杰说:“怎么样,见过这样的场面吗,她们现在正在收拾自己,一会就会过来了,你准备好给她们签名吧。对了,你能现场做诗吗?”
罗杰:“我现在有点头晕,你别吓唬我,一会来人多了,你给我挡驾,我真的受不了,我没什么出色的,受不起这样的待遇,我估计这都是你在战友们面前吹的,说你认识了一个多棒的小青年。”
朱虹:“我可真没说什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