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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两位法官后,李铁林忽然想了想急忙捧着判决书细读,里面的内容让他恼怒,这时候他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症状,他感到头昏眼花,实在读不下去了。虽然这些天他再三说自己输了不要紧,可那是为了安慰家里人才这样说的,他不想让家里人跟着受连累,也不想让老人为自己担惊受怕。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赢,只有赢才能代表他是对的,这不仅涉及名誉,涉及写作,也涉及文学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要不要虚构?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也是这场官司最敏感问题,任何人都不应该忽视。然而,李铁林还是忽视了,否则他就不会被人欺负。现阶段,除了钱以外还有谁把原则当回事?还有谁把文学当回事?还有谁肯为老百姓说话?眼下这场官司除了法官为法律来判定它是不是真假外,还有多少人认为是真事呢?文学的失意已使人忽视了它的存在,这种现象让李铁林震惊,他感到社会到了非整顿不可的时候了,人的思想观念必须扭转,一些人的素质从量变到质变非比从前了。不是吗?为了钱男人可以不要脸皮不要尊严不要同甘共苦的妻子,为了钱女人可以不要屁股不要贞洁不要相濡以沫的结发丈夫,为了钱老人可以把房子卖给别人子孙可以把产权转让,为了钱当官的可以贪赃枉法小官跑大官什么人民利益国家至上都是假话屁话,为了钱大老板可以嫖娼可以包二奶还可以把大学生搂回家,为了钱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集体嫖娼集体**形成强有力的恶性循环,为了钱男人可以把献媚视为尊严和脸皮,女人可以把身体当成摇钱树,为了钱人与人之间拼命地贪拼命地搂拼命地争夺,没有谁说我满足了,搂足了贪足了还想再搂再贪。为了钱他们贪,为了钱他们搂,可是他这样的人却在辛辛苦苦默默无闻写着,为什么就没有人关心他们这样的人?为什么就没有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在李铁林看来,社会已经变了,变得有钱就是爷爷了,眼前的判决书就是市场经济的一个产物。李铁林不明白这社会到底怎么了?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与钱亲近?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他对权钱交易想不通,他对钱来钱去买空卖空想不通,他对钱能买法买权想不通。人们除此之外还需要谈点别的吗?还需要谈点绿色吗?
薄暮时分,李铁林独自来到荒山野岭,这里他以前多次来过,这次来仍旧感到亲切,只是这亲切中还有一种愁绪。每当他碰到难事或烦恼或碰到解不开的难题时,他都要站在这里默默观望一会儿,看山看景,直到心情好了精神振奋他才匆忙离开。可是今天例外,他站了这样久依然沉静在苦难中不能自拔,也许官司败诉他很失落,竟然站了这样久。连绵起伏的山峦,在缓缓上升的暮色里越来越看不清晰了,而近处的绿草、原野、都越来越真切,越来越有生命力。这个时候,微弱的残阳如同女人的热唇,正张着血盆大口吞噬世界。李铁林一动不动,任晚风轻吹任思绪狂热,他不知自己站在这里多久了。四周寂静,他听得见呼啸的风声,听得见大地发出的呐喊。这时候,他心情沉重,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鼓声震荡着他的内心。在这咚咚的鼓声里他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撼动心弦,催促他放弃烦恼放弃失落放弃人间所有杂念。此刻,李铁林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同事在开庭时嘲笑的目光,他们好像知道是这种结局,唯独他不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想到在官司未判之前就知道官司输了他心情更加痛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苦苦坚持打这场官司呢?现在被人利用职权玩耍着,他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些人玩法玩出了新花样,居然玩到了他的头上,这让他不能不为他们叫好。他觉得人际关系就象眼前的那片树木,看着很好,走近了才知里面复杂得很。
静静的山峦,几声清脆婉转的鸟叫从林子里传过来,让人听了悦耳。也许李铁林离得远些,鸟叫过后仍是一片寂静,他侧耳细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万种风情。联想到人世间的发生在他周围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跟这眼前的鸟叫相似吗?谁叫喊的好听谁就受欢迎,谁叫喊得不好听谁就不受欢迎,也许被赶出这片林子也说不定。此刻,他的处境就如此。李铁林在充满草香的山坡上闷闷转着,耳旁忽然听到一阵汽车的引挚声响,他知道天色已晚该回家了这时光也许妻子在家等他了。想到妻子为自己做好晚饭又在静静等自己了,于是他便告诉自己该回去了,否则妻子又惦记他了。他想在回家前再转一转,让心情好些再好些,这样妻子看见就会很放松。也许是自己安慰自己,他忽然感到脚下土地很柔软,像穿一双灰力鞋那样有弹性。