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糟了,她再怎么脱线也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而他的取笑已接近人身攻击的范围,也难怪她要哭。
看着她眼中的水气凝成露珠滑出眼眶,双唇微微颤抖开合,阮伯荣心一急,“喂。”他扑过去,在自己发现之前,堵住了她的唇,用自己的唇。
绵密而悠长的吻,让两人都忘了自己刚刚的情绪、思想,直到呼吸系统拉起警报,永健才开始挣扎着硬推开这个“窒息机器”。
“你想闷死我吗?在初吻的时候就死掉不是很可怜吗?”永健急急地喘着挤出话来。
阮伯荣又笑了,她的反应永远有趣又出奇。
“你又取笑我?”永健指控这个刚刚侵犯过她的人。
“不是,永健,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忍不住欺负你的。而且,以后只有我能欺负你,知道吗?”这段话似乎是没经过大脑过滤而直接从嘴里冒出来的,讲出口后阮伯荣自己也大吃一惊。不过算了,偶尔冲动一下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她又挺能让他开心的。
他心里忙着说服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却忘了身为阮氏少东,他的婚姻对象是有条件限制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你喜欢哪,你怎么可以擅自决定?”刘永健这回倒难得清醒了。
“你不给我喜欢,要给谁喜欢?”阮伯荣心里最后的顾虑都给她这一句话给气飞了,眼神锐利慑人地盯着她。
刘永健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浑身毛毛的,她咽下一口口水,终于不畏强权地抗议:“不要,要等我弄清楚了才行。”如果声音不是又抖又轻的可能说服力会更强。
阮伯荣看着这个还坐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对她的勇气又好笑又好气,“好,给你去想,不过,记住,不许给别人机会,反正我会看住你,你没别的机会了。”
自此——阮伯荣同刘永健的第一次见面之后,阮伯荣果然看住了她。
刘永健是个生活很单纯的女孩子,在她的小小世界里,目前根本没有感情生活加入的空间,由于母亲的前车之鉴,她在下意识里就排斥感情,她想象中的未来是自己事业有成,和母亲两人不再依靠“外人”而能和乐无忧地生活。或者年纪再大一点,养只狗,收养几个孩子,不惹情愁地过一辈子。所以,她的所有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只除了每周一天回家之外,她几乎没日没夜地待在自己的笼子里,根本没时间分给阮伯荣。
阮伯荣陪着她坐过几次工作监后,就明白刘永健在工作时是六亲不认的,即使自己就在她身边陪着,她也只不过当他是自动咖啡机,一点不夸张,好几次她甚至当着他的面,打个呵欠钻进睡袋,还有一次还把他的腿当枕头睡着了。他哭笑不得之余,改变了战术,先是利用公事:因为有几个大客户对自己的产品形象有一定要求,阮伯荣就借机拐永健一起去面见客户,打算顺便约会。
在和客户的洽谈中,每当永健弄懂了客户的要求后,就能立刻构想出两到三个大致的方案让客户选择,这令阮伯荣对她的才思敏捷大为赞叹,他一向就受不了笨女人。
在这种状况下,阮伯荣手上的客户越来越多,而刘永健作为一个广告创意人的名气也越来越响。
半年左右的时间,阮伯荣采取缓慢渗透的手段,终于在永健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了,至少在工作时,刘永健会不时问:“阮伯荣,和鑫的案子要求的……”
阮伯荣也已习惯了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而搬着手提电脑盘腿待在永健的工作室里整理资料、写工作计划,有时永健到拍摄现场去,空气中少了应和的呼吸频率,抬起头看不到见惯的表情,他还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因为在让永健习惯了他的同时,他也不自觉地将这个工作认真、生活迷糊的小女人放进了心里。
只是,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依旧是有默契的禁忌话题,永健根本是痛恨着自己的父亲,而伯荣则下意识地不愿多想自己同永健在家世上的差异。因此,两人之间的话题仍是绕着公事打转。
于是当伯荣第一次试着踏入永健的私人领域时,就会被狠狠地蜇了一下。
那是他们这对搭档又一次攻下了一个大客户,当永健的提案受到客户的认可,签下了合约后,伯荣同永健去吃了大餐庆祝。因为兴奋,永健多喝了半杯,神志昏然地对伯荣有问必答。
当伯荣含意深远地问起:“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时——
永健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为什么要有男朋友?我有你就好了。”
阮伯荣的心绪一下子快乐得几乎想欢呼。
可随即永健的话却把他打入地狱,“男朋友只会让我伤心,我为什么要找男朋友?”
“那我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将来等我老了的时候,我会有自己的房子,和妈妈相依为命,不用那个人的援助我们也能过得快快乐乐的。我还要助养几个孤儿,再养一条狗,那时候你就住到我家隔壁当邻居,我们还可以每天喝咖啡聊天,就像现在一样。”
“呃,”永健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说:“妈妈一定也会喜欢你做我的朋友的。”
伯荣如当头挨了一棒般,原来半年下来,自己在她心里仅止于好朋友?
