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说:“你们就不能用几个一点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教育局出一点,镇教育办出一点,学校出一点,他本人出一点。”
壮局长说:“这可是个无底洞啊!四个一点,点到多少?是个未数,他本人那一点,已经拿不出来了。这一年来,能借的都借了,借得亲戚朋都不敢借了。为了一个民办教师,不可能把教育局、镇教育办、学校这三个点都给拖累了。”
李向东说:“民办教师怎么了?民办教师就不是教师吗?民办教师就不是人吗?”
壮局长缩了缩脖子,说:“你要这么说,我就只有执行了。”
李向东心里舒坦了许多,笑着说:“你这人就是不能对你软,想着大过年的,对你客气点,你反而理由多多,这一硬,你就听指挥了,事情就解决了。”
壮局长只得“嘿嘿”苦笑。
这时候,黄敲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像有什么要向李向东汇报。见了壮局长,就开玩笑地说,这新年第一天班,你就来汇报工作了。壮局长说,我哪是自愿的,我是被动的。听他那说话的口气,对李向东要他解决民办教师的事情还口服心不服。
李向东问黄:“什么事?”
黄见壮局长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你的事还没谈完?”
壮局长本是想离开的,现在见黄进来,反而不想走了,他希望从黄这里得到支持,希望李向东能改变刚才的决定。他问:“你的事不急?”
黄说:“那我先出去一下。”
壮局长说:“我不用出去,我就是想你帮帮我。”
黄笑了一下,说:“你这脸也拉得
太长了?”
壮局长说:“你坐,喝茶。”
他反客为主地给黄斟茶。
李向东说:“你搞什么名堂?”
壮局长说:“李记,我不是不想执行你的决定,我只是想叫黄秘长给我评一评理。”
李向东说:“这还不是想不执行我的决定吗?黄秘长也会支持我。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同情那位民办教师,人家把青春都献给教育事业了,身体有病,你们就要负担起来。”
黄说:“既然李记都做出决定了,你还是执行!”
壮局长说:“如果,是别人,我会坚持执行,一万个不对,我也会支持,谁叫人家是市委记。”
他说,不过,正是因为我知道李记不是那种武断的
人,所以,希望这事还能有转机。
他说,正因为,我知道李记听得进你的话,所以,我才希望通过你能改变李记的决定。
黄说:“你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我怎么能改变李记的决定。”
虽然,他知道,李向东确实不是一个武断的人,确实也能听进他的意见,但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些。予公来说,他要维护李向东的权威性。予私来说,他要给李向东留这个面子。
李向东笑着说:“你倒还认定是我错了?”
壮局长说:“不,不。你没错!”
李向东说:“我没错,那不就是你错吗?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还在这磨蹭什么?还想在这找什么支持者?”
壮局长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离开了。
鲜花鲜花鲜花!
正文 第一零三四章 市委书记不能管这事
壮局长走后,黄便向李向东汇报他的事。他们单独在一起不必拘束,两人就坐在茶几边一边喝工夫茶,一边谈。
黄说:“主要是机关职务规范问题。”
他说,我们撤县设市后,许多职务都是参照地级市而设的,比如,市委市政府都设秘长,各部委都内设科室,经过多次机构改革后,有的部委已经改为局了,但内设科室的科长主任还享受科级待遇,很不规范。镇的称谓也要规范,城郊区也要改,统一为镇。
他说,当然,这不只是我们市县的问题,这是普遍存在的情况。这次,省政府下了文,要求统一规范,县级市还是按县级架构设定,市委市政府不再设秘长,各部委内设科室要改为股室。
他说,具体的说,市委市政府秘长改称为主任,市委办主任、市政府办主任,各个局以前内设科室的,一律改为股。内设科室,还能享受科级待遇的,只有人大办和政协办。市委办、市政府办、组
织部、宣传部、统战部,这些部门的内设科室也一样要降为股级。纪委由于部门特殊,内设科室,享受副科级待遇。
李向东说:“这一规范,岂不是很多人都要降级?原来那些科长不就要降为股长?”
黄笑了笑,说:“官越干越小,由科长升任股长了。”
李向东说:“这说规范,似乎也还不规范?”
他说,为什么人大办、政协办内设科室就享受科级待遇?纪委、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这些部门降级还说得过去,市委办、市政府办和人大办、政协办都是一样的,都是四套班子的办公室啊!
