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明梁如意的房号,走了几步,回头问张芸,「你确定要在这住下?」
「你先上去吧!」艳容平静无波。「我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他的心神不宁,原来都是为了梁如意,她从前是否表现得太令人放心了,没见过他这么忧心女伴。
他三步并两步上楼,强烈地想立刻见到那个踢到铁板的女人。
※※※※※※
她打开电脑,耳机刚塞进耳里,房门便砰砰作响。
她披上外套,在门口站了一下,扬声问,「谁?」
「隔壁的。」
她打开门,盘着胸瞪着方才隔着墙板对她出言不逊的年轻男人。「有何贵干?」
「小姐,你敲墙敲得很用力喔!是有什么问题?」男人耙梳一头红发,嚼着口香糖,大概不到二十岁。
「先生,你们刚才也叫得很大声喔!是有什么问题?」她抬高下巴,浑然不知害怕。
「呦——很凶喔!我在我房间爱怎样关你什么事?」
「我也一样,不高兴可以找柜台,希望他们可以帮你解决。」她转身反手把门关上。
男人一只手卡进门缝,猛一推,把她推撞在单薄的墙上;她大吃一惊,直往后退;男人怒气冲冲,从屁股后拿出一把水果刀,指着她,「臭三八,你敢再打扰老子,我就——」
男人还没说完,便开始哀声惨叫,有人在后头攫住他拿刀的手臂,反拗在后背心,把他拖出门外。
「就怎样?」方斐然笑问。「你想对我的女人怎样?」
「没怎样,我跟她打招呼而已,痛耶……」男人龇牙咧嘴,痛不堪言。
「对女生要有礼貌一点!」他手一松,对准男人屁股一踢,直接把他踢到隔壁房门口。「别再过来,否则下次你的手会断掉。」
他走进梁如意房间,捉住她两肩,上下仔细探了一遍,轻声问,「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她神魂始定,面露惊喜。
「最近我们两个好像都很忙,想见一面都很难,我如果不来,你大概要把我给忘了。」他不愠不火,她却听出话里的不悦。
「怎么会?」她尴尬地陪笑。「你是我上司,怎么忘得了?」
「只是上司吗?亲爱的如意。」他扬眉,不悦明显外露。
「你别生气,我明天就回台北,晚上就可以见面了。」她心虚地看向别处。她承认自己一忙,就疏于联络;但他也忙啊,她总不能像小女孩一样,老和他牵电话线。太依赖一种关系,就会成为对方的压力,即使是男女关系。
「如意,我弄错了,我应该把你弄到我店里来,你这副干劲可以让我的事业大放异采、门庭若市,而且可以天天见到你,你说妙不妙啊?」他半真半假、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别逗了。」她白了他一眼。
「这是你该住的地方吗?」他回归正题。「女孩子一个人多危险!」
「……」她哑口无言,方才那一幕,要辩解也难。
「走吧,到别家饭店去!」他拿起她床边的行李,打开橱柜将她的衣物取出。
「我不去!」她抢回衣物,重新挂上。「你不知道那两个痞子,想看我笑话,我要是住到饭店去,他们就会说我苛待员工,为了省经费让他们住二流旅馆,以后要他们言听计从就难了。」
他匪夷所思地瞪着她,「你一定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好吧,我不勉强你,不过为了让你不受骚扰,我今晚就睡在这儿,你不会反对吧?」
「睡在这?」她忙摆手,「不可以的。」开什么玩笑的,半夜淫声浪语一旦穿透薄薄的墙传到两人耳里,她还能作人吗?况且那两个痞子可有话说了。
「要不就到饭店去,否则就让我住下来,你没其它选择。」他非常执拗,不准备让步。
她为难地叹口气,「这样做真的不好。」
「没什么不好。你怕流言吗?我会娶你的。」他柔情涌现,俯下脸吻她的唇。
「斐然,行李替你拿上来了,二零五号房。」张芸站在门口,晃晃钥匙,面不改色地望着亲密的两人。
梁如意看看张芸,再看看方斐然,喜色溜走,平板着一张小脸道:「看来你今晚会很忙,我就不劳你保护了,晚安。」
她不由分说使劲将他推出房外,反锁上门,戴上耳机,坚决不再应门。
真糟!她这是在吃醋吗?她狠捏了自己面颊一把,又跺了下脚。
不,明天开始,她得笑脸迎人,她梁如意,绝不能在张芸面前使出小女儿态,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控的!
※※※※※※
方斐然拿着那张列印出来的A4纸有十分钟了,字字句句、正面反面、逗点、错别字都不放过,绞尽脑汁就是推敲不出送这封信的人来头有多大?
