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吕争天亲手将安装在陆翔宇专用车上的装置卸下来交给邹洪涛,又戴着防毒面具亲手打开陆翔宇写字台上的那个抽屉,只听一声闷响,黄黄的毒气一下子四散开去。
事后,陆翔宇给武卫华拨打电话:“武厅长,我的命是不能出闪失的。如果再有风吹草动,我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武卫华接听电话后,怔怔地,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侦听车及时提供的情报,帮陆翔宇逃过了这次劫难。
*****
钟月娇的左臂从肘关节以下被截去。
她躺在特护病床上,吊针里凉飕飕的药水使她真的平静下来。
既然别无选择,就必须面对现实!
她对现代黄鹤已经怒火中烧,更加强盛。
她在沉默中等待,等待沉默中的喷发!
应弁正探视钟月娇,面对女儿流淌着无声的泪。
她不明白射出那一枪的动机和背景,更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打中的是女儿。
此时此刻,她对女儿所能给予的安慰,只能是作为母亲对女儿致残的痛惜。
她没有办法使女儿的截肢再生。
她更没有办法去熨平女儿心灵的创伤。
她并没有想到坑了自己的现代黄鹤,也坑了女儿和丈夫,而且最后还向女儿射出了罪恶的子弹!
如果这时知道真相,她会去抽陆翔宇的耳光,会去找陆翔宇拼命,甚至会去咬掉陆翔宇的劣根,狠狠喷吐到地上,用脚去踩、去踏、去碾轧,然后,让狼狗衔了去!
钟月娇替妈妈擦泪,将内心深处躁动的东西按捺下去,说:“妈妈,别难过,女儿能挺住。我们一家人,已经走进了一个怪圈,就像原本灵敏有序的指南针,遭受强磁场袭扰,一下子便昏头转向了。”
应弁正没有听懂女儿的话,只是把最富有母女情的话从心窝里掏出来,坦陈给女儿:“月娇,你是妈妈的心头肉,截你的左臂,是在割妈妈的肉、妈妈的心头肉呀!我这儿,就是这儿,生拉硬拽地疼!”说着,将自己的胸拍得咚咚响。
钟月娇又去替她揩泪:“妈妈,别哭了,我会好起来的。您也要保重身体。”
*****
钟唯物探视钟月娇,面对女儿涌动着忏悔的心潮。
但语言上,也只是几句不关痛痒的劝慰:“月娇,事已至此,应该往开处想。痛苦归痛苦,总得过日子吧!”
钟月娇说:“爸,我会调整人生座标的,请您放心。这次枪伤使我从脆弱变得坚强,从迷惘变得清醒。我以前真是太傻了。”
钟唯物并没有实质性听懂女儿的话,竟强装笑颜说:“看到你日益成熟,我真高兴。”
钟月娇话锋突然一转:“爸爸,有些心里话,我不能不对您说。有个谜底我想来想去无法破解。这一回,我是替人中弹,那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枪杀目标?开枪人是谁,有什么背景?我很想知道。”
钟唯物内心像猫爪子抓,却不愿在女儿面前表露,只是说:“月娇,安心养伤,别想烦恼事。公安干警正在全力侦查,会有结果的。”
钟月娇仍然不依不饶:“爸爸,面对已成残疾的女儿,您心情怎样,我完全可以想像。但是,我的直觉却妨碍了我的想像。有人说,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真理,我却希望我的直觉是个例外。”
“你的直觉?”
“是的。直觉告诉我,这一枪是现代黄鹤射出的,而您是现代黄鹤的最大靠山,您与这一枪或许有某种联系,您心中隐藏着太多的东西。”
“不要胡乱猜疑,安心养伤。”
“因为我是您女儿,我要说。因为我已经死过一回,并且截去了左臂,我敢说。如果我的直觉哪怕只有一成的真实性,我也希望您面对女儿应有所表白,与现代黄鹤之间的恩恩怨怨应该有个理智的了断。我只是想请您明白一点,女儿宁愿再失去一只手臂,也不愿失去生身父亲!爸!您掂量掂量吧!”
钟唯物拍拍女儿的手——当然是右手,什么话也没有说,迈着愧疚而沉重的脚步走了。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背影,钟月娇预感爸爸陷得太深,恐怕已经难以自拔了。
不然,他会说的。
但是,他没有说,他说什么呢?从哪儿开始说?如何才能说清楚道明白?所作所为能说得清道得明吗?或许,他还奢望着能保全一些坛坛罐罐!
钟月娇知道,这是爸爸的难处,何况面对的是已成残疾的女儿,是被现代黄鹤伤害的女儿!
唉,可怕的欲望之火呀!
*****
武卫华探视钟月娇,则是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
钟月娇成为应招女郎,失去左臂,都是现代黄鹤惹的祸。
自己与她肌肤之亲还历历在目,这么好的姑娘,竟被断送了。
现代黄鹤有罪,我武卫华有罪!
而她爸爸也有罪。可以说,是钟唯物间接地害了她!
