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迷寒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雾迷寒山- 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与爱情混为一谈,无论如何夏萍仍然惦记那个近乎漂渺的回音。
有一天黄昏,夏萍下了班,去单位食堂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索居独处,躺在床上很快就迷糊了。至夜八点许,突然响起敲门声,由远及近,将她从昏睡中吵醒。她烦闷地嘟哝:“谁,怎么不作声。”
敲门声仍在持续,显示来者坚定的决心。
“出鬼了”夏萍说,起床坐在靠椅里,找来一块圆形小镜,取梳子梳理纷乱的浏海,整饰小会儿,以为不够稳固,又拿一筒摩丝瓶,按了几下,将泡沫喷于手掌心,再往额角两边仔细抹去。
门启处是风尘仆仆的石柑,腿边立着半人高的蛇皮口袋,里头大致装着物什。他并不急着进门,抬手又从皮夹克衫内抽出一本书。
“下册我已经看完,送你。另外我给你选了四十斤优质椪柑,场里分发的,我一个人吃不了,我是外地人,没啥亲朋,就分你吧。”
夏萍怕吃柑桔之类容易上火生青春痘,心里十分别扭,但石柑一路辛劳叫她于心不忍说出不要的意思。她接过书,收了那包沉重的袋子——两个人一起合力把它藏进书桌底下。她塞他一条毛巾,要他洗把脸,他推开她的手道:“不用不用,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女人在不经意中观察他的眼睛,从对视刹那,她便分明感觉他目光里的炽烈,这个温度远远高于正常水平。她的脸有些发烧,尤其在春寒尚未褪尽的季节。她知道这名长相平庸的后生一准爱上了她。
“坐嘛”她在对他说,自己却木木地站着。
石柑便坐进刚才夏萍就坐的那个靠椅里。女人顺手关了房门。
“屋小”。
“一个人够了。”
“书看得怎么样。”
“还行。”
夏萍其实在撒谎,她不喜欢中国文学,平时只看外国翻译作品。对于《平凡的世界》,她并未足够重视,潦潦草草浏览了第一章,以后就不想继续阅读下去了。
“你等会儿。我给你烧壶开水泡杯茶,热水瓶都撂荒啰”。
女人说着,提了电热壶到外边盛水,让石柑一个人留在房里。他猜测女人彬彬有礼的背后暗藏一种并不接受他的矜持,即使尽你的能力取悦她的程度究竟多深。或许,像他这样笨拙的猎手,本身先天不足,要掳获女人的芳心谈何容易?人贵自知之明,他把希望寄托于未来相当漫长的一段时期。他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
房间里幽微地散发花香。石柑循香搜捡,在一面墙龛档板上发现了一盆君子兰。花开得不多,零星地点缀甚密的叶簇。墙龛不设门,上下四块档板分成五格,摆花盆的在最底,第二层摆用于舆洗的牙膏牙刷等物,第三层有油盐酱醋,第四层陈列一整排的专业书籍,最顶一层堆着两幅相册。他不加思索取下一幅随机翻阅,所幸这幅内里没夹有他寄的那封信。
女人回房时瞥见他在翻相册,心都麻了,手一松,水壶差点打脱,水泼了一地。
“对不起,我翻了你的东西”石柑合上相册,帮她接过水壶,插好插头。
“你看吧,不要紧,都是卫校时照的”女人窥出端睨,乘他埋脸看时,偷偷打开另一幅相册,抽走那封信,掖进被褥当中。
从战略的角度出发,她既不愿接受他,又不愿终结他雨后春笋般生机勃勃的爱情;她欣赏他的才华,更欣赏他不顾困难追求爱的勇气和毅力;作为女人,而且又是初涉爱河的女人,怎么忍心拒绝一位悦已者呢。
茶泡好了,又凉了。俩人聊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
石柑隐约间觉察夏萍似乎对他产生了好感。他瞻到一丝曙光,恰逢时机地道:“夏萍,能不能赏脸去跳舞。”
夏萍也不犹豫,说:“好,走吧。”
石柑先拉开门走进通道内,夏萍有所顾虑,说:“你等会儿,于是掩了门。
不多时,那门敞开,夏萍像变个人。起先土色的羽绒衣换成一件紧腰黑色皮袍,领子仿西服,正好显露她细长的鹅颈。也许为了点缀,她于腰间添了根寸宽的皮带子,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竟把她的蜂腰淋漓尽致地衬了出来。当她款步踱进甬道时,石柑朝她抿笑,俩人手拉手往歌舞厅方向走去。
第二十七章 喋血
