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只要我和姐姐闹意见就都是我的错,我大姨看我和看姐姐的眼神都不一样。” 楚晴笑了:“那是自然,我看你和看你姐姐的目光也不一样。”
“还有,我大姨和我姨父老打架,那天大姨父摔盘子,菜汤子溅了我一身,他还说把我们都给杀了。” 看着女儿眼睛里仍然跳荡着惊惧,楚晴赶紧笑着说:“不会的!大姨父脾气不好,你躲远一点儿就是了。” “妈妈,你快把我接走吧!”女儿拧着细细的眉毛,近乎乞求的说。
“好!妈妈一定好好干,将来有了房子我马上就把你接走。” 楚晴知道姐夫虽然脾气不好,但有他义气的一面,和姐姐混在一起,其实是两个人的不幸,两个人性格太相似了,一个针尖儿,一个麦芒儿……打打闹闹已经几十年……
刚刚四十岁,就一个高血压,一个心脏病,也许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猝然而去,这就是他们人生的结局……
已经有几天了,宋远没有打来电话,楚晴觉得再来往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什么是爱?爱情是需要条件的!宋远的职业已经决定他交往的复杂和广泛,而楚晴的确不能接受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翘首企盼的日子。更让她感到可怕的是:他还有那么复杂的经历……才出虎口又入狼窝是楚晴曾经比喻姜幺尘媳妇的……
她现在所期望的就是拥有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家……
发工资了,楚晴发现自己的工资仍然是副职的级别,本想去问问会计,还是先问了李工。李工说:“什么叫不规范?这个公司就这样儿!你还不能问,那一份儿没准儿已踹进了谁的腰包了……”
楚晴想:这里可比真正的国家机关黑暗多了……门敲响了,李工说:“请进!” 翻看《读者文摘》的楚晴感觉谁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她斜眼儿一瞧:宋远! “有时间吗?晚上我请你吃饭!”宋远说。
楚晴看看墙上的时钟刚指向五点:“还没下班呢。” “没事儿,走吧!”李工笑着说:“谁要问,我就说到外面联系业务了。” 临出门的时候,楚晴悄悄地伏在李工的耳际问:“怎么样?” “还行!慎重点!”李工说。来到饭店,宋远点了好多菜,两个人谁都没提那天的事,很显然宋远已经接受了楚晴的条件,但接受归接受,做到做不到还是个问题。
两个人显然都在回避矛盾,楚晴只管嘲笑公司的混乱管理,宋远只说校方在经营上的没有眼光:“我准备专门建立一所汉语学校,今后留学生会越来越多,汉语学校肯定火!” 说着说着,宋远信心十足的神气突然消失了,脸上凸现出一脸的无奈:“校方居然怕花钱投资!”
那天宋远喝了不少酒,楚晴也微微有了醉意,但宋远还是坚持开车送楚晴回到舅舅家。因宋远喝多了酒,楚晴有些放心不下,她进屋和舅舅打了个招呼,就来到公用电话亭,她感觉自己应该把自己的一些事告诉他了……
如果再不说,将来他还不把自己当成骗子……而电话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她认为这个火候很好…… 晚上车走得快,宋远已经到家,楚晴斜依在门口的电话亭上,静听着宋远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楚晴,你为什么不向我说说你的过去……”
宋远舌头虽然不太好使,但头脑十分清楚。当宋远一句又一句从离婚猜到有一个小姑娘时,宋远不说话了…… 楚晴也不说话,她知道对方心中正翻江倒海……
“我没有想到,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在爱情上受过挫折的姑娘……或者只是离婚……” 楚晴想把电话放了,但她忍着。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找一个这样的……”宋远斟酌着词汇,努力不让楚晴受到伤害:“我不是不喜欢孩子,是我的环境不允许,我骄傲的心不允许……有的人天生就为别人活着,为周围的舆论活着,你肯定说我活得太累……”
楚晴的泪水在清冷的月光下,顺着两颊往下滑……“嘎嘎嘎——这时一只什么鸟,在寂静的夜空叫响了,电话机旁的老槐树上栖息的一支什么鸟,也被惊动了,“咕咕”地回了两声后,“忒”的从舅舅家门口的上空飞走了……楚晴意识到这是一只爱情鸟……又想放下电话,但她的手僵持着没有动…… “楚晴,对不起……”宋远喃喃的说着,后来,不知是放了电话,还是睡着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孩子!孩子!多少人都因为她有个洋娃娃一般的孩子……
她记得闹离婚的时候,几乎全家都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其中三姨的同事,在301医院做了主任医师的一个阿姨还说:“一定别要,孩子将毁掉你的一生,中国人的理念不同于国外……没有孩子,你到了北京就说没有结婚,有谁知道?北京的大龄青年有的是……我就认识一个高干子弟,只要关系确立了,户口没有问题……”
只有楚晴的母亲抱着洋娃娃一般的方方,一遍又一遍的落着泪,她对楚晴嘱咐说:“记着,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扔下孩子,没有妈的孩子可怜……” 开始,尽管肖刿以孩子做筹码不肯离婚,但离婚后几经周折楚晴还是争取到了抚养权,不过也因此让楚晴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机会。
