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的了。”
喜悦对他面熟,再仔细瞅那皮带头子,分明镌饰一团国徽小图标。想这年头大盖帽种种情形,平民百姓哪个惹得起!喜悦权横利弊,就答应他,替他洗个头,不做保健。她这么做不是不敢得罪他,实在被逼无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劳勇颤巍巍立起身,又坐到墙镜下面的皮转椅当中,坐下去把转椅吱价吱价弄出许多令人厌烦的声音。这时,女人拐到店堂一面墙壁后的洗手间,稀里哗啦放些水。不管冷热,从“海菲丝”洗发水瓶按出一团膏子,揉在手掌,径直走到劳勇身后,轻车熟路地将膏子涂到他头顶,张牙舞爪在他头上搔得不亦乐乎。
女人丰硕的双腿透过厚实的牛仔裤时不时碰触他的肩部让他想入非非。是啊,每每转身刹那,她那两块高原般雄浑的臂部实体就会刺痛他的脆弱点,几乎在整个抓搔过程中,他很想大胆地触摸她以便揣测衣服内里她的形体究竟,然而所剩无几的狡猾又提醒他千万不要急于求成。不错,我得装一会儿绅士,然后再穿着彬彬有礼的羊皮晚礼服,寻找捕猎最好时机;他美孜孜地盘算着,像一只狐狸。
冲洗的时候,机会来了。劳勇曲曲折折绕出他的右手,扶着盥洗缸边缘。当时他正勾着脑袋由她冲洗,现在她离他最近,他便根据她和他之间的位置和距离,迅速伸过去他的右手,一把拢住她冰凉的腰,她没什么反应,既不规避,也不存在迎合或拒绝,似乎漫不经心,一味地冲洗他的头发,哗哗的流水湮灭他的理智。
“不要这样着急,好吗?等一下还要给你按摩的”女人在搬翘,似别有用心。
劳勇觉得对方言行不一致,怀疑陷阱,便拘谨了手脚,规规矩矩尾随女人上了三楼。因为楼梯间没安白炽灯,尽是些花样彩灯,每个灯炮三瓦左右,劳勇只得蹒跚步履,几乎是攀楼梯扶手爬上去的。肚子里过量白酒仍在跟他的神智作斗争,他也在尽量控制自己身体晕倒的可能性,挣扎着搜寻黑乎乎甬道里的女人。为什么她眨眼间便无影无踪了呢?他发愣时碰倒一树塑料美人蕉花,跟着他整个儿身体轰然倒在甬道内的地毯上,女人便从包厢拱出来道:“死鬼,歹了酒就莫来这里闹。”
女人边说,扶起了花钵,拍拍劳勇,终究纹丝不动。总算那酒不到度数,劳勇终于站起来,被女人拽到包厢床间。女人咣哐掩了那门,正儿八经道:“保健也行,八十元。”
“你心真黑,四十元保健是行势,你狮子大开口,你?”
“看得出你是公安局的领导,就算赏我一倍,平时我可不做这些门路。”
劳勇心里暗自骂道:真她妈婊子一条,假正经。
女人按摩的手很轻,劳勇抑不住牢骚,便说道:“几时你一天吃一顿饭,软绵无力。”
喜悦笑道:“你瞧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双手自下而上掼进他两只胳膊窝底,双膝紧抵他背脊尾椎部,一用力便将劳勇扳得喊娘:“我的妈哟。”
之后,一阵手机铃响,劳勇示意要女人停手,靠坐床头接手机。那头是位有事相求的汉子,说:“劳局长,我们村公路已修了一半,这会儿停不得,你就给批了吧,就一吨炸药……”
劳勇慢悠悠地道:“这个你们放心,共产党办事怎么兴敷衍群众?这样吧我手机欠了几块钱话费,你这个当村长的大公无私一回吧,也给老子捐点款,缴那么二百块手机话费,免得断机,有啥好商量,从长计议。”
说完,劳勇关断手机,又躺上床,问道:“这屋子好黑。”
“包厢里哪兴点灯,灯在外边道儿里。”
“像瞎子的眼,没劲。”
“怎么没劲”女人在算计着什么,吊他胃口。
“看不着你大奶子呢,哈……”
说时,劳勇遽然性起,失了人性,如同发情公鸡啄那女人。喜悦存心勾引,既然中钩,也不扭怩作态,便问他要不要解松皮带。劳勇鼻子一哼,不屑地道:“你莫是大姑娘上轿,稀罕。”
喜悦说:“你这人说话真刺,估计小时候吃鱼吃多了。”
劳勇睃她半光身子,说:“你到底叫啥。”
女人眨了眨眼皮:“喜悦。”
“哪个悦。”
“高兴的意思”女人说着,把他长裤短衣扒个精光。
劳勇发现女人是单眼皮,心里不踏实,听俗语说:单眼皮的女人做事跟做爱一样刮毒。女人又跳下床将门推闭,那是一种类似日本榻榻米的木门,设有反锁。
女人脱得只剩一条蛇皮状三角裤衩,跪在劳勇身前把弄他的下身。
劳勇挺而不坚,便认真地告诉她:“对不起,我歹了酒,你得好生办雄起。”
女人进一步深入道:“戴安全套一百四十,不戴一百八十,你考虑一下。”
劳勇厌恶地白她一眼,心里只恨这婊子宰客,但口里不便明说,支吾道:“好吧,你先还是我先。”
“什么先不先,三十夜蒸腊肉——有盐(言)在先。”
“戴什么卵。”