武卫华见钟月娇将头偏向一边,便说:“月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眼睛向前看,今后的路还很长。”
钟月娇冷冷地哼了一声,才一字一顿地说:“武大厅长,您来看我,先谢了。但是,想过没有,您有什么必要来看我?是欣赏我的残肢?还是往伤口上搓把盐?再说,您又有什么脸面来看我?是戴了面具遮了羞,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有,您现在岗位在哪儿?您应该把现代黄鹤给我铲了,将自己捆了,向华春市民负荆谢罪!还有,你看你,刚才说的话,就像蜻蜓掠过水面,多么轻盈飘逸呀,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老庄哲学的门生,还是趋炎附势的骚客!?”
武卫华无颜以对,无话可说。他走了,默默地。
陆翔宇、郭纯然想来探视钟月娇,被彭刚正拒绝了。
黄德坤想来探视钟月娇,也被彭刚正拒绝了。
第六十九节
邹洪涛获得饶秋香手机资信后,立即以李小威短信为线索,安排两个兄弟到石家庄市去捕捉李小威,却不见踪影,无功而返。
邹洪涛将这一情况向陆翔宇和郭纯然汇报。
陆翔宇说:“把饶秋香控制起来,守株待兔。”
郭纯然补充说:“索性将饶秋香软禁起来,不让她上点,安排两个女保安24小时形影不离。软禁饶秋香不是目的,控制她的手机,钓出李小威才是目的。”
陆翔宇吩咐道:“就按郭总意见办,如果再收到短信,立即报告。”
李小威接到饶秋香回复的第一个短信后,就从石家庄转至唐山,并换了手机号码。
隔了几天,李小威又给饶秋香发来一条短信:“阿香,我平安无事,勿念。到家看看。珍重。”
这个短信立即被截获。
陆翔宇主张以饶秋香名义回发短信,请他回来。
郭纯然则主张把处境说严重些,逼他回来,陆翔宇表示赞同。
这样,李小威看到的短信是:“阿威,我已被软禁。如果你三天内不回来,我会葬身鱼腹。”
李小威肺都气炸了!为防有诈,他没有急于同现代黄鹤联系,而是立即通知华春市铁哥们,到现代黄鹤查看饶秋香下落。
随后,他动身赶往郑州市。
途中,他在一个县城又换了两个手机号码。
第二天,到达郑州后,他的朋友告诉他,饶秋香确实被软禁。
李小威像一头复仇的雄狮,正在聚集力量。
他拨通陆翔宇的手机:“陆翔宇,你不仗义。饶秋香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陆翔宇说:“只怪你不懂规矩,不按游戏规则办事,事情没有办成,为什么不回来复命?我真是错看了你!”
李小威说:“别废话,我明天回来。我的事跟饶秋香没关系,你把她放了。”
陆翔宇说:“见了面,自然会放人。”
李小威说:“好。一言为定。”
与陆翔宇通完话,李小威立即乘火车赶到宜昌,在朋友公司里作了必要准备后,连夜赶往华春市郊,住进一家小旅馆。
当晚,飞鹰山地堡的电脑突然报警。
黄丹瑛敲击鼠标后发现,李小威已经进入视线。
她立即报告给欧阳华泰。
欧阳华泰指示聂焱飚密切关注李小威的行踪,作好干预准备。
*****
晚上9点,陆翔宇驱车来到冀月桂别墅。
冀月桂才洗完澡,觉得很困,正准备睡觉。
听见门铃响,便取下对讲话筒:“谁呀!”
陆翔宇说:“是我!”
“怎么不预先打个电话?”
“先打电话,会害你老记着。”
“进来吧!”顺手按一下键。
陆翔宇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精神疲惫地望着冀月桂。
冀月桂凑到陆翔宇跟前:“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清茶?”
“咖啡,苦一点,不加糖。”
陆翔宇抿一口咖啡,咂咂嘴:“够味!”
“那就多喝点。”
“实际上,我很害怕苦味。”
“是吗?”
“因为吃的苦已经太多啦。”
“看来,您今晚想谈哲学?”
“见笑了。我说的是经验和感受。奋斗几十年,到头来,恐怕连杯苦咖啡也喝不上。”
“或许,您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眼前这一关,恐怕闯不过去。”
“您似乎没有悲观过。”
“这次不同。”
“我陪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
“没有必要。你跟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咱们应该有难同当。”
“你还年轻,我不会拉你垫背。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搭建一条生路。这是一张全球通用银联卡,我动用秘密资金,已经存入500万元。这是现金,人民币和美金各2万元。这是明天早晨6点长沙机场飞往香港的机票。这是护照,你都拿着。不要推辞。时间不多了。你到香港后,会有人将上午10点飞往新西兰的机票交给你,你可以不出机场,直接转机飞往新西兰。我不能拽着你一起上审判台,你应该活着离开我、离开现代黄鹤、离开中国。”
“您是说,今晚一别,意味着永别?”
“高兴一点。退一万步讲,或许还有来世。哦,差点忘了,这笔钱只能在新西兰银行窗口提取。他们已经代理客户提取了这笔钱,即使华春市现在就冻结这笔资金,也会无济于事。所以,这笔钱是安全的。还有,12点整从三桥上京珠高速公路的进口处,将会有一辆从长沙来的轿车等候在那儿,你准时赶到就行。注意,千万要甩掉尾巴,千万要保证时间。”
“你想的真周到。”
“另外,这把钥匙,你随身带走,永久保存,或许会用上,或许用不上。”
“我怎么知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