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迷寒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雾迷寒山-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夏萍暂时还辩不清她们三人合谋,仅以为秋湖美蛮不讲理,说道:“君子兰我先要的,我正要付钱呢。”
老汉帮夏萍捡了钱,递给她,又和颜悦色朝秋湖美讨情道:“这位大姐,做生意也讲个先来后到,你让了这盆君子兰,你再怎么买怎么行。”
秋湖美蓄谋已久,向两位帮手觑了个眼神,双手便自拉花板车上捧起这盆君子兰假装摔状。夏萍赌气,一时又跟她抢,二来三去,水桶腰们瞅准时机,一个抓夏萍辫子,一个预备扒她衣裤使她蒙羞于大街,这些诡计都是秋湖美事先运筹了的,现在不过正式实施。老汉见她们群殴,赶紧将板车推到较远地方。眼看夏萍皮带解松了,外套的牛仔拉下胯部,冷不丁人群当中有人粗重地吼一声:“无法无天,光天化日欺负老子妹妹。”
语音刚落,那说话汉子从一辆红色南方牌摩托车下来,脱了墨镜,扯开秋湖美,一手勾住君子兰瓷盆,一手拖出夏萍。
秋湖美认出是着便装的劳勇,说:“劳教,几时多了这狐狸精妹子?”
劳勇面露愠色,谎称:“她是我二姨的大女儿,不信到街坊调查。我是看在耿哥面子,否则……”
“那对不起,不都是为一盆君子兰嘛”秋湖美也怕得罪劳勇,对他谄笑。
两个水桶腰躲到街旁窃窃私语。秋湖美势颓,只好打退堂鼓,边走边说:“我不要那车花了,干脆换一处地方看看。”
第二十九章 水饺
    耿一标得知堂客秋湖美整夏萍失利,自个儿更为乔小槐明哲保身的态度所钳制,一腔豹子胆逐渐式微。又过两天,武陵县公安局的刑警赶到自治州人民医院住院部收集耿一标笔录,言谈中暗示他务必做好降格处理的心理准备,因为石柑已经被治安拘留了十五天。最好的结局是由他赔偿全部医疗费和伤残补助……总而言之在耿一标眼中,刑警向他所传递的主要信息简直是掣肘。
耿一标受乔小槐敷衍,却容不下乔的虾兵虾将这般和稀泥,嘴不饶人地道:“你们不管也行,大不了老子出院再论个公理,莫逼人上梁山。”
那边乔小槐恩威并施,耿一标到底属于噱头十足、色厉内荏家伙,最后慑服乔的意志。俩人跟他叔合计来回,达成一项妥协方案,即由乔保森以单位名义承担石柑致耿伤害所有治疗和赔偿费用,然后保住石的工作,每月按比例扣除石的工资,将林场所垫付的费用偿清。方案酝酿出笼,在场党组讨论,符刍荛倾力支持。欧阳松惜才,提议可否将伤残补偿部分交由单位负责承担。乔保森不作声,符刍荛说:“石柑明天杀人,你也这么袒护不成?”
欧阳松知道符话锋针对自己,再看乔保森阴沉了脸,认为继续争执等于徒劳,就说:“依场长意思,我没意见。”
不久,大致公元一九九三年春节前夕,耿一标委托秋湖美与军停界林场代表欧阳松顺利达成协议。此后耿、石双方不得发生任何民事纠纷,调解方是劳勇为代表的武陵县城关镇派出所。
石柑经此劫难,仍情钟于夏萍,抽时间往县人民医院逡巡几遭,岂知夏萍早已跟人定婚了,男朋友也在搞公安,姓劳。石柑估计劳某一准是城关派出所那位胡子拉碴的莽汉。痴騃半天,心灰意懒地摁灭心中爱火余烬,匆匆返回山林。忽一天,欧阳松来找石柑,把那五十元稿费交给他。
“谢谢欧副场长,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配得上你的善良”石柑高兴地说,眼眶里噙着少许泪花,打了几个转终于滴在眼镜片儿上。
欧阳松说:“我得感谢你,我们场的所有人都得感谢你。你这篇论文的理论非常好,生态旅游归根到底是朝阳产业,又促进生态平衡, 不以牺牲环境的成本换取森林经营利润。”
石柑说:“就怕……”
欧阳松说:“就怕什么?”
“只怕乔场长这一关通不过。”
“我想暂时将这种前瞻的思想收在心里,我们国营林场,许多举措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付诸实际行动,更何况你的理论能够理解的人恐怕也不多。”
石柑笑了笑,无奈地道:“我敢跟你打赌,乔保森肯定反对。不信你把我的稿件拿去给场长过目试试,看他读后有何感触。”
欧阳松低头无语,若有所思。突然,石柑轻蔑地道:“姓乔的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我希望你今后注意说话方式,免得犯过去同样的错误”欧阳松盻他略显傲慢的脸,很不愉悦地回敬道。
回到家中,欧阳松装做开心模样,一边哼着小调,碰见堂客金桂闲在堂屋向着一坑炭火,就凑了过去,吻她杏红的脸颊。
金桂很长时间同欧阳松斗气,彼此同屋不同床的日子居多,对男人今天殊异行止颇觉讶怪,诙谐道:“你是叫欧阳松吗?今儿如何像演戏的角色呢。”
“跟你和解嘛,你也莫搬翘么。”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女人白男人一眼。
“问你妹子金菊有多大?”