劳勇大声咆哮,冲了上去……酒后的性趣味大打折扣。一方面因时间仓促,另一方面女人本能地讨厌酒气薰天,嫖娼质量自然不高。劳勇疲软得像只蜗牛躺在床头,等喜悦收拾残局。他不明白女人为何那么迅速地穿戴完毕,看得出她纯粹出于讹诈目的,不过这种名正言顺的讹诈因为她的迅速却刺伤了他的自尊。当他如是反复地思考和预料女人叵测居心时,精神愈来愈倾痛苦而不堪,以至于潜意识中有股抽她耳光的冲动。不一会,女人像流星一样闯进来,并不下坐,嘴角叼一支燃烧的香烟。
“算二百八十元整。”
“我想要第二次。”
“好笑,就你这副样子?我男朋友一次半个钟头。你又歹了酒,不行,你要,明天再说呀。”
“那……那我就扣你钱喽。”
“你敢”女人标杆样挺直胸膛。
劳勇窸窸窣窣穿好衣裤,窘迫的情势让他心灰意懒。
“你不要威胁我,否则的话……”
“呸,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孬货。告诉你,今儿你不如数交钱,老子不怕你孙猴子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
喜悦主动揪劳勇短袖筒子。这女人身极高,手又长如猿臂,一来二去可真缠住了他,使其无法脱身。那姓劳的也不是老实巴交人,况且新近走马上任县公安局副局长,遇事本来就底气足,容不得阻挠忤逆,女人越讹,他便越生火气,几个回合下来,女人挨他几个脆响巴掌。屈辱迫使女人反抗,但无济于事。他踹她身子,直到她倒下地去,因而她便放肆地呜咽,那种尖厉听起来使人毛骨悚然。乘女人不备,他拨开双腿兽也似地跑下了楼,刚要逃出店堂底层最后一级台阶,从楼梯入口下面突然飞扬一声断喝:“那里去。”
声落处,一名披头散发的人和劳勇面对面撞一下,劳本身喝了酒,重心不稳便倒栽葱似地倒在台阶,左手抓着搂梯扶手骂那披发人:“不长眼珠的冒失鬼……”
劳勇说得轻巧,那人却露了峥嵘,喑中早握一柄二十公分长的水果刀,不等劳把话说干净,只一手便直挺挺搠过去,由第十三根胁骨根底插进肚膛,顿时眼前乌天黑地一片。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披发人是个下巴带疤的男子。那刀不铸血槽,冰冷的感觉伴随长时间的黑暗令他虽生犹。因为当时,他完全失去对外部世界的感知,而像婴孩一般昏獗不醒。那刀仍插在肚膛当中……
喜悦奔到楼下,与那行凶者搭乘一辆正三轮迅速逃离现场。
劳勇最后被城关派出所的民警和几名辅警抬送武陵县人民医院进行救治,性命保全了,但肚子里的两枚肾脏可能都会报销。局长乔小槐马不停蹄,赶来查询有关劳勇的病情,政委、副局长、副政委及纪检书记全部到齐整了。根据医生们的叮嘱与意见,非转省人民医院不可,而且倘若只单换一个肾,冶疗费用就要五十万元。那是可以买辆宝马车的代价啊!不由自主地,乔小槐便开始怨忿劳的莽撞性格来。
“他堂客夏萍呢,不是你们医院的护士吗,可以让她去陪劳副局长,赴省城抢救”乔小槐当着下属和病房内的那两个一男一女医生说,语调中夹杂些许对夏萍的不满,毕竟此时此刻她不在病房。
“这个,你们得征求小夏的意见,我们不好去说”男医生朝女医生会意而笑。
“我去喊她到这儿来”女医生摘下口罩,转身就去了。
去了十分钟,那位女医生又转到病房,依旧戴着口罩,后面也没见夏萍跟着。那女医生隔了口罩含混其词道:“她说她跟劳勇分居一两个月……正准备打官司闹离婚……这事与她——无关。”
病房内静悄悄的,医生们散了,劳勇仍在昏迷。乔小槐从别在皮带间的手机套中翻出手机看看时间,对同来的党委一干人道:“回去我们商讨一下劳副的这个……事。”
回路中,乔小槐在车里发着腹诽,说:“这号女人有什么值得将就,乘早蹬了为妙。”
他身后一排坐着两位副局长赖得附和,心底自以为劳副和局长关系非同寻常,到底不敢接腔,也不敢放一个响屁。
党委会上,各成员基本支持救治,同意转院。乔小槐心疼钱,然而又不能拒治,那样做对自己声誉会带来负面影响,何况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平安永福?劳是领导,更应鼎力救助,只有这样才能收揽民心。所以说,即便局里的财务是鹭丝脚杆儿,也得刮出点油来做做样子,乔小槐权衡利弊,决定救治劳勇。
“转院是肯定要转的,不过亟需委派单位一位年长的干警服侍,你们看着办,每天算出差补助”乔小槐捏支钢笔在小本子上写来画去。
时隔不久,劳勇被武陵县公安局那辆依维柯运往省城医院去了。乔小槐以为时机成熟,应是腾出精力和时间抓捕元凶的时候。不巧,武陵县人民检察院却倒戈,反过来调查劳勇,说发廊妹指控你们劳勇副局长强奸,她出于自卫动刀还击。乔小槐无可奈何,将案件移交县检察院,连同那把从劳勇肚皮底下取出来的水果刀。因此,这宗案子总以类似希腊神话中德摩克科斯之剑的形式持久折磨着乔小槐。他为劳勇政治生命担忧,倘若劳判了徒刑,势必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