黄笑笑说:“我也搞不清楚。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李向东说:“这件事,你交给组织部处理,让他们去做工作。”
他说,要找到一个
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不然,工作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当科长了,突然,又降为股级,这可是降得不清不楚,对工作只能起消极作用。
黄说:“目前的折中办法就是保留原来的职别待遇。原来是科长的,还享受科级待遇,原来是副科长还享受副科待遇,但他们却是股长和副股长。”
李向东说:“具体的你和组织部长商量!”
黄正要起身出去,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笑了一笑,说壮局长的电话。李向东说,他还真想要你来说服我。黄接电话。壮局长便问,你和李记谈完了?黄说,刚谈完。还在李记办公室呢!壮局长说,他不知道是我的电话?黄看了李向东一眼,笑笑说,他不知道。壮局长说,等一会,我打你办公室电话。黄说,有必要吗?不就是为一个民办教师治病的事吗?壮局长急了,说,你这一说,他不就知道是我给你电话了吗?黄说,我已经在走廊了。壮局长松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那是个无底洞。黄说,没那么夸张?壮局长说,一点也不夸张。黄对李向东做了一个很无
奈的表情,就往外走。
李向东想,这壮局长也真够死缠烂打的,这点小事,值得兴师动众吗?想如果,这事生在你壮局长身,谁都不管你,单位不管你,领导不管你,你会怎么样?你不骂?不骂社会主义?有些事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这会儿,他相信,黄就是听了他的解释,也不会支持壮局长,更不会来当说客。然而,当黄再次走进他办公室时,他便很意外地看着黄。
他问:“你来干什么?不是想要帮壮局长说服我?”
黄笑了笑,说:“我没有那意思。你这茶好,来喝杯茶总可以?”
李向东说:“别给我装。说说你的道理。”
黄说:“我哪敢在你面前讲道理?我只想跟你说一个真人真事。”
李向东说:“你以为我是三岁
小孩?跟我讲故事?”
黄说:“我在城郊区当记的时候,如果按最新指示精神,那应该叫城郊镇,也遇到类似这么一件事。”
李向东说:“不用说,你一定是袖手旁观。”
黄笑着说:“你猜错了,我也一样非常热心地帮助那位不幸人士。结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应该说是好的影响,但是,为了这个好影响,我像做错事一样,足足躲了几个月,不敢回办公室,不敢在镇政府大楼露面。”
他说,那是一个镇办企业的员工,比那民办教师还正规,属编内人员。那企业成立以来,他就一直在企业工作,也算是那企业的元老了。后来,突然得了白血病,也像那民办教师一样,开始企业也关心他,也帮助他支付一定的治疗费,但企业不可能完全包干,当那员工自己的积蓄用完后,向亲戚朋借得不能再借的时候,他只好停止治疗。
他说,他回到家里无异于等死,也是抱着一丝希望
?他打电话给我,我听完他哭诉,也像你一样,要求企业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他的治疗费。我的办法较你的办法要简单得多,如果企业拿不出钱,可以向镇政府借垫,以后再由企业慢慢偿还。
他说,一把手出面要办的事,哪有办成了?那员工又回到了医院,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等待合适的骨髓移植。
黄说:“我成了他的大救星,大恩人,再生父母。但麻烦事也跟着来了。”
他说,有一天,我办公室一下子挤进了十多个人,有农民、有居民、有外来打工仔,也有像那位员工一样的镇企工人。他们一见我,都给我下跪,要么叫我救救他们的儿子,要么叫我救救他们的丈夫,要么叫我救救他们的兄弟姐妹。
他说,他们也遇到了类似那员工的困难,也因为支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亲人的病得不到治疗。有肾病的,白血病的,一生下来就先天性不足的等等,反正都是很化钱的病。
他说,
我怎么办?我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两个,救不了十几个。说不定,还有好几十个在后面等着呢?影响范围再扩大,镇政府关门不办公,把所有的财政收入都拿出来,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黄说:“这种事,政府不能管,你市委记更不能下行政命令。”
他说,你管了这个,下了这个命令,下一个怎么办?你不能厚此失彼?这种事情太多了。全市县这些不幸的人都把你当救星,当再生父母,你应付得来吗?那时候,我想,你也会像我以前那样,躲都躲不及。
他说,在我们还只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医疗保障体系还不健全的状况下,这是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我们只能引导,只能通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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