当年弟弟送他一双灰力鞋被他带到部队,又从部队带回来保存到现在他也没舍得扔,在他看来,珍贵的礼物不在钱财的多少,而是弟弟的一片心意。回忆让他步子轻松朝前走,边走边回顾着见到的景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这里雕塑得如此美丽,也把他的心情雕塑得恋恋不舍。他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来这里了,每一次他都有灵丹妙药将自己的心情调节得如花一般,这次稍嫌不足,尽管有美丽的景色他的心仍旧有些郁闷。他不想让人看见他不满的情绪,不想让那些整他的人看见他低头的样子,也不想让妻子看不起他。单位里有人可以因为他不请客而罚他款,而他却能站在这里与山野对话,与大地与峙,看谁更有耐性。结果当然是他赢了,太阳在他的对峙中下山了,大地在他的对峙中消失了。不过这次消失的不是暮色,而是暮色中的李铁林,是他的身影在慢慢的消失。这时候他感受黑沉沉的压力袭来,尽管他早有思想准备,他还是感到视野的力不从心,迈出的步子深一下,浅一下,幸而这时他的心情比初来时的心情要好多了,也兴奋不少。当他终于站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草地上空浓厚的气息后,他感到心情格外地好,一切不愉快在此一瞬间烟消云散。该回去了,不然妻子一定着急了,他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态下了山,快马加鞭朝家里赶去。可是灰蒙蒙的天色还是阻碍了他前进的步子。
第二十七章、相互理解
当他回到家时,妻子果然早下了班,他没有掏钥匙而是啪啪拍门,弄得整个楼房都有震荡。妻子打开门,看见李铁林一愣,就这一愣的工夫,她就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她问李铁林:“刚才是谁来了?我怎么看你不对劲?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做饭,害得我在家空等。”李铁林没有吱声,但脸色已经告诉妻子是怎么回事了。妻子再三追问他还是不说,妻子机灵,她发现了桌子上的判决书,看了看,轻轻地说:“我以为多大个事,输就输吧,赢了反而让我们不安。”“你这是什么话?输就输?说的轻巧,以后我怎么写?。”李铁林不满地望着妻子,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妻子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本来她随单位旅游,可她心里惦记李铁林的官司,路上又患了感冒,连门票都舍不得买就回来了。一见判决书上的款项当即气呼呼地说:“告诉你不要瞎写你非瞎写,这下好赔理又赔钱,你写出那些东西有啥用,莫不如贩卖点什么赚钱。”
见李铁林没啥反应,又接着说:“钱虽然不多,几百元,但赔给她,一分也是冤屈的。这个社会上的人都怎么了?为什么都找你的毛病?是不是看你好欺负?这个法官也是,放着那些公正公平的案情不去断,干什么非要找这鸡毛蒜皮小事来纠缠。他们这样放着大案要案不领赏,非要在你这小河沟里来翻船,我看这法官也是属于狗屁股,扎一下动一下,拽一下走一下,当官的不放屁他们能让尿闷死。”
“看你都说些什么,跟谁学的还一套套的,我们对法官要尊敬,怎能这样说他们。”李铁林被妻子逗笑了,她也感到这场官司背后有阴谋。原来妻子也调查清楚了,那个女的不止一次找那位人大副主任,隔三差五就给法官打电话,以此施加压力。据说为了这钱她们一家四处活动求了不少人,她是连脸皮也不要了,非想得到李铁林这笔钱不可。由于李铁林的名气也影响了她们一家人的作风问题,她的三个女儿**的事被官司一闹也迅速地传遍城区,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所以李铁林跟妻子不提她女儿的事,他对妻子说:“我不能给她钱,看她能把我怎么样?难道还把我抓起来不成?现在重要的是与法官周旋,让他们知道主动权在我这里……”
妻子担心地问:“这样好吗?她打官司目的就是想讹诈你的钱,你现在不给她钱她们会不会打人袭击你?”妻子冷静地分析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她十分清楚李铁林的处境,希望自己的丈夫平平安安的。“我不能妥协,他们执行的是国家大法,而我捍卫的是文学的尊严,都有理由,都有同情的一方面。我不能乱来,也希望他们也不要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光明磊落是我为人的准则。”李铁林劝着妻子,向她讲着自己的打算和原则,他知道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权大于法,而他小于权,更小于法。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吃亏,她们为钱什么都敢干,我为钱为什么不敢干?我就不相信我们不给钱他们还敢来家抢,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妻子愤愤说着,虽然她说得有道理,但李铁林听了有些不高兴,这些日子他心里本来就有火气,被妻子一点,无名的火气一下就燃烧了,他大声地说:“如果他们敢来抢钱正违背了法律的尊严,钱这东西并不重要,虽然国家建设需用钱,个人生活也需用钱,没钱什么事也办不成,所以这钱看来是得交。”
“不交他们能把我们咋地?明天你去法庭探探曹法官的口气,他非要交我们再给他。那个女人打了几年官司都穷疯了,不然她也不会讹诈你。幸而你没有别的事,否则她非告你流氓罪不可。”妻子笑逐颜开与李铁林开玩笑,谈了一会儿,她有些困。连续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