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吓坏了。这时候毛巾上的血越积越多,有的已经凝固,然而,血顺着鼻孔仍旧泊泊流淌,如同一条小河似的,很快又将毛巾洇湿过半。李铁林捧着毛巾好像捧着一块血豆腐,他不知自己怎么了,鼻子为什么流血?是不是坎坷过多心火过盛,还是思索太多精神紧张才造成这次流血的?李铁林警告自己别紧张,放松精神,同时他仍旧催促同事:“快一点吧,我的头有些晕了。”
同事累得呼呼喘息,还有一百多米距离就是骑不动了,李铁林见此慌忙跳下车朝医院跑着。他要节约一切时间早些到达,早些把血止住。妻子跟随在他的后面紧追。等到李铁林跑到医院挂了号,妻子才刚刚追进医院的大门。也许是早上六点钟,医院的医生似乎都在睡眠,几乎找不到穿白衣的医生和护士,妻子楼上楼下找值班医生,李铁林站在那里焦急等待。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效率,妻子转了两圈也没见白衣天使。而李铁林的血依然在泊泊流着,一条白毛巾变成红色毛巾,如同一条拉毛围巾。李铁林环视左右,他的血引起人们注意,有人问他:“谁打的?”
李铁林说:“不是打的,是流鼻血。”
那人不相信地说:“流鼻血没有这种流法的,不是打架是什么?”
李铁林已没有精力解释了,他问那人:“流鼻血能治吗?打一针止血针怎么样?”
那人说:“不好说,我看还是打的。谁打的?”
这时妻子喊李铁林:“过来吧,我找到医生了。”
李铁林跑过去,这工夫他已感到双腿沉重头脑晕眩似乎站不住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站在医生面前,讲述流血经过:“早上起床洗脸,刚一摸鼻子血又就流下来了,堵也堵不住……”
医生诌着眉,看了看,边开处方边说:“怎么搞成这样子?打一针吧。”
妻子急得交钱取药,两人再次来到处置室打针。完毕,李铁林不敢走,因为血还在流,问医生他也无奈。还说这种例子以前也遇到过,此地治不了得上省城大医院。李铁林一听,本来就有些发软的双腿更加无力,坚强的神经再也挺不起来了。妻子在哭,李铁林内心忽然产生想法,他问自己:你崩溃了吗?难道堂堂一个大活人流了一点鼻血就失去生命吗?李铁林很怕,但他又不甘心,这样大的医院连鼻血都治不了还叫什么医院?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医院确实治不了,只好回家吧。李铁林在妻子的搀扶下租辆三轮车,他们想回家看看父母,商量着去省城看病的事。
就这样,李铁林一路上吸引不少行人。总算到家了,父母一看李铁林血淋淋的惨状,也误以为是被人打的,当即着急地劝告:“还不赶紧去医院,血流干了命不没了吗?”
妻子见老人着急,便解释说:“医院去过了,他们说治不了。”
父亲见多识广,遇事不惊,很自信地为儿子出主意:“去省城的路太远,不如先到医院再看看……”
李铁林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省城医院确实太远,别说一路颠簸即使是平地也很难受,不如再到一家医院看看,是死是活就凭运气了。他不相信他的生命到此为止,他还有好多话要说,还有好多作品要写呢。这时母亲在旁边嘀咕着:“都是告你那女人惹事生非,她不得好死……”母亲望着儿子痛苦的面容,恨恨地说着。
李铁林默默躺了一会儿,血还在流,他知道照此下去用不着几小时,也许一上午都过不去他的生命就会停止。这时候他想交待些什么,见父母为自己着急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死,对于他来说还是未知数。即使是死有什么好交待的?他一生虽然没有大作为,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何况在老人面前他交待什么,交待对老人不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吗?老人受得了这失儿之痛吗?人,在生死面前都有选择,李铁林介乎二者之间,他也是有选择的。他对父母是珍爱的,他不交待什么是一种正确选择,也是说明他没有什么遗憾。他自小喜欢文学,虽然家境不是太好,但也不是很差,他的一生都是在学习中度过。为学习他遭受白眼,为学习他遭受冷遇,为学习他付出了别人没有付的辛苦,然而种种坎坷都没能让他中断学习。如今学以致用学有所成,又写作又出书,他活得扬眉吐气,他死了可以告慰人世。他可以大声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白来,更没有白活,我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更对得起这个社会。虽然我生存得十分艰苦,但与那些职工比起来我还是幸运的,毕竟我能写文章赚钱养家了,毕竟我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写书立传了,想想这些我知足了。”血仍旧在流,李铁林来不及细水长流的回顾,也没有这个时间,全家人都在眼睁睁看着他。这时母亲又在旁边催促着:“别在家躺着了赶紧去医院,实在不行先住院……”
