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臭味儿突然爬进我的鼻孔。
我背后一凉,慌忙一拧头。
只见一只死猫头鹰在地上摊作一团,面朝上,一只眼睛盯着我!
我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走廊里太安静了,我差不多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不知哪来的胆量,我咬住牙,脚底蹭着地面往前迈了小半步,探头往地上盯了一眼——没错,是死的,确实是死的。
可已经死了,它又怎么上来的?!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二楼楼道拐角的另一侧有声音,悉悉索索,时断时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擦着地皮在向我接近。
浑身的血一下子都涌上了脑子,我感觉头皮快炸了。我开始后退,一边盯着地上的猫头鹰一边手忙脚乱地后退,可刚退了两三步手就碰到了窗台——身后就是走廊的尽头,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沙沙的声音一直没断,越来越近,我盯住那个拐角,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先从拐角处孤零零地滑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土绿色的人形跟着桶从墙后面冒了出来。
正是那个女清洁工,她穿着那套土绿色的衣服。
我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我,一瞬间,我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我盯住她,眼都不眨一下,面上装得镇定,但手已经在身后胡乱摸着,想随手抓住什么东西扔过去。
她脸色发黑,皮肤干巴巴的,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快速瞄了我一眼,神情平静,然后就低下头,把垃圾桶往前又踢了半米,把地上的猫头鹰挡住,接着俯下身,左手把桶口朝地上一歪,右手从地上一捞,然后就转身拖着桶又退回了楼道的拐角。
她的动作快极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地上的猫头鹰已经不见了,这时拐角那头又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这时的我已经是汗如雨注,我用力擦了一下脸,想往前走,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摸着墙蹲下来,嘴里不住地大口喘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刚才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
周围已经没了半点声音,这时我两手撑地支起身来。
猫头鹰是报丧的!那女清洁工到底要干什么?用它报丧?
我越想心里越慌,跌跌撞撞跑下了楼,奇怪的是没看到那女清洁工,我往传达室撩了一眼,也没看见马大爷,我一口气冲出大门。地上已经没了那只死猫头鹰,我由不得多想,撒腿就朝村子里的方向就跑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高起来了,村子里有不少人迎面走来,有男有女,大人带着小孩,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筐篮。我停下来往身后看去,才发现他们都在往招待所后身那山上赶,看来都是赶着清明上坟的。
我一心惦记着大奇他们,顾不得多看,只一路跑着往前赶,心里发虚,一头大汗顺着脸就淌了下来。
这时我的手机又在裤兜里“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我缓下脚步,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小艾。
“喂?!”我赶忙接起电话。
“喂,大奇他们没事,我在他们这儿,你等一下哈。”小艾说。
“喂,谢飞啊?”大奇的声音,“我没事,早晨那阵手机刚好没电了,我一接起来就自动关机了。”
“你没事就好,你们在哪呢?”
“你来我们昨天开会的地方,我去那接你。”
“好!”我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我终于见到大奇。
“你没事吧?”他问我。
我摇摇头说:“今天我俩也不回去住了,等过了今天再说……待会儿我有话跟你们说。”
“小艾刚才都跟我们说了,走吧,咱们先回去。”
我跟着大奇到了他的新住处。小艾和小青两个人正站在院子里,见我们来了,赶忙迎上来。
我招招手,把大家拢在一起。
“有大麻烦了。”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三个说,“那只猫头鹰……我不知道是冲着咱们谁来的……还有那个女清洁工,这几天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不知道是要好意提醒咱们什么,还是在威胁咱们什么……”
“你是说……猫头鹰报丧……是冲着咱们几个?!”大奇说。
我冲着大奇直摇头:“我也不希望是这样,但……你觉得是什么?”
大奇不说话了,看了看我,又转头看着小青和小艾,大家全都表情惊愕地立在原地。
“赶紧跟导员说吧!不能再瞒下去了!否则出了事就晚了!”小青说。
“导员在哪?快给他打电话!”小艾说。
我赶忙拿起手机拨了号:“导员,我是谢飞,你在哪呢?我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说。”
“哦?好,中午来我这吧。”接着他说出了个地方。
“好好,一会儿见。”我挂掉电话。
几分钟后,我们四个赶到了秦老师的住处,他当时正站在院子里的水井边上,摇着辘轳往上提一桶水。我们见到他,赶紧跑了过去,大奇大老远就劈头盖脸来一句:“老师!出事了!出事了!”
