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黎史斐,谁给你的权力这样诬蔑我们善良的百姓?你忘了自己是从哪里站起来的吗?你给我记住,正是你所说的卑劣的老百姓托起了你们的光环!你说,你敢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这时的黎史斐居然胆粗气壮,两眼毫不畏惧地迎住墙索卫冷峻的目光,正气凛然地道:“墙书记,我敢对我说的话负责,我所说的这些,是根据游巅焘书记和我亲自指挥落实的资料。”
墙索卫眼光射向游巅焘,道:“是吗?”
游巅焘霍地站起,大声道:“是的,墙书记,我用党性向您保证!”可怜的党性,居然沦落为游巅焘一类人手中的挡箭牌、护心镜。
黎史斐道:“墙书记,后来赵双剑局长也派人下去核实,他们得出的结论和我们的一样。”
墙索卫把眼光移向赵双剑,赵双剑点头道:“我派人下来之前,他们已经核实过一遍。知道我们派人下来,主动又配合复核了一遍,结果正像他们所说的一样。”
墙索卫想不到同一件事会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更想不到自己的苦心操作居然有可能是“胡作非为”,心中极是烦躁。想了一想,敲敲桌子,却有些中气不足地道:“这么说,任衽琪的冤案也是假的了?!”
黎史斐视死如归地把头一扬,大声道:“墙书记,不怕您生气,任衽琪的事情根本不能算是冤案。根据我们的调查,换牌子的事情根本就是林透伙父子和隋能哉他们三个联手干的。而且,对于林透伙父子的遭遇,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放松处理。只是他们一向刁蛮惯了,根本不讲道理,老是撒泼耍赖。不错,她丈夫林透伙的确是死了,也的确是被打死的,但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是被施楚盛、卢琴绶等十一名警察活活打死的。墙书记,各位领导,我必须提醒大家一句,现在是新中国新时代,是法制社会,我们的警察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和教育,想想看,他们有那么残忍吗?何况还是整整一个中队?”黎史斐扫视了大家一圈,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事实上是,林透伙和他的两个儿子无法无天,在公安局里对干警大打出手,还动手抢枪。干警们见情势危机,迫不得已下了重手,结果造成了林透伙的死亡,这应该说是误杀,至于林萌元和林启亮的重伤依我看是咎由自取,警察完全是正当防卫。况且,动手的警察并没有十一位,而是三个,卢琴绶同志当时还在外面执勤,根本不在,他怎么可能参与呢?请大家看看第十九页到第二十六页的调查资料和各方面的证明。”
大家都哗啦哗啦地翻着,上面果真记录着各方面的证据和证人材料,把新闻专题上的资料都批驳了一通,看起来还真是细致入微,让人无法怀疑。有些人已经开始相信了,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偏听偏信。陈述红则是半信半疑,稍微想了一下,低声对身旁的郦筱黛说:“接任老、任那个人的事就此算了,回去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莫默看得冷汗直冒。
凭借着近十年的记者经验,他当然没那么容易被蒙骗。可是,虽然他对捏造证据、收买和威胁证人的事调查得多了,却从来没看到过编造得如此周详的资料。倘若自己不是已经经过精心的调查,还真的会被手上的资料所欺蒙。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极度狡猾和残忍的豺狼。而且,这些豺狼还披着满脸正气的人皮。莫默又一页一页地翻着手中的资料,发现上面有相当多公安系统和各个党政管理部门的认证,以及人证物证记录。这样的一份资料如果先行递到法官面前,任随你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只能是乖乖地认账。
“如果是送到省委书记和省长面前呢?”莫默扪心自问,“就是换了自己是书记或者省长,恐怕也会因此而被蒙蔽。坏人总是善于伪装自己的,让人实在难以分辨谁好谁坏。咳!”又想,“不知墙索卫能不能撑得住?看来很难。说不定他已经开始怀疑原先认为的事实真相了。”不由抬头看了墙索卫几眼,只见他脸上阴沉不定的,不时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莫默不愿就此认输,拼命开动脑筋。
这时,坐在旁边的茹滢颖轻轻地碰了碰莫默,然后把轻巧的手提电脑推到莫默面前。莫默赶忙细看,见是刘杰宙和萧敏敏写的几篇新闻稿,第一篇标题是:《人民的呐喊系列报道之十三:是谁的黑手把任衽琪老大娘的家砸得破壁残垣?》,第二篇是:《人民的呐喊系列报道之十四:色胆包天,和都镇镇委书记镇长依然日夜嫖娼;巡视工作,市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率队当场抓获!》,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大体满意,稍稍改动了一些,调出自己写好备用的评论《罪恶的力量》,快速浏览了一遍,修改了几个字,就在电子签名栏签上自己的大名。想了一下,又在备注栏上写道:“即刻发给省内各大媒体,要求最快的时间见报。”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十点半,心想,上今天的晚报应该还来得及,又写:“给汕门晚报陆总编直接发稿,可说是墙书记亲自点题要求报道的,若需求证,请打电话或手机询问墙书记秘书郑浩然。”写毕,立即点发给刘杰宙和萧敏敏。