金桂瞪着眼珠道:“无风不起浪,你今天如何问我妹子年纪。”
欧阳松呷然一笑,说:“介绍对象呗。”
金桂爽朗地道:“二十二”。
欧阳松说:“不小。你嫁给我那时,也不过二十一岁。”
金桂说:“我是粗人,我妹子读书吃公家饭,谈婚论嫁自然要迟,讲明白了,也要挑金选银哩。”
欧阳松右手拍左手巴掌,脆响尚未落尽,接着说:“这不,我向你推荐一块金砖。”
“谁”金桂提起四方火坑一角的铁钳,怔住了。
欧阳松轻声道:“石柑”。
女人捡着火子,摇头道:“不好。”
欧阳松问道:“怎么不好。石柑年轻有为,你妹子只不过小中专,又在乡卫生院……论才貌俩人也搬配。”
金桂说:“你莫跟我磨嘴皮子。我妹子在乡卫生院还不都是你这做姐夫的无官无权留的心病,我文盲一条,若何将她调进城里来?不然,你也不会说这种轻蔑人的话了。”
欧阳松说:“石柑是外地人,林场里外有点文化的女人早就奔金窝了,他无亲无故,如何讨得堂客?我看你们金家贫寒出身,不像县城姑娘大兴礼俗,动不动七金八银的,搞封建婚姻。”
金桂有些动摇,说:“那几时你叫小石过来打次牙祭,我先拉金菊上山耍耍,让他们认识一下,点点引线,望这炮能燃不能燃,响不能响。”
欧阳松故意说:“能燃,而且上千响。”
两口子相视谑笑,女人扬了巴掌直拍男人手臂,一时不解瘾,干脆缩起手掌变成钳子,一味对准男人大腿下力气拧去,痛得欧阳松呱呱乱叫。
无独有偶。有人撮合其事,又有人却在暗恋。五十二岁的乔保森坚韧的性格与尖削的下巴极不相谐。尚在住院期间,原本上帝恩赐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让场里制定的轮值表搅黄了。乔保森说不出口。后来回场部,李长水闲来无事上山来玩,背着别人取笑他:“场长,几时分俺们喜糖。”
乔保森烦躁道:“讲筒卵,五十好几的人,土都齐脖梗了,你莫挦老子毛。”
李长水说:“女人三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恕我直言,枯木生华的例子不少。”
“你是讲人话还是说鬼话”乔保森板着脸,神情严峻。
李长水怕这卵人生气,堆笑面谀道:“罢罢,怪我人直,话说回来,我为场长捏把汗呢。”
乔保森不想跟李长水嘻皮笑脸,他只能用一名上了年岁的男人所独具的耐性默默注视咫尺天涯的女人,但他实在急不可待,同时又丝毫没什么把握。时晃数日,又一次绝佳机会不期而至。
那是除夕夜,丁香用蒸笼蒸了二十水个饺,特地以保温饭筒盛好了捧送打单身的乔保森。饺子的面粉应该算上等,火候也刚到位,所以手捏而成的饺子木耳状裙肉依稀透明。也许过于心急,担心饺子在送的过程中经过场办空旷的敞处容易受到严寒冰凉,女人连围裙也忘记解了,趿了双棉拖鞋,一路赶到乔保森家门外的廊檐底下,敲响那扇独一无二漆成赭红的木门。
乔得森见敲门声紧,慌忙闩开门。屋子里白炽灯荧然,一台彩电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乔等女人进了屋,很迅速地将电视机声源旋小许多。
“场长,乘热吃了我替你蒸的饺子吧”丁香两只手在围裙边角揩来揩去。
“这怎么行,莫太客套”乔保森美滋滋的。
“应该的,感谢场长一年来对我的关心、爱护……”
乔保森说:“说啥话,你坐会吧。”
他看她真地坐进火坑附近交椅当中,他才放心地去里屋把出两个白垩垩的瓷碗和两双筷箸,摆在客厅中央一面袖衫型矮脚四方桌子。丁香此时已经解了围裙,拢在手心,认真对着电视机观看。
“我一个人哪里歹得完,俺们一块儿吃吧”乔保森说时,早就动手拧开保温筒盒,匀了起来。
丁香毫无思想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应他。自个儿家里还留着十二个水饺,很不情愿在别人家吃,而且又是除夕三十夜。正踌躇犯愁,乔竟端了碗调好佐料的水饺,递于她眼皮底下。盛情难却,只好接了手,就着饥饿的胃口,草草歹了下去。那条围裙被他细心地自饭桌地捡拾过去,挂在一个空交椅的椅背上。
“要不要油炸辣椒”乔保森又把来一胎陶罐钵子。
丁香差不多吃完,又觉乔的语气略略凸现某种异样,说道:“算了,我都歹完水饺,该动身啰。”
丁香伸手要往饭桌上拿那围裙。乔保森猴急,乘机抓紧女人套袖筒的手臂,因穿着棉衣,女人攥了围裙又迅速挣脱他的手,说:“场长我该走啰,你莫留我,那么讲礼做啥。”
一个“礼”字被女人咬得又准又重。
乔保森根本没心情歹水饺了,慌忙道:“丁香,你晓得我有多苦?丁香,我也晓得你也有多苦!俺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呐,你就不知我乔某人待你的心思。”
丁香挨到门边,扯开门逗留大约三秒钟,背对着乔保森道:“保森叔,你待我如何我记着呢,不管天老地荒,我当你是叔。”
乔保森愣愣地站在饭桌旁,眼睁睁看着女人走出房门。而那门依旧敞着,只见户外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他下意识从痴呆状态苏醒,饥饿和严寒都不能强迫他闭了那门。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