是呀是呀!天下最难割舍的就是母女的情感。楚晴不会忘记,那次到婆婆家去看望女儿,方方紧紧用小手搂住楚晴的脖颈,噙着眼泪凝视着她问:“妈妈,街上的人们说,你和我爸离婚了,你不要我了。” 更忘不了,方方把她拽到大街上,高声对小伙伴们说:“看!我的妈妈看我来了!” ……
错误婚姻对一家人的影响,决不亚于西安事变对张学良命运的改变。
第十二章 (12、免职 )
这天楚晴怀着怅然的心情,来到公司,走到办公室才发现,他们的办公室又被别人给占了,办公室的桌椅七零八落地被扔到了楼道上,公司里显然又发生了动乱……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见怪不怪的她;这次没有紧张,因为她知道煤气采暖炉销售得很好,自己的工作受到了广泛赞赏。只是怎么也不见李工的影子……
更奇怪的是,来公司半小时了,也没看见其他诸多重要人物的影子……
楚晴只能站在楼道里等待。好一会儿李工回来了,其他大小官员也回来了,原来他被招呼去开会,看到楚晴向自己走来,赶紧迎了过来,略带一点儿神秘悄声对楚晴说:“新来的副总被罢免了……来,咱们先把东西归置一下儿,一会儿再细细跟你说……”
这次他们公关部与办公室合并为一个办公室,因为有人向老总提建议说:这样可以互相监督工作……
但楚晴感到,在她的身上也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从人们怪怪的眼神、浅浅的微笑中可以判定这一切,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向李工开口,可她实在想早一点儿明白,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问李工:我是部长,怎么开会倒叫你去……
李工是个聪明人,他早看出了楚晴的心事,趁着别人不注意,他把一份文件递到楚晴的手里。这份文件上列举着,新来的副总三个月以来的条条罪状:第一条:管理不善,各部门挥刀子宰客严重,客人急剧减少,公司利润下滑……还有错误提拔和任用楚晴等一批中层领导干部的一条罪状,其中对楚晴的指斥主要是不懂业务,重点列举了某月某日楚晴误导餐厅造成巨大浪费……
楚晴看了哭笑不得:“您知道,那天餐厅根本没有准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不怎么叫整人呢?扣帽子打棍子不光文革时期有,只要遇上昏君……”
李工抑扬顿挫地说,话语之间带着无限的感慨。公关部长的位子还没坐热乎,筹划好的计划还没有实施,楚晴就这样做了牺牲品…… 楚晴真的没有料到,私营企业竟是这样的暗无天日,“家”天下的确是太可怕了。她清清除楚楚地看到,这个公司如此发展下去,不会有任何前途,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只能是空自耗费生命。这几天楚晴没有往外跑,只一心一意的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江瀚还是不断地来电话,有时几句简单的问候,倒给了楚晴不少慰藉,离开宋远后,楚晴空荡荡的心灵深处,现在需要一个朋友的温情。
江瀚说,还要找时间来看楚晴。楚晴也曾试着给宋远打过一个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个女人,且不断追问她是谁,她清楚宋远已做出抉择……
在楚晴的人生旅途中,宋远就这样在楚晴的心上轻轻划了一道痕迹后,消失了……
回到舅舅家,楚晴有时和大表姐坐一会儿,大表姐几次对楚晴说:“树挪死,人挪活,不要紧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时来运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山不转水转……”
这个经历了半世沧桑的女人只因父亲是资本家,大学刚刚毕业,就随同全家被轰到了乡下的一间逢雨必漏的毛坯房中。当时中国的婚姻法早已明确了一夫一妻制,所以她的父亲只能在他的两房妻子中做出选择,结果父亲没有选择她的母亲,这使已经坠入深渊的大表姐,又挣断了支撑她希望的情感青藤。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家人,为了活命母亲把她嫁给了一个贫农出身大字不识的秃子……文革结束后,她曾经为了证实自己的能力在县城作过工商局长,回到北京后还作过某大型国有企业的副总经理,曾经只为争气入了党,曾经为了爱情背着一身的骂名,而现在她只认命,从一线退下来的她,天天研究《周易》…… “从面相上来看,命运应该给你补偿,你也坎坎坷坷多少年了,按照老子‘反者道之动’的说法,事情发展到极限,一定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一个人不可能总是生活在低谷中,起起落落才是人生,况且你有才华,不是常人……” “我的面相?我的面相上哪里带着福?”楚晴问。
“都长得不错,首先你的脸形地阁方圆,眼睛明亮,头发浓黑,高挑身材,面色红里套白……”
“这就带着福?” “当然,你看那地里的庄稼就是例子,赖巴苗到什么时候也结不出好果……人也一样,不分男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