第十六章 暗流
莫默发来的三篇新闻甫一见报,市民们顿觉耳目一新,自从三年前被汕蒙日报抢去主导地位之后,汕蒙晚报还从来没有这么及时发过吸引人心的新闻,一时间汕蒙晚报就洛阳纸贵,害得报社还得通知印刷厂紧急加印十万份,以应各界的需求。
汕蒙晚报总编陆昭智笑得合不拢嘴,不时打电话表扬编辑部和发行部的同志们,说今天是我们晚报的历史性时刻,希望大家以后再接再厉,多抓好新闻,为我们晚报打个漂亮的翻身战。别老以为我们晚报是爹妈不爱,后娘不疼的报纸。我们全体同仁应该齐心协力,重新打出一番新天地,让市委书记看看,我们晚报也是值得他重视的,不要眼睛老盯着日报。
其实,汕蒙晚报本是属于汕蒙日报报业集团的,却不甘心臣服于日报,历任晚报的总编总是暗暗跟日报较着劲,试图把日报踩在脚下。陆昭智自然也秉承了这个传统。如果在他手上重现晚报凌驾于日报的情景,那是何等的风光。
陆昭智兴奋地给莫默拨电话,却总是忙音。想了一下,发出这样一个短信息:“莫老弟,谢谢你的关照。本报希聘请你为特约副总编,望答应,请尽快回复。陆昭智即日。”
发完短信息,还想再做些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只好又拿出今天的报纸自个儿欣赏起来。认真读着莫默发来的三篇文章,越读越觉得篇篇经典,特别是评论《罪恶的力量》。文章写道:“精神信仰的泯灭和道德良心的渐次沦丧,孕育了罪恶更大的力量,成了罪恶滋生的母体。而在这母体寄生罪恶的那一瞬,堕落和灭亡的边缘已在。不信吗?那便再往前迈一步吧,迎接着的,就是万丈深渊。倘,想决绝回头,唯一的方法,便是炼铸自己的思想,只有用壮士断腕的精神,才能换取灵魂上的康健。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请看看千年之前蔡桓公的结局吧。他,正在成为我们的榜样……”看着看着,不由又击掌赞叹起来:“老实说,这样的文章,报社里还真没人能写得出来。如果报社有这样一个人才,就不愁没有吸引力,一个专门的小板块,就可以让发行量大增。”
“不知莫默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陆昭智猜想,“也许会也许不会。”心中无法把握。对于莫默,应该说还是挺熟悉的,彼此之间来往也相当密切,只是平时彼此工作都太忙,没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很久以前,陆昭智就打过莫默的主意,跟他说,只要他肯来晚报,一进来便有房子车子,职务是第一副总编。可惜莫默不受诱惑,始终不肯答应,几次三番之后,害得陆昭智终于失去了信心。这段时间,眼看着莫默又风风火火地掀起汕蒙有史以来最大的新闻高潮,而且把市里的头头和各界的首脑都一网打尽,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又动了心思,不过也明白要莫默到报社来任职是不太可能的,但想:“退而求其次,挂个特约副总编总可以吧?相信莫默会给这个面子的。”
陆昭智正独自盘算着,桌上的手机叫了起来,嘀铃铃的,清脆悦耳,心想:“是莫默。”赶忙拿过来看,却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便不客气地按掉不听。可没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心里骂了一句:“烦死了!”又按断。本想索性把手机关掉,免得老是被人骚扰,可一想说不定莫默很快就会回电,只好作罢。可恨的是那个人又打了进来,陆昭智火了,一按接听键,开口便骂:“是哪个混账,知不知道我正忙着?”
“哎哟,陆总编好大的脾气呀。是我这个混账,我是坚叠歆。”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道。
“坚叠歆?”陆昭智心里一惊,只觉这名字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什么人,脑筋急转,豁然醒悟,不就是市长大人吗?慌忙道:“是坚市长,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广告的。”心里着实惊喜,市长大人居然会给自己这个江河日下的报社总编打电话,打破脑壳也想不到。可是,市长大人有什么事呢?他一向都很讨厌搞新闻的。情急之下傻乎乎问:“请问您是不是要登广告?免费免费!”
坚叠歆哈哈笑了,和蔼地道:“你别紧张。我看了你们今天的晚报,编得实在好啊。几篇新闻都非常精彩,都有很强的警醒力量,还有莫默的那篇评论《罪恶的力量》真是针砭时弊,一针见血。看来你这个总编当得蛮不错的嘛。”
陆昭智一听,激动得手脚都颤抖了,不知不觉站了起来,道:“市长,您的褒奖是对我工作的最大肯定。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把晚报办成我们汕蒙最重要的新闻阵地之一。”
“好啊,志气可嘉!”坚叠歆爽朗笑道:“看来我今天的电话没打错,以前我太忽视你们的工作了,这里,我给你道歉。”
“市长,别,别……”听得市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