谁也没有想到李铁林会得病,更不用说他得的是什么病,一致支持他先去医院。妻子又扶他租辆车,夫妻两人再次来到医院,此时此刻,已经是上午八九点钟了。一家人谁也没有吃饭,都在为李铁林担心,他们知道一个人的血是有限的,如果长时间流淌不止,人的生命就危在旦夕。李铁林现在的状况相当严重,如果不想办法止血他的生命就会停止,他的远大志向就会在今天为止,李铁林不想马上死,人生还需要他做许多事。然而病魔已不由他了,泊泊流淌的血如奔腾的河似乎在咆哮,在奔腾,他有些迷糊,慢慢进入一个昏睡状态。在如此危险情况下,李铁林竭尽全力促使自己保持清醒,不停地眨眼睛,用力掐自己的肉使自己不能马上入睡。他顽强地靠自己的双腿走进五官科的处置室,在那里遇见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要为他止血。李铁林心里核计,医生們都没有经验,小小的护士能有什么样的高招,他怀疑地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看着小护士嫻熟的动作。只见她用镊子钳了几块纱布,又涂上一层粉状黄色药物,然后卷曲一个塞朝李铁林鼻孔里一放,再用镊子往里捅。李铁林马上感到鼻子里有一股凉凉的东西从嗓子里溢出,他来不及吐出来就咽了下去,他感到恶心,要吐,小护士不让他动,依然用纱布卷涂药往鼻子里塞满。李铁林感到整个鼻子都在火辣辣疼痛,仿佛鼻子不是自己的,整个脸面都在发烧。他疼痛难受,禁不起地叫喊:“小护士呀,你要手下留情!”小护士脸庞漂亮手下的活也漂亮,她把握机会手一拍,严肃地说:“你流了那么些血打针也不管用,如果不这样能止住血吗?你还要不要命了?”李铁林摸着自己的鼻子,直到现在还是感到脸庞涨了许多仿佛还在涨。眼睛也肿得眯成一条缝似乎啥也看不见了,李铁林感到浑身瘫软,坚强的精神突然失去知觉……
当李铁林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住院部的病房里。原来他昏迷后,小护士为他办理了住院手续,与妻子一起将他送到病房。昏迷中的李铁林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和一个女人飞翔,起初看不见她的脸面。不料途中忽然遇到暴风雨,女人直接往下坠,李铁林一着急便伸出手拉她。女人双手搂李铁林不撒手,他这才看清她是月草。李铁林微笑着,他的脸面发热,脑袋贴在月草的腮上……这时李铁林醒了,他睁开眼睛母亲和家人都围绕他,危险期已过,他的生命又开足马力朝着新的希望运动。李铁林在医院里住了七天,实际上他只住了三天,在他住院当天就有记者采访,还有许多人来探望。他不愿让人知道他住院,和妻子商量一下,他们决定留下床位回家去住。这样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七天后经检查身体无什么伤害,妻子这才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从此,李铁林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第三十八章、床上思索
一场大病使李铁林对人生对社会认清了许多,他不再看重那些微不足到的名誉,包括那些该得到而没得到的东西。每天他躺在床上不动地方,他担心哪根血管破裂引起大出血,他已被出血吓怕了。没有人能治他的病,也没有好药可见效,如果还让那漂亮的女护士用药布往里堵,说不上又要疼痛好几天。为这,李铁林不再随便动地方,不再找麻烦,每天安心养病,安静生活。
十几天不写作了,李铁林体力恢复很多虽然重体力活暂时干不了,但他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那些日子李铁林想得最多的就是死,本来,一个好好端端的人鼻子流血不算什么,可是他鼻子流血止不住这就不是小问题。谁不知道生命没有血了就会停止,李铁林的生命就要完结他能不想到死吗?当然他并不怕死,人早晚会有一死,只是他这样年轻这样去死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毕竟他还没有活够,很多幸福的人生他尚未体验到,就突然撒手人环,他能甘心吗?那些他想得到的,或尚未得到的,他都将眼巴巴望着而为此无能为力。凭这他也不能这样草率去死现在,苍天有眼终于给了他时间,他打败了死神,更应该珍惜眼前的时光,珍惜往事的岁月。
接下来的日子是继续写作,他要把自己对人生美好认识和体验都写出来献给人类,献给祖国。然而并不是所有理想都有归宿,有时还需要接受更大考验,这就是艺术家的苦恼。大病初愈,李铁林把写书列入他生活中的议事日程,他不再东一趟西一趟乱窜,也不随便找朋友聊天,一场生死考验使李铁林变得沉默寡言,本来就不愿说话的他更是不愿对人倾诉心曲。这时候他发现,每当他有一个好构思与朋友刚谈起或跟什么人讲过,马上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搞新闻的朋友,他们为了得到几十元的稿费,不惜断送李铁林的完整构思,不惜破坏他的创作计划。更让李铁林为难的事,如果他继续写下去题材已是众人皆知,扔掉又舍不得。于是,他只有采取不与人交往的决定,即使交往也要采取少说为佳。因为这样他可以保护自己的构思权,李铁林并不知道构思权也是需要保护的,如果侵犯他的构思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