秦老师被吓得一哆嗦,回头看我们的时候,辘轳已经脱了手,井里传上来“扑通”一声闷响。
他有点不高兴,看看四周:“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我赶紧冲到最前面,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谁知话还没说完,他脸色就变了。
“真的假的?”他问。
“是真的!导员,你说怎么办?!”我说。
“你们……你们今天谁也不要走了,就跟我住一起,等明天一起过去看看。”他皱着眉头说。
我们连连说好,有秦老师在,我们心里安稳一些。
“对了,这事还有谁知道?”秦老师问。
“除了那个马大爷,应该再没人知道了。”我说。
“好,你们暂时都别往外说,其他同学知道了不好,听到没有?”秦老师说。
“明白明白。”
于是清明节这天,我们四人就住在了秦老师的住处,这户农家的一家几口临时挤到一间屋里,为我们空出一间房来。
这一夜有惊无险,随着东边的田野逐渐发白发亮,又一个白天总算到来了。
等到天大亮后,我们去院子里提了井水,烧开后各自洗漱,又吃了点东西,然后就一起走出门去。
太阳虽然已经挂得高了,但外面还是凉飕飕的,初春的树还没发芽,光溜溜的树杈上挂着几个白色塑料袋,被风一吹鼓了起来,“扑啦啦”的一直响。
秦老师一路上不停地向我们问这问那,看得出他也有些紧张。
走过成片的田野,终于来到了那片果园,接着我们顺着果园中间的小路继续往前走,那破旧的招待所就近在眼前了。
招待所周围一片安静,显得气死沉沉,好像我们一夜没住,少了不少人气。我往招待所后身的小山上看了一眼,上面已经没了人影,昨天前来上坟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隐约远远见得点点黄纸,压在坟头上随风颤动。
“那看门的大爷姓什么?”秦老师一边推开招待所的大门一边问。
“姓马。”我说。我边说边偷偷看了眼头上的塑料遮雨棚,那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秦老师走了进去,我们四个人紧随其步。
传达室开着门,我们走过去,但发现里面没有人,半茶缸水放在凳子上,好像还和昨天一样。
马大爷人呢?
昨天他扔掉猫头鹰掉头就跑,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突然在想。
“马大爷!在吗?”大奇忽然冲着楼梯的方向凭空喊道,吓了我一跳。
但是没人回应,只有些短暂的回声。回声很快结束了,整个楼里静得有些糁人。
我们没敢乱动,看了看秦老师。
他转头对大奇说:“你住的那个房间在哪?”
“在二楼。”大奇说。
“上去看看。”老师说。
于是他在前,我们在后,一起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二楼,也没见半个人影。我们转过一道弯,直接奔着大奇的房间走去。
大奇的房门是关着的,大奇刚要把门打开,这时我却发现,旁边的那个装电箱的小屋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条缝儿,门闩棍上挂着那把大黑锁,横在门的一边。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使劲一拍大奇,指着那扇小门不说话。
这下大家都看见了,所有人都不由得退了一步。
秦老师壮着胆子敲了敲那扇小门:“有人吗?”
没人应答。
老师轻轻推开门,里面只立着孤零零的一排电表箱。不大明亮的光线从一扇小气窗照进来,投在电表箱上和地上,形成了一方相对明亮的色块。
这时候,小艾指着电表箱的一角喊道:“看那儿,有个手印!”
我们转头一看,果然,电表箱上被光线照到的地方,有一个清晰的五指印,但那手印的形状并不完整,而是由手掌的方向向下延长,像是有谁摊开手掌拍在了电表箱上,然后滑了下去。
这时,小青又低头轻声叫道:“看地上,还有脚印!”
我们又低头看,只见地上满是杂乱无章的脚印,还夹杂着难以辨识的大块不规则形状,像是谁的身体从地上滚过,把地上的浮灰分割得支离破碎。
顿时,我的脑子里转过一连串可怕的镜头——
马大爷昨晚睡不着,正喝着茶,忽然听到楼上这间屋子里传来女人的阵阵哭声,于是他悄悄上了楼,结果发现门是锁着的。他把门打开,里面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他的手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他顿时惊得两手挥舞起来,拍打在电表箱上,就在这时候,一只黑乎乎的手摸在了他的脸上,他顿时瘫在了地上,手顺着电表箱抹了下来……
想到这儿,无意中我抬头看了眼窗外,只见远处的几座小坟正对着窗口往里看,我顿时感觉到阵阵阴气,赶紧把视线移开。
马大爷现在人呢?还有那女清洁工呢?我在想。
“走……人不在,咱们先出去。”秦老师忽然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我们一起停下脚步。
“谁?”秦老师对着楼梯大喊。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五个人贴在一起,齐齐盯住楼梯口。
一只半秃的黑脑袋,从楼梯口露了出来。
那是……马大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