他走到窗边,对躺椅上的男人道:「你想,这是针对你,还是针对你父亲?」
颜家齐不说话,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动也不动。
「伯父不问世事已久,退休也好几年了,人也在国外,当年也没得罪各家山头,算是急流勇退,会有什么把柄呢?若是针对他,犯不着这时候才写这封勒索信;至于你,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三十出头就槁木死灰,公司位置能保有多久都不知道。三千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不报警,予求予取,以后没完没了;如果报警了,消息一泄露,股东又有话题可炒,认为你不适任,我怕影响到你……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颜家齐还是不说话,直起颀长的身子,从窗口往下望,目光落在一楼花圃间,兴致勃勃在交谈的管家和酷似妻子的女人。
「我想,先交给我一个在警政单位工作的朋友私下调查好了,有了眉目,再回应也不迟,既然只是口头威胁,暂不理会,看对方下一步动作再说。不过家里的保全要重新装设,顺便再请个司机吧,也少一个人单独外出。」
颜家齐唇蠕动了一下,空洞的面庞有了表情。
「斐然,你真的要娶她?」
他眉角抽跳,两眼发直。「不是吧?这节骨眼你问我这个?」
「你不必这么做的,那件事我并不怪你,你不必以此明志。」
女人在花圃间穿梭,与管家一道种下时令花卉,颜家齐弯起薄唇,被勾起的美好记忆使他微笑。
「你多心了,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纯粹是感觉到了,和任何事都没有关系,不过还是要感谢颜家,你们对她父亲的支援,让我有机会接近她。总之,我的事不重要,你还是早点振作,回公司去吧!这封信,我拿走了。」
「三千万,就给了吧!」颜家齐终于有了反应。「我不想再扯出我父亲当年的事,他人在美国住得好好的,不须因此事惊动他。你不必再为我的事大费周章,我父亲当年交游广阔,得罪谁也未可知,现在不管事了,总有人落阱下石,算了,他的名誉重要,花钱事小。」
方斐然撇嘴哼气道:「说得容易,你有几个三千万?」
颜家齐叹了声,「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对了,」他插开话题,「你上次提过,以欣那个部门,现在是梁如意在管是吧?」
「唔,以欣若回来,还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颜家齐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凝视着他。「如果我是梁如意,也会爱上你。」
六
一进门,她用力搓揉着被寒冷的天气冰冻的双手,朝掌心呵着热气。刘嫂走出厨房,笑着朝她招手,「梁小姐,开饭了。」
「太好了,我要先喝碗热汤。」她雀跃的走到餐桌旁,欣赏着刘嫂巧手做出的几道家常菜,开心地咧嘴笑。「叫那两个男人下来吃饭吧!」
「梁小姐,过来一下。」刘嫂打开锅盖,端出一碗东西,小心翼翼交给她。
「这是什么?」一碗黑压压不见底的怪汤。
「先空腹喝下去,方先生交待的。」她指指楼上,「给你改善体质的。」
她脸一热,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趁热喝了。
「太太要像你这样就好了。」刘嫂叹道。
「嗯?」她嘴里鼓着药汤,连忙咽下去。「怎么说?」
「她总是和先生吵、闹别扭,家里没几天是清静的,先生也不让她,杯子、盘子都不知道摔破几个了呢!哪像你和方先生,安安静静的……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地,在外头还好,和太太一对上,好不了多久,又吵了……」刘嫂絮絮叨叨地,大概憋了很久,有了对象便一吐为快。
「欢喜冤家。」她莞尔地注解,继续把碗里的汤喝完。
「你们在聊什么?」方斐然从后搂住她,一碰到她的手,怪叫道:「瞧你,外面那么冷,还待了这么久,手都冻着了!」他大手裹住她的纤手,想温暖她。
「不要紧的。」瞥见他身后紧随而来的颜家齐,她不自在地挣脱。「我喜欢逛那个园子,冬天到了,樱花全开了。」
颜家齐照惯例坐上自己的位子,闷声不吭,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她见怪不怪,随着方斐然坐下,但场子很快就冷却下来。
自从部门多来了两个业务分担工作,她的时间顿时多了出来,方斐然时不时就带她往山上跑。她虽然打从心底抗拒见到阴阳怪气的颜家齐,但男友的拜把好友,她总不能小家子气地怠慢;再说,只要和方斐然在一起一天,就不可能永远不见到他,她只能做好心理建设,尽量笑靥迎人,前嫌尽释。
然而颜家齐很有本事把场子搞冷,一顿饭下来应不到两句话,还不时用阴騺的目光扫过她的一举一动,害她饭吃得索然无味,几次下来,阴火暗生;今天也不例外,颜家齐虽然面目和缓了些,还是没有停止视觉的窥探,摆明了她是外来侵入者。
进食到一半,她不够圆融世故的性格按捺不住了,直接对上他的目光,心直口快地道:「颜先生对我有意见吗?我知道自己不如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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