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雪白使他忘记了她曾给他带来的伤痛,使他相信她依然是初识时的纯洁。
当然,她的那身雪白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何坚便是其中的一个。
何坚是成都著名的收藏家,社会上有传闻,从他手里经过的艺术品,没有一件看走眼的,凡是他说好的东西,那就是好东西,是丝毫不容置疑的。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人,却保养得极好,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全身上下光鲜利索。
沈洁走进他的视线时,他几乎疑为天人,在他看来,沈洁并不算得上是惊艳,但是她是不俗的,站在人群中宛如一只丹顶鹤站在鸡群中一般引人注目。
李雨迎上去,要与沈洁共舞,不料何坚却抢先一步,拦在了沈洁面前。李雨愣了愣,刹住了脚步。
“小姐,请赏个脸。”何坚微微弯下腰,向沈洁伸出了手。沈洁回之以一笑,从容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中,由他挽着飘向舞池。
李雨坐在一个角落里,落寞如投在那个角落里的一缕灯光。有女子来邀请他共舞,他含笑谢绝,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洁雪白的影子。
何坚问沈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文坛新秀沈洁沈小姐?”
沈洁笑了:“正是,难得何老还会记得我这种小辈,不过何老的名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哦?是吗?那么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见过几次何老,只是何老从未注意过我罢了。”
“那就是我的不对了。”何坚说。
沈洁笑而不语,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李雨,稍稍抬头,便触到了他的目光。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于是她故意笑得很夸张地继续跟何坚聊了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李雨没有跳舞,就那么坐在那个角落里,就那么看着沈洁挽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翩翩起舞。他看着沈洁笑,他但愿她是发自内心的笑,看着她笑他心里也轻松。他希望她能永远这样笑靥如花,永远。
回去的时候,李雨让刘治先走一步,自己则坚持等沈洁。夜深了,他要把她送回去才放心。
刘治无奈地摇头,依然是那句话:“你被那个女巫给蛊惑了,你无药可救了。”
李雨便想,即使有药可救,他也不吃那药。
坐在出租车里,沈洁一直望着窗外。在经过步行街的时候,沈洁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黄仲和叶贝!他们偎得很近,双臂紧紧相扣;她们谈笑着,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
她把脸贴在车窗上,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车从他们身边开过,把他们丢在后面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身边还坐着李雨。
李雨看着沈洁,只觉得心疼。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对黄仲如此紧张?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并把脸别过去,看着车窗外,努力让自己去忽略刚才所看到的。
沈洁此时的心是不平衡的。她最不愿看到黄仲与叶贝在一起卿卿我我,她打心底里希望他们也像她和郭东那样,吵架,冷战,离婚。但是他们并没有,相反他们很恩爱,黄仲没有了沈洁依然很幸福,因为他的身边还有叶贝。
这不公平!不公平!沈洁在心里呐喊。
可是,感情不是物品,不是能掰开来称的物品,所以大多数时候它就是不公平的,强求公平只会让自己痛苦。但是沈洁没有想到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她把那个报复的计划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并且她要尽快行动,尽快!
钱惠的来访使沈洁感到十分突然。回到广州之后,她几乎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再来成都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起过要联系她。沈洁心里时时惦记着周小乔,可就是没有一次想起过钱惠。
所以当她看到钱惠站在自己门外时,竟是愣住了。她没想到她会来,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沈姐。”钱惠叫。
这声“沈姐”在沈洁听来,很是熟悉,却并不觉得亲切,远不如周小乔叫得亲切。真的,沈洁很惦记着周小乔。
“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她说着,让钱惠进来。
钱惠一边走进来一边说:“这么久没见,我想你了。知道你又来了成都,就来看你啦!”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沈姐,你现在是名人了,要打听你还不容易么?”钱惠笑着,那笑容十分灿烂,比阳光还要灿烂。
可是沈洁怀疑那笑是夸张出来的,她觉得她没有必要笑得那么灿烂。凭直觉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心术不正。她清秀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勃勃野心。所以沈洁淡淡地一笑,说:“难得你还记得我。”
“我就算把全天下的人都忘了也不能忘了沈姐你呀!”钱惠说。
沈洁笑着,坐在椅子上,让钱惠也坐。
钱惠坐下来之后,却又不说话了,低下头,两手绞着衣角。沈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次来并不只是来看看她,而是有事要求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今天也许就不会来看她。所以沈洁问道:“你今天来有事?”
“我……”钱惠犹豫着,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她极力地想把话说得好听一点,所以她必须先把那些话理出一个头绪来再说。
沈洁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点然一根香烟,优哉游哉地吸了起来。
钱惠抬起头,看到沈洁的样子,吃惊地问:“沈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怎么?很奇怪么?”沈洁不以为然地说着,随手磕了磕烟灰。
“啊,不!”钱惠急忙着,语气有点慌乱。
沈洁说:“说你的事吧!”