开车回她的笼子时,在车上,永健半醒半睡地说出心里话:“如果你是我哥哥的话,有多好,那我们就可以不分开了。”
伯荣忽然悲哀得想笑,这句向来由他口中说出来拒绝女人的台词忽而从她口中说出来,难道真是报应到了吗?
将车停到公司停车场时,一路上酝酿出来的火气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伯荣抓着一路哼唱的永健问:“我就不能当你的男朋友吗?”
“不不不,”永健摇着手指头,“我是绝对绝对不谈恋爱的,要谈恋爱的话,我建议你找别人比较好。”
“找别人?”伯荣气急攻心,抓住永健就是一阵热吻,“你要我对别人也这样吗?”
没有回答,他一怔,低头,不是错觉,永健果真眼角带泪,“不想,我不要你这样,可是我给不了你的,总不能也不让别人给你,业务部的新进马亚青就对你很好,不是吗?”永健真的醉了,神志半了,“她前几天还跑来问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嗯,她是个好女人,又健康又活泼,和她在一起你才会开心,我不行的,我是残废,不行啊,嗯……”她睡着了。
残废?什么意思?阮伯荣蹙起眉头,望着她眼角那晶莹的泪珠,她……
抱着她上了楼,把她送进她的睡袋,想走又舍不下那张带醉含泪的娇颜,正在欲起还留之际,忽听电铃响起,不是自己的手机,也不是她的办公电话,见她蠕蠕而动,似睡不安稳,不由细听,声音是从她的背包传来,忙拎起包走出工作室,是她的手机,可怎么从不见她用?
接通了电话,他兀自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喂?永健睡着了,哪位?”
“我是她妈妈,你应该是永健近来常挂在嘴边的阮伯荣吧?”电话里传来和婉的声音。
“是,我是阮伯荣,伯母。今天我们签了个大案子,庆祝时永健多喝了几杯,她醉了,我刚把她送回公司。”
“不用解释,我不担心,永健这孩子……”她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喜欢我家永健吧?”
伯荣也叹了口气,终于承认了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我很喜欢她,可她却要把我推给别人,伯母,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沉默了一会,那个声音变得有些黯然:“我不是刘太太,叫我文姨吧。”
电光火石间,阮伯荣明白了,“原来……”
“是,这样你还喜欢她吗?”文姨的声音又变得刚强了,“如果不行的话就放了她吧,她再受不起一点点的伤害了。”
“不,这不是她的错,为什么上一代做错的事要她受苦?”阮伯荣不由自主地扬高了声音,就因为她是私生女,她就没有了幸福的权利了吗?
“听永健说,你的家境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对不对?”文女士欣慰地说下去,“这样永健才会和你那么亲近,你是真的喜欢她,我听得出来,那我就帮你一把,因为我知道永健也喜欢你,不然她不会一会儿阮伯荣这个,一会儿阮伯荣那个,说得我都认识你了。”
“真的?”阮伯荣信心大增,“伯母,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永健需要当头棒喝。”文女士细细道来,阮伯荣听得眉开眼笑。
这时候房里睡着的永健忽然觉得一阵冷意袭来,浑身一阵颤抖,下意识地将身子蜷紧了些,她万万想不到一通漏接的电话会导致妈妈和外人狼狈为奸设计她的后果。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跑到洗手间洗了个澡——这是夸父的德政,专为创意室那些日夜颠倒、怪僻百出的人准备的。
梳洗完回到自己的小室,吓,又把钥匙忘了,“何头,何头,备份钥匙。”永健边灌咖啡边叫。
何头的秘书小马出来了,“永健,又把钥匙忘在里面了?”
“对,何头呢?”
“何头今天出外景,来吧,她把你的备份钥匙留在我这儿了。”
小马刚帮她打开门,就听见前辈冷小蝶从洗手间叫出来:“浴室里的钥匙谁的?”
“我的。”永健条件反射地答。
“咦?那这把呢?”小马指着工作室内角落的计算机台问。
冷小蝶也已经把钥匙送过来了,“唷,永健,你都准备两把钥匙了,还会进不了门?”
“哦,对,永健的迷糊可是全公司有名的。”小马笑着走了,打算去传播永健轶事又一章。
冷小蝶也去继续她的沐浴大事了,可永健浑然不觉,愣愣地走进去,拿起计算机台上的钥匙看了看。
这把挂着米奇形小铃铛的钥匙是她放在阮伯荣那儿的备用钥匙,有时叫他替她拿个资料、发个传真什么的。他怎么忘在这儿了?虽这么想,潜意识里却知道以阮伯荣稳重的个性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可……
她不去理会心中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