    那歌舞厅在武陵县城可谓人流杂遝场所,当时全国流行交谊舞,歌舞厅应运而生,名字取得眩目,叫做:“百乐园。”场子的面积不足篮球场大小,里头黢黑,独独挂一不停转旋着的迷彩灯球用以照明,配乐的都是县剧团垮台后聘来的职员,一个鼓手,一位键盘手,外加萨克斯和两名电吉它手,拢共五条人,打打杀杀忙得不可开交。至于亮相台前的歌手,不外乎那些不三不四善于模仿港台的烂仔疯女。场两边分别排设两列似木夹板隔装的数间包厢。说是包厢,却一例不安门扉,里面摆着茶几,左右埒配两张软座,入坐的大都是那些热衷韵事的中年人和热恋中的年轻情侣。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县一级的袖珍歌舞厅,内里同样乌七八糟,比如今天光临的这位堪称武陵人物,那是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高约一米七四,鹰鼻深目,满脸络腮胡须,头发朝后脑勺梳得油光可鉴,身穿棕皮毛领夹克衫,下套深色萝卜裤,一双高档鳄鱼皮鞋走起路来犹如两只竞相追逐的荧火四处游窜。那卵人姓耿名一标,司机出身,后因博彩发迹,如今在县城专营房地产生意,人气特旺,哪儿打架斗殴,哪儿饮酒滋事,他都会插一脚,人称“武陵第一讼棍”。今天尾随他后面的胖大个子是武陵县公安局政委乔小槐。他们此行目的是来找“百乐园”吧台收银女招待覃阿茜,他们需要自她那里证实一桩事情,如果证实了有价值,在此基础上便雇她办另一件事。耿一标经常出没“百乐园”,对这场子烂熟,引着乔小槐飞奔,瞅准一间空的包厢,一屁股坐定,又站起来准备去吧台那边喊阿茜过来,告诉乔小槐说:“政委,你稍等,我先要那堂客到包厢扯扯。”
乔小槐不认识覃阿茜,他很少来这儿潇洒。等耿一标勾肩搭背邀覃阿茜进包厢的时候,乔小槐预计自己所划算的诡计很可能成功。他明显地感觉这女人(据耿说刚刚离婚)是条骚货;像这类女人,一般手腕儿也高强,凡事容易得手。包厢只一盏微红壁灯,耿一标和覃阿茜并排坐乔小槐对面,女人卷发垂落,彤红的双唇在晦阴中忽隐忽现,充满了诱惑。乔小槐掏出香烟,是包中华牌过滤咀,一人分一支。乔为女人点上火。
“乔政委,这是武陵之花覃阿茜。”
“死鬼,什么花不花的,俺们弹直墨中规中矩,讲条件吧”覃阿茜直言不讳。
“听标哥讲我们局长的一把手跟你的一位姐妹打得火热,常来舞厅跳舞,不知这是传言否。”
“不是。说真的,我好羡慕我那个要好的姐妹,你们局长真逗人,到这儿又怕遇见熟人熟面,总戴一幅太阳镜,一顶假发,这样不单混蒙别人,又显得人年轻了十来岁,一举两得”女人开怀大笑,前翻后仰。
耿一标嫌她失态,一把揪住她胳膊,正经说道:“乔政委要你收集你那个姐妹与他们局长桃色信息。”
“证据,我要的是证据,最好用相机拍摄”乔小槐将烟使劲摁灭在烟灰缸中。
“你能不能保证做得天衣无缝呢。”
“这个……”
“这是五千块人民币,你先买部较好点的相机,照得几张他们在一起的图片给我看看,再说下一步”乔小槐扒开西服里层,自内面口袋抠出许多“老人头”,数也不数,放上桌,推到女人眼皮底下。
女人有些忸怩。耿一标拍她后脑勺道:“傻瓜,还不感谢乔政委。”
女人收了钱,塞进高帮皮鞋套子里,正要说体面话,乔小槐抢先说:“阿茜,给俺们弟兄泡茶来么。”
耿一标嘻嘻笑道:“我喜欢红茶,政委呢?”
“一样。”
耿一标说:“再加两包槟榔,一碟开心果,两包口香糖。”
覃阿茜起身时像叭儿狗一样晃着脑袋,略歉意地道:“乔政委,这件事请你放心,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耿一标抢白道:“12345678910。喽,只顾大计,忘了这个重要环节。”
乔小槐说:“此事只许我们三人晓得,大家互利互惠,应该明白怎么做,日后老子升了绝不会忘记二位犬马的。”
说完,乔小槐给覃阿茜递了张名片。女人接过名片,翘起两砣浑硕的大臀回到吧台那边。不一会儿,女服务员端着一个大圆盘迈进包厢。
乔小槐剥了块口香糖,塞进嘴中咀嚼,又说:“老实坦白,阿茜和你有一腿?”
“没有。她跟我堂客秋湖美同班同学,我没那么忘魂。”
“女人搞多了迟早会出病的”乔小槐一语双关。
耿一标不屑地道:“莫跟我假正经,要不让秋氏帮你好生牵一线,试试阿茜的味道,如何。”
乔小槐说:“人家睡了多少汉子,老子都还没结婚,你这忙是不是帮倒啦。”
耿一标问道:“听人讲你跟那位州委常委的女儿好得很,认准了就定婚。”
“你以为是扯牛皮糖,扯不动随便一剪子了结。咳,不跟你胡说。”
“你已经三十而立,再拖下去免不了人家好你阳萎”耿一标无所顾忌。
乔小槐跟这卵人厮混惯了,知道他平时说话难得吐块象牙,顺乎自然,也讥他道:“讲讲曲柳的味嘛。”
“讲得!?”
“如何讲不得。”
耿一标呷了口茶水,侃侃道来:“说实话,老子当年着实给曲柳耍了。那天我们都歹了很多白洒。我差不多一斤,她引诱老子陪她又喝了大约半斤啤酒,后来我们睡去了,我那幅孬样哪里搞得进她身子。我后悔为什么上床前就把那张契约撕成碎片,只怪老子过分自信”
“那社会上风传曲柳硬是着你搞了呀”乔小槐将信将疑。
“我好出去的这些假话目的在于报复她的狡猾。如今她当了州委书记夫人,也莫到处好,否则她讲不准又会使出浑身解数报复老子。唉,一言难尽,莫扯这个……”
“那位乡小校长也够可怜的”乔小槐忍俊不止。
耿一标听他这么说,心绪更加不宁,眼珠子贼来贼去睃舞池中央。与此同时,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