钱惠鼓起勇气,向沈洁提了个要求,其实那样的要求对于沈洁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需要她花钱,也不需要她花时间和精力。她只须在参加文艺界的派对时叫上她便行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对于钱惠来说却是不简单的,她想进军文坛,想先在文艺界混个脸熟,将来好办事。
沈洁听了钱惠的讲述,笑了笑,问道:“你真的打算在文艺界混?”
钱惠点头道:“是的,沈姐,你知道,我学的是中文……”
“学中文的人不一定能当作家!”沈洁打断她的话,“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但要有艺术天赋,还要有对艺术的忠诚,热爱以及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你办得到吗?你是真的热爱艺术还是只贪图名利?”
“沈姐,我……”钱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一转念,突然换了一种强硬的语气,盯着沈洁的眼睛反守为攻:“你以为只有你才热爱文学艺术吗?你以为我就办不到吗?”
沈洁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四道目光长久地对恃着。最后,沈洁“哧”地一笑,说:“好吧,我愿意帮你。”
这句话差点让钱惠激动得热泪盈眶。走出沈洁的住处时,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才迎视着沈洁的目光时,她手里捏了一把汗,她心虚,怕坚持不下来,幸好沈洁放弃得快,要不然……要不然被她知道她在说谎,是一定不会帮她的。
然而沈洁又怎么会完全不知道钱惠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她知道她言不由衷,但她并不道破,反而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她。但是她答应了帮她,却是要她付出代价的。
没过多久,沈洁便被邀请参加一个派对,她果然没有忘记叫上钱惠。
钱惠打扮得妩媚动人,紧紧跟在沈洁身边,目光却四下顾盼,打量着那些社会名流们,寻找自己的猎物。
李雨和刘治在一边看着沈洁与钱惠一起走过来,两个女子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刘治忍不住说:“俗气!”
这话说的当然是钱惠。钱惠的那身打份其实也不算什么俗气,但是跟沈洁站在一起,却被衬得俗气起来了。真是不比不知道。
“这位小姐好面生。”刘治说。
不等沈洁介绍,钱惠便抢着说:“我叫钱惠,是沈姐的好朋友。”
“一般的朋友而已。”沈洁漠然说道。丝毫不给钱惠留一点情面,然后飘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点烟,吸烟。
果然,钱惠显得十分尴尬,再加上刘治在一边哂知,便她更觉窘迫,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李雨替她找了个台阶下:“见过面打过招呼就是朋友了,一起喝杯酒吧!”
钱惠马上换上笑容,随李雨坐在沈洁对面。沈洁并不去看他们,只顾吸自己的烟,她的目光是看着飘在半空中的烟圈的,看着它们一点点散去。
钱惠知道沈洁是故意让她难堪的,因而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就在她的身上戳两个洞。但她并不声张,对沈洁仍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热情。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有求于她,低声下气是必然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沈洁每次参加这样的派对都要叫上钱惠,但又几乎每次都能找点事儿来让她难堪。不和钱惠防范得有多好,不和她说话做事是否已经非常小心翼翼,沈洁都能找出点儿碴来硌她一下。
但是沈洁没有想到的是,钱惠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她想有朝一日,她是要跟她算账的,她是要她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后来,李雨为沈洁写了几篇评论,盛赞她的《谎言》,使得这本书在成都也畅销了起来,出版社又加印了一大批。于是,沈洁成为了文坛上升起的一颗新星,人人都在关注着她,各个出版社争相向她约稿,正好她手头又有两部近来一直在写的书稿,将结局写完之后,送交出版社,付印的速度竟是惊人的快。
名气!沈洁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两个字的好处。不错的,名气真是个好东西,你以前要辛辛苦苦求别人帮你去做的事,现在就有人争着要帮你做。难怪那么多人不择手段就是想要出名。沈洁总算明白郭东当初说过的话了。
该死,当初就应该相信郭东的,否则自己又何必默默无闻那么久呢?都怪那可笑的清高!
后来那两本书的销量竟也是出奇的高,沈洁也因此得了一笔可观的稿酬。她此时就像是夏天里初升的太阳—;—;红了半边天。拿着那些稿酬她能做什么呢?她想,做生意么?她不愿意去打理,并且那不是她的爱好;买房子么?自己今后何去何从尚且不知,买房子何用?那么,就开一个书吧吧!
说开就开,沈洁半点了没有犹豫,她先在一个较好的地段租下了一个铺面,然后根据自